司徒羽瀅在心裏歎啊,你說那廝怎麽可以那麽囂張呢?他就不怕老皇帝記仇給他一個鍾無豔女兒?

還有還有,楚漠現在出風頭會不會被高麗人記仇啊!連想了幾個問題,腦袋不禁有些大了,趕緊甩甩頭不想,跟著人流到前麵去看兩個男人的比試。

見過楚漠邪魅風*騷的樣子,也見過他冷酷無情的樣子,但是像今日這樣,一襲戰袍、頭上束著一條棕黑色的發帶、劍眉斜飛的模樣她還是頭一回看到。

四周的星星眼越來越多,司徒羽瀅鼻子哼哼,故意用身子擋了擋,心想不許看不許看,看了會長雞眼,正擋著,突然被一道目光看得有些不自然,怔怔一看,竟看到人群中站著一個人影——霍思邑!

他怎麽會在這裏?

是的,那個人是霍思邑,依霍思邑的身份,他再怎麽的也應該跟著霍隱一起到殿上去吧,可是,今日似乎沒有看到他,更沒有看到霍隱。

他隻看了她一眼,便冷冷地移開了目光,司徒羽瀅才發覺到,他似乎穿的是宮中士兵的衣裳。

難道,他霍家出事了?

要是霍家沒有出事,那霍隱呢?要是霍家沒出事,上官憶憶怎麽會被廢呢?她越想越覺得糊塗,手指叩了叩額頭,心想著今天無論如何也得問清楚。

原本射擊隻需要射中紅點便可,可那高麗王子說這樣太簡單,硬要以人當靶,既要力量不輕不重,又要位置不偏不倚,重了,箭就會射穿箭靶傷及身後的人,偏了倚了也都會危及身後人的性命。

司徒羽瀅正在想著誰會那麽可憐當箭靶呢,結果下巴一張,嘴差點兒沒合上,上去當箭靶的人竟然是霍思邑!

怎麽會是他?

今夜,實在給了她太多太多的刺激,而最大的刺激莫過於此時。

司徒羽瀅眯眼望著他,隻覺得鼻子一酸,腦海裏閃過前幾日霍思邑對她說的話,當時,他說他不會再為難她了,此情此景,猶在腦裏,隻是他的身份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司徒羽瀅閃動著雙眸,不敢再看下去。

今日,不管楚漠贏不贏,她估計都是高興不起來的。

那麽多人,肯定不可能都沒有認出霍思邑來,但是所有的人都跟瞎子一樣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靜靜微笑,等待著兩個人的比試,完全將霍思邑從視線中移開。

心裏越想越痛,也顧不得那麽多了,轉身想走。

不過,靠,身後怎麽這麽多人,她想從人群中擠出去都難。

“怎麽了,司徒妹妹?”邵青荷就在她的身後,臉上還是那清麗的笑顏。

司徒羽瀅眉頭一皺,她承認,她討厭麵前的女人,但是她也承認,自己對付不了她,也不是她的對手,至少,自己做不到像她那樣厚顏無恥,明明在與人不合時還能笑得那麽陽光燦爛。

有她在身後擋著,自己也別指望離開了。司徒羽瀅乖乖地站在那裏,咬了咬牙,還是情不自禁地抬起頭往那裏看去。

楚漠是怎麽意氣風發她沒有看,她隻知道,霍思邑兩隻手一手拿著一個靶子,整個人冷酷得像是一個雕塑。

他現在的模樣,讓她很心痛。

那高麗王子雖然箭術厲害,但是楚漠的箭術也不是蓋的。兩個人很快就比出了高低,楚漠的靶上已經射滿了九支箭,每支箭都穩穩地落在靶心,而高麗王子的箭偏了一支。

再射最後一支箭,就是楚漠失了手,兩人也是打的平手。

更何況,楚漠是何等厲害的人,他是絕不會允許自己失手的。

正想著,突然眼睛一痛,她發現楚漠的箭偏了偏,不是對著霍思邑手中的箭靶,而是對著他的胸口。她的位置有些特殊,而這個細微的動作正好就在她的視線之內。

他要殺了霍思邑!

霍隱當初當權的時候,是一直力捧太子的,如果楚漠想要當太子,第一個便是要除了霍隱,然後就是霍思邑!

不要!

司徒羽瀅禁不住抽了一口氣,情不自禁地喊出聲來:“王爺!”

她的聲音,在如今寂靜的時刻無疑是極刺耳的,楚漠微微側頭望過來,好看的桃花眼危險的眯了眯,雖然他此時的眼神很害人,雖然她知道她現在是在捋老虎的毛,但是,她還是不後悔。

最後一支箭,楚漠平穩地射在了箭靶上!

楚漠勝了,司徒羽瀅去笑不起來,看到人群都從圍場上散去,她的腳卻一步都邁不開,隻是靜靜地在那裏走著,等著人群都散光了,這才大步地衝過去去拽霍思邑。

他怎麽會不知道自己剛才命懸一線,可是,他現在全然一點都不在乎。

將靶上的箭取下來後,大步大步地往前走。

“霍思邑,你站住!”司徒羽瀅拽不動他,隻得一跺腳大喊。

霍思邑沒理她,依舊邁步往回走。

還走,別走了,她腿短!“霍思邑,我腳扭了!”司徒羽瀅蹲下來,略帶著哭聲地說。

霍思邑渾身僵了僵,身子立在原地,卻是沒有轉身過來。

其實她裝得不像,隻要是個聰明人都能聽出來她在說謊,但是,這個聰明的傻子停下來了,這說明什麽呢?她突然有些不敢想,自從上一次之後,她便覺得虧欠著他,如今,這種虧欠的感覺似乎更濃了。

兩個人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她蹲著,他站著,誰也沒有動。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兩個人這麽僵著也不是辦法,司徒羽瀅抬頭問他。她問得很艱澀,因為她不知道他願不願意說,自己也敢不敢去聽。

霍思邑停了下來,轉過身,一雙冷漠的眼睛直直地凝在她的臉上,“你願意跟我走嗎?”又是同一個問題,但是這一次,她似乎不能再像上一次那樣幹淨利落地拒絕他了。

司徒羽瀅怔了怔,將頭低了下來。

她沒有醞釀好,不知道應該怎麽說。

霍思邑突然低聲笑起來,他是不慣笑的,平日裏即使有再大的歡喜也隻是微微勾勾唇角,但是此時,無疑,他笑了,隻是,笑得苦澀。

“如果不願意,那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好好地跟在他的身後,不要出風頭,這樣你會活得久一些!”霍思邑的語氣沉重得讓她發抖,讓她不由得驚恐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