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我又帥了一點點!

“您起來啊,不要睡啊!至少…至少你得告訴我,淺若在哪,安全不安全?我救不了你,我一定要救下她!”

戚風斜雨,漫長的夜,他背著蘇太傅一邊走一邊不停地悲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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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絮叨叨,已近瘋狂。

背後的身體漸漸冷卻,僵直。

起了寒霧的秋雨,給他的心加上了一層又一層的冰霜氣息,無限無盡無度的寒冷蔓開,凍僵了他的四肢,冷透脊背。

天地之間也似被這冷霜浸染了,冷沁沁地透著灰白。

雨雲也似被這寒意刺激得瑟縮了起來,冷冷的凝成一團,淺淡的陰色收縮成了濃烈的墨色。透著濕透著冰透著寒。

月還在,卻灰沉沉。

他走過大山,走過荒野,走過官道,走過寂寂無聲的一切,假迷路的羊羔沉默著,眼中迸出猶如負傷的野獸一樣的狂狷。

他開始默默地流淚,蘇淺若猶如遊魂一般,跟在他身後,身體之中的水份似乎都變成了眼淚。可哭泣並不能改變什麽,心中照樣如抵了塊巨石般沉重,悲痛無邊無際,好像就算流幹了眼淚也已經紓解不了。

蘇淺若看著他一路問著祖父要葬在哪,沒有得到回應之後便自作主張的將他背回了太傅府。

可眼前的廢墟,隻是一片遺址。

殘坦斷壁,土崩石裂,三步一塌陷,五步一坑洞。

魏景珩赤手刨開了荷塘裏的淤泥,又繼續往下刨,斷石殘土一塊一塊被他扔掉,他就這麽用帶血的手給蘇太傅刨了一方壽棺形狀的墓穴來。

他小心翼翼地用撕下來的衣角浸了雨水洗幹淨臉,又撕下自己身上所有的衣物,扯成一條一條的細條,纏在蘇太傅已經沒有血肉的下半身,然後,他才重新將扔掉的斷石一塊一塊的碼了回來。

填平了之後,又繼續往上壘,直到形成一個小山似的包狀。他在墓邊坐了一整天,從日出坐到日落。

“太傅,您明知道我想娶蘇淺若,您卻匆匆忙忙的將她許給業城張梳行。我問過您,您說帝王無情,宮中風雲詭譎,不願意蘇淺若活得不痛快,不願意蘇家人的頭上都懸著一把刀,所以您絕不會將她嫁給長安城中的任何人家。”

“太傅,我現在不再是皇長孫了,也不想留在長安城了,如果,我能找到蘇淺若,能帶著她離開,您能不能答應我當初的請求?”

“我會比所有人都用心嗬護她,就算是死,我也會找著她,護著她的。您看,張梳行是您的弟子,淺若可是您嫡親的孫女兒,他們之間,差著輩兒呢。還是我最合適啊…別院之中行刑的是寧王叔的青寧軍校尉和扈從,您說,我要是去找他問淺若的下落,問得到麽?”

“我要去找一找,如果能找到,我便帶她走!永遠也不回長安,永遠也不讓她知道您已經死去。”

蘇淺若目送他轉身離開後,嚐試著咬破舌尖,噴出一口精血,像上次破畫一樣將血塗到了小土包的一塊石頭上。

她用勁全身的氣力去書寫那幾個大字。

蘇南瑾之墓。

“祖父,你好狠心,原來蘇家真的隻剩下我一個人了。可我會好好活著,你放心。”

她追著魏景珩,風卷起她的長,雨打在臉上,她已經感覺不到風雨的悲涼。

心成了冰,如何還會感覺。

魏景珩跌跌撞撞地跑到寧王府,一個佩著重劍戴著尖頂帽的人告訴他,寧王去了如意坊。

蘇淺若看著那個引路的黑袍人,龍鞘。

“魏景珩,不要去。”她大叫著要推開龍鞘,卻被擋了回來。

魏景珩跟著他踏入了如意坊,進了那間靜室。張梳行和寧王在對麵的靜室之中,確認了魏景珩的麵容之後,寧王和張梳行離開了如意坊。

蘇淺若聽到寧王對張梳行說:“皇上已死,太子已死,皇長孫再沒了,本王便能順利上位了。你們張家的軟筋散配方獨特,張卿從龍有功,等本王登位之後,便將秋公主許配於你。”

張梳行搖了搖頭,“張家還有一味藥是無憂散,是龍虎山的前任天師賜給祖上的,我助寧王上位,寧王答應我不要再取蘇淺若性命便可。我會給她喂下無憂散,她會忘記這長安城中所生的一切,安安份份的當個後宅婦人。不知寧王殿下意下如何?”

寧王沉吟了片刻便答應了。

如意坊被上下潑滿了桐油,龍鞘瀟灑地點燃它之後揚長而去。如意坊中上千人被烈火燒成了焦炭,有人逃出門口便會被守在周圍的黑衣人斬殺於劍下。

火一直燒了一天一夜,與如意坊相連的官炮坊也被點燃,如意坑附近的兩條街區,所有的建築屋被夷為平地。

不久之後,有人說曾見到一道人影從焚燒的烈焰中逃生,身穿紅衣,腳踏白骨殘骸,手持銀劍,立於黑血之上,乃死者不甘悲苦的魂魄所化,一劍斬破了了天空,妖性甚為懾人。

蘇淺若也在烈火中呆了一天一夜,親眼看著魏景珩失血過多,虛弱地昏倒在那最角落的一把椅子上,大火將他燒成了焦炭。

蘇淺若嚐試了無數次,都無法再動用破境的能力,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這般死去。

七歲的陌離來遲一步,抱著他的屍體哭了一天,這才破空而去。

找到她,保護他,這便是他的執念。到死也沒能完成的執念。

念境漸收,身上再次感覺到了重量。

蘇淺若這一次是直接伸出雙臂,緊緊地摟住了魏景珩,泣不成聲地道:“魏景珩,你找到我了,也保護過我了,你將你的執念收回吧,不要再念著我了。我不希望你魂飛魄散,我希望你能安心轉世輪回,永生永世都能地過得幸福如意!”

魏景珩傻笑著,“蘇淺若,蘇淺若,我還沒告訴你,我…”他又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千瘡百孔,透著光,卻沒有血。他的話便戛然而止。

“我又帥了一點點!”他似乎意識到自己的狀態了,便生硬地轉著話題。

蘇淺若哭著笑起來,水瑩瑩的眸子望著他,“是,我看到了,比小時候驚馬闖進我的轎子的時候帥多了,你是我見過的所有的男子之中,長得第二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