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車子在馬路上行駛出一個“s”形。連蕭張了張嘴,最後苦笑了一下。
“她問錯問題了。如果是我，我不會問你是不是喜歡上了某某，而是——”連蕭調了調後視鏡,正好能夠看見厲墨鈞的表情,“愛上了某某。”
米塵度過了悠哉悠哉的大半個月，但是《金權天下》的宣傳日卻要到來了。
最讓米塵意想不到的是，《金權天下》不僅僅將在國內公映，甚至還被東南亞其他國家買入,將同步上映。一波又一波的宣傳活動撲麵而來。厲墨鈞在國內屬於影帝級別的大牌,不需要東奔西走去各大院線拉票房。但首映式是必須要參加的。這裏麵還包括在東南亞國家的其他活動。
首映式的後台,連蕭要求米塵給厲墨鈞上妝的時候,一定要注意親和力。
“你也知道厲墨鈞對於這種宣傳活動向來不感冒，他會一臉冷冰冰不說話。白意涵就不一樣了,他的笑容就能迷倒一大片觀眾！你可千萬不能讓白意涵蓋過厲墨鈞的風頭！”
“什麽？白大……白意涵也會出席首映式？”米塵的眼睛亮了起來。
連蕭狠狠給了米塵兩記毛栗子。
“好啊！你是不是想回去白意涵那裏啊！聽說白意涵很快又要回到大熒幕了！你是不是正籌劃著要跳槽去皇朝影業啊！”
“沒有沒有！我哪兒敢！”
“好啊！你哪兒敢？那就是你心裏想！虧我對你這麽好！果然不是親生的就養不熟啊！你這隻白眼狼！”
米塵的耳朵都快被連蕭給扯下來了。
“我說連蕭，米塵以前跟著我們的時候，可是被白老板捧在手心裏寵著的。到了你那兒是跌進人間地獄了嗎？”半開玩笑的聲音自他們身後響起。
米塵與連蕭齊齊回頭，看見方承燁抱著胳膊靠著門，好整以暇看向他們。
“方大哥！你也來了！”
方承燁彈了彈西裝衣角，笑著來到米塵麵前，“那是當然。白老板去哪兒，我這個小跟班自然要去哪裏。對了，米塵，首映式之後，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吃夜宵啊？”
米塵還沒開口呢，連蕭就涼颼颼地說：“首映式之後至少得淩晨兩點吧？還吃夜宵？”
米塵向後退了兩步，自動自發遠離戰局，開始整理化妝用具。
厲墨鈞走了進來，目光掠過方承燁與連蕭，來到鏡子前坐下。
方承燁覺得背脊一陣涼颼颼，衝著米塵的方向喊了句：“白老板就在隔壁屋呢！首映式上一會兒見了！”
“嗯！”米塵特燦爛地一笑。
結果方承燁剛出門，連蕭又抬起手了。
米塵眼明嘴快，“連先生！我正在做事兒呢！把厲先生畫花了算你的啊！”
連蕭的手停在半空中，低頭看了眼厲墨鈞，他閉著眼睛，沒什麽其他的表情。
米塵則一副十分專注的樣子為厲墨鈞上妝。
連蕭側著臉，望著米塵，良久才說：“說實在的，你的化妝技術真的很好，就連厲墨鈞這天煞孤心的臉都能被你畫出一絲溫柔意境來……如果永遠默默無名確實很可惜。”
米塵笑了，“那是因為厲墨鈞的五官裏，其實眼部的線條很柔和。隻有一個人內心本來就溫柔，化妝師才能畫出那種氣質來。我們化妝師又不是畫家，人的臉也不是平整的畫布，不是我們想要怎樣就能怎樣的。”
連蕭拍了拍厲墨鈞的肩膀，笑道：“厲先生，聽見沒？米塵說你其實內心很溫柔呢！你說這是不是真的啊！”
厲墨鈞緩緩睜開眼睛，隻是簡單地說了一句：“讓發型師進來。”
連蕭一邊出門，一邊將米塵拎了出去。
來到門外，連蕭抱著胳膊，揚了揚眉梢：“米塵，我問你，如果白意涵要你跟他去皇朝影業。你會不會去？”
米塵抿起唇，無奈地笑了。
“連先生，如果白意涵真的要我去皇朝影業，在他離開星耀的時候，就會提出來。不需要等到現在。”
連蕭歎了口氣，搖了搖頭，“米塵，你真的一點都不了解男人。他們在沒有百分之百把握能夠保護你或者給你他們想給你的一切之前，他們會將你放在他們自認為最安全的地方。”
“……連先生，事情沒你想的那麽複雜。”
“好吧，我隻問你一句話，如果白意涵真的向你提出了這樣的邀請，你會作何選擇？去皇朝影業，還是留在這裏？”
“我會留在這裏。”米塵很認真地回答。
對於她而言，做任何事情都應該有始有終。她雖然不知道自己與厲墨鈞的終點在哪裏，但是隻要厲墨鈞仍舊需要她，她就會一如既往地向前走。
連蕭笑了起來，“算你有良心，不枉費我這麽疼你！”
米塵囧了。
你很疼我嗎？把我當蟑螂一樣打，我確實挺疼的。
參加首映儀式的人不少，自然包括電影的劇組成員，特邀媒體記者，以及部分觀眾。
米塵作為工作人員，被安排在了前兩排。第一排都是空位，眼前則是巨幅電影海報，華麗而精致的質感。
海報上的白意涵所飾演的沈鬆雲俊美冷酷，殺伐果決，目光冰冷。而厲墨鈞的耿念天台側影卻難得溫情脈脈無奈令人心噓。即便沒有任何台詞，金融帝國裏的風起雲湧已經令米塵有種心潮澎湃之感。
無數輝煌的崛起與墮落，這部電影就似微縮版的金權帝國。
一眾主創紛紛出現，特別是厲墨鈞與白意涵，簡直要謀殺媒體的相機。
厲墨鈞依舊不苟言笑，隻是眼角眉梢都沒有那麽冷硬，隱隱流露出幾分溫潤感。
而白意涵的笑容仍舊顛倒眾生，他看見獨自坐在第一排的米塵，眨了眨眼睛，頓時引來後排觀眾的尖叫聲。如果是年輕的偶像明星，那個眨眼的動作還有幾分賣萌耍帥的意味，可是在白意涵身上，卻是成熟的性感。
白意涵的目光很快就掠了過去，整了整衣領。他的笑依舊風光霽月，並不張揚，帶著貴族式的優雅。
而厲墨鈞，即便不發一言，仍舊是令人難以忽略的存在。沒有誰的視線能在他的麵前走馬觀花般地掠過，仿佛無論過去多久，他都能牢固地統禦著人們的目光。
而站在白意涵身側的，則是李哲哲。今日的她，一身火紅色的禮裙，勾勒出玲瓏有致的身材，氣質高雅大方，臉上洋溢著自信。
她真的很美，米塵羨慕了起來。李哲哲挽著白意涵的胳膊，仿佛天造地設地一對。
主持是業內資深的洪月盈。
“站在兩位影帝之間，我的心跳加速。這樣的機會再多來幾次，我隻怕就要三高進醫院了！”
現場的氣氛活絡了起來。
洪月盈與導演談論了幾句，包括張賀導演對這部電影的理解，如何與編劇一起改編了原來的故事。
接著，到了對兩位男主角的采訪。
“這部電影讓觀眾們十分期待。我們的兩位男主角，一位是獲得奧斯卡提名以及威尼斯電影節最佳男主角的影帝白意涵，另一位則是連續三年奪得金棕櫚獎的厲墨鈞。兩位男神無論外形、氣質還是演技都是令多少影壇後輩望塵莫及。甚至還有不少網友笑談說‘既生瑜何生亮’！而兩位在電影中也是爭鋒相對的敵手。不知道等會兒在電影裏是不是能看見你們爭鋒相對的場景？”
洪月盈的目光望向厲墨鈞。在業內人的印象裏，厲墨鈞給人的印象十分高冷，但偏偏又有高超的演技以及神一般的票房。可今天的厲墨鈞，明明依舊清冷，眉眼之間卻有一種引人不由得接近的暖意。
“電影中自然是有的。沈鬆雲與耿念之間的台詞比老版更富有張力。他們之間的爭鬥，並不僅僅因為彼此是商場上的競爭對手，更加因為不同的原則及追求。”
明明是一板一眼的說話方式，可他獨特的聲音卻讓所有人靜神聆聽。
但是他的話，一向很短。
洪月盈不得不引導他再多說幾句，滿足觀眾，
“其實劇組選耿念與夏毓告別自後，獨留天台的背影真的是明智之舉。很多媒體人都說這張海報上，你的表情很細膩，這是你從前飾演過的人物裏，從來未曾出現過的。在這張海報出現之前，不少人都在猜測，覺得你的氣質與耿念不符。很可能最後的耿念會很生硬，類似正義使者樣板化！但是這張海報，讓所有人都改變了看法。是什麽讓你展現出耿念這個在外人看來這個站在底線與原則之內的人露出這樣的表情？”
厲墨鈞沒有回答她。這讓洪月盈尷尬了起來。她隻能望向連蕭的方向，而連蕭則聳了聳肩膀做出愛莫能助的表情。在首映式之前，他就告訴過洪月盈，不要試圖引導厲墨鈞回答任何問題。
他不會走在任何人所規定的軌跡之上。
米塵微微仰著臉，看向厲墨鈞。老實說，看見那張海報的時候，她很驚豔。
不……應該說從拍攝的時候，她就注意到這一幕了。那時候方承燁還說過厲墨鈞不擅長感情戲，可偏偏那一場令她難以忘懷。
台上厲墨鈞眼簾略微抬起時，正好對上米塵的視線。
“我隻是模仿了一個人而已。”厲墨鈞的聲音很淡。
卻勾起了洪月盈乃至在場所有人的興趣，可他偏偏又點到為止了。
“不知道厲墨鈞模仿的是誰啊？雖然電影、電視裏天台背景的場景很多，可卻沒有哪部留下這麽深刻的印象。”洪月盈一邊說著，一邊在心裏求神拜佛厲墨鈞可千萬要接下去啊！
“那天，我在天台上看見了一個工作人員。她將雜誌頁撕下來，折成了紙飛機，飛出去。那時候，我並不認識她，我隻知道有人讓她失望還有傷心。她的背影一壓就碎了，我以為她很難過。但是當我走到她身邊時，卻發現她是笑著的。隻有放下，才能麵對。”
米塵的眼睛緩緩睜大。她在那一瞬意識到，自己就是那個折紙飛機的人。她當時還以為厲墨鈞會站在自己的身邊隻是巧合，原來他其實是在看她？
“不錯，藝術來源於生活。厲墨鈞能從一個工作人員那裏獲得對角色更加透徹的理解，這才是一個演員的境界！”洪月盈知道其實媒體還有觀眾都很想知道這個所謂的“工作人員”到底和厲墨鈞是什麽關係，到底是男還是女！當然，從厲墨鈞的形容裏，隱約可以猜到那是位女性工作人員。
能夠給厲墨鈞以靈感的女性，這足夠讓媒體和雜誌大做文章了。隻可惜，洪月盈知道若是再繼續下去，就一定會冷場了。
“那麽白意涵呢？不少影迷朋友都稱呼你為白帝啊！真的是結合了霸氣與優雅的稱謂啊！這倒是讓人想起了你所飾演的沈鬆雲。他是個典型的十分有掌控欲、越爬越高且永遠不會滿足的人。是什麽讓你選擇了沈鬆雲？因為最初劇組為你訂下的角色好像是耿念。”
白意涵唇角勾起，眼睛裏仿佛沿著海灣無限延伸的日光。
“其實，我自己確實是對沈鬆雲的喜愛多過耿念，但真正讓我下定決心非這個角色不可的，是因為我團隊的支持。而且，飾演沈鬆雲的時候，也是我從回國到現在一來，最快樂的一段時間。”
“看來沈鬆雲這個角色讓你很滿足？”
“不僅僅是這個角色，還包括團隊的默契以及理解。”
白意涵望向米塵，唇上的笑意不再是那種對待觀眾的親和，而是更加深遠的意味。
米塵的心顫了顫，想起自己和白意涵被困在礦場裏，差點連命都沒有了。
在那個黑暗狹小甚至不得喘息的空間裏，隻有他們兩人。她甚至看不見他，唯一能感受到的隻有白意涵觸上自己額角的指尖。
唯一提醒她，必須活著的溫度。
李哲哲順著白意涵的目光望了過去，看見米塵的瞬間，眉梢輕挑。
洪月盈又與其他幾位聊了一些有趣的話題，最後所有人回到了各自的座位，首映開始。
燈光漸漸暗了下來，電影公司的logo出現，接著是金融圈一派忙碌的景象。
大家紛紛落座，米塵的前麵正好是白意涵，而白意涵的身邊坐著的則是李哲哲，而李哲哲的另一邊則是厲墨鈞。
現在已經是淩晨了，米塵真的有些餓了。如果有爆米花就好了啊！
但是《金權天下》也不是爆米花電影，看著厲墨鈞和白意涵的電影自己竟然想著吃的，真是一種罪過啊！
就在這時候，前排似乎有什麽東西遞了過來。米塵下意識傾□，發覺竟然是一根巧克力。電影起伏的燈光掠過，米塵看見的是白意涵回頭的笑容。
米塵趕緊將巧克力棒接了過來。
太好啦，總算有點東西能墊一墊肚子了！
隨著電影劇情的展開，米塵逐漸沉浸在峰回路轉的商戰以及人物剪不斷理還亂的糾葛之中。
白意涵確實做到顛覆了觀眾在心中對沈鬆雲這個人物的印象。厲墨鈞也不同於現實中的冷漠，完美呈現了耿念這個人物的清潤以及對於原則的堅守。
故事的結局，是沈鬆雲與耿念分別在站在自己辦公室的落地窗前。
沈鬆雲即將失去苦心追逐的一切，唇角的笑容反而多了分釋然的溫度。
耿念的雙手插在口袋裏，俯瞰這座繁華的城市，背影蕭瑟而落寞。
在這個金權帝國裏，沒有絕對的敵人與朋友，也沒有絕對的輸贏。
當電影放映結束，影院裏的燈光緩緩亮起時，熱烈的掌聲如同潮水般湧來。這部電影突破了單純對貪婪以及權力追求的批判，不再拘泥於是非黑白的陳述，沒有任何一個高大上可用來做範本的人物，也沒有任何一個壞到無可救藥的人物。
首映禮結束，微博開始熱議，難得前來觀影的媒體對電影一致好評。就連一些原先對電影不看好的資深影評人也撰寫了長評，對《金權天下》大加稱讚。
其實海報一放出來，米塵就知道不管這部電影口碑如何劇情如何，光是這一大票女粉絲就足夠掀起驚濤巨浪了。
大家齊齊起身，離開首映廳的時候，米塵第一眼就看見前排的白意涵回頭對自己笑，還用手指在唇角上點了點。
米塵睜了睜眼睛，隻覺得對方這個動作莫名地勾人。
白意涵向前走了兩步，回頭見米塵仍舊沒有反應，他伸出舌尖，在唇角上一舔。
我的神啊——簡直是要閃瞎米塵的鈦合金狗眼啊！心髒都要爆開了。
米塵趕緊四下張望，發現大家都在討論電影劇情，貌似沒有誰注意到白意涵剛才的動作。
還好隻是一瞬，萬一被哪個媒體記者抓拍下來放到雜誌上，滾滾而來的尖叫聲，米塵覺得耳膜都要裂開了！
白大哥！不帶這樣！你這麽耍性感，你的影迷們知道嗎？
直到走出了放映廳，米塵口袋裏的手機震了一下，竟然是來自白意涵的短信。
白大哥：你唇角上沾著巧克力呢。
米塵這才明白剛才白意涵為什麽會對她做那些動作，她真想把屏幕拍爛在自己臉上！
“米塵。”
“嗯？”米塵下意識循著聲音的方向望了過去。
“過來。”
厲墨鈞的聲音淡淡的，米塵扶著前排座椅，將腦袋探了過去。
“厲先生！什麽事啊……”
米塵還沒反應過來，隻知道對方抬起手指抹過了她的唇角。
“走吧。”
厲墨鈞已經轉身了，米塵卻還傻在那裏。
大冰塊！你有沒有搞錯啊！那麽多人看著呢！
米塵已經不想管到底有誰看見了，趕緊跟著出去。還好厲墨鈞擦過她的嘴角之後就跟沒事人一樣走了，估計媒體就算要大做文章，剛才那一幕要拍也沒拍到，正好給自己撐著椅背擋住了，說來說去也是捕風捉影。
坐了兩個小時，自然想要上洗手間。
米塵剛進去，就看見了一襲紅裙的李哲哲。對方正對著鏡子整理衣領，見到米塵時，唇上綻出一抹笑容來。
“好久不見了，米塵。”
“啊……李小姐……”老實說，米塵對李哲哲還是有幾分莫名的忌憚。
她還記得當時李哲哲在茶水間裏以她試戲。說句實在的，如果不是厲墨鈞進來，米塵都懷疑李哲哲會不會真的把熱水澆到她的身上。
再來就是白意涵去到皇朝影業之後，她對自己的那些話，怎麽都讓米塵不舒服。
“你現在跟著厲墨鈞了？掐指算一算，也有好幾個月了吧？”
“是的……李小姐，我有點急……”米塵下意識想要回避任何與她說話的機會。
“哦，你方便吧。”李哲哲笑了笑，就走了出去。
米塵這才呼出一口氣來。
李哲哲剛走出洗手間，就看見白意涵抱著胳膊，站在不遠不近的距離看著她。
“啊，白影帝。媒體們都說，今年的金棕櫚獎，大概就是你和厲墨鈞的角逐了。你有沒有覺得心裏不痛快啊？如果沒有回國，你可以頂著威尼斯影帝的光環，不用與厲墨鈞擺在一起比較。”
“無論做什麽，都要有旗鼓相當的對手才有趣精彩。”白意涵臉上的笑容很淡，甚至於很冷。他側著眼看著李哲哲，那種審視般的壓迫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白影帝在這裏等誰？還是跟著某人來的？又或者擔心我對某人說了什麽？”
李哲哲一步一步靠近，纖白的手指在白意涵的領帶上輕輕扯了扯，仿佛情人之間的低語。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真的吃太多了……我這輩子減肥無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