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色
曾經看過報道，說他的名字取自厲兵秣馬、雷霆萬鈞。隻是厲秣鈞這個名字殺氣太重，所以他出道之後將名字改做厲墨鈞。
“你見過厲墨鈞嗎？”方承燁好笑地問。
“沒有。不過看過他演的《空城往事》，他在裏麵的笑容很溫暖。”
“這就是演員。厲墨鈞是個進入不同的故事能夠變成不同角色的人。但現實中的厲墨鈞，一點都不好相處，而且啊……”方承燁在米塵耳邊，涼颼颼地說，“他的化妝師一年之內換了六個，平均兩個月換一個。”
“啊？”米塵抬起頭來，一點都看不出厲墨鈞的脾氣這麽不好。
“所以呢，你還是老老實實、安安心心地跟著老白吧！”
離開時，米塵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她的視線撞上厲墨鈞的眉骨，莫名疼痛起來。
盡管空手而歸，米塵並不心急。畢竟買了不合適的東西回去，一點用沒有，隻能長草。
她回到小公寓的時候，喵喵還沒有下班。米塵很有良心地煮了南瓜粥，還準備好了配料，等著喵喵回來就下鍋炒兩個菜。若是再吃方便麵，她們倆就要成為百毒不侵的木乃伊了。
打開電腦，米塵登入了一個法文網站，點選開之後，頁麵上出現各式各樣的彩妝。她點入“男士”，開始了采購。等到所有東西都進入購物車了，她這才打電話找了方承燁。方承燁爽快地匯了一筆錢到她的信用卡裏，米塵愉快地購物之旅圓滿結束。
這時候喵喵回來了。隨著門鎖打開，喵喵的呼喊聲也傳來。
“小米粒——小米粒！快跟我說說！你不是成為白影帝的禦用化妝師了嗎！他人怎麽樣？是不是和電視采訪上一樣很有風度！他有沒有大腕的脾氣？有沒有指揮你做這個做那個？還是他真的像外麵傳聞的一樣待人很親切……”
米塵十分驚訝，喵喵怎麽能一下子問出這麽多個問題？讓她都不知道從何說起。
“你放心吧，白意涵人真的很不錯，到目前為止是白璧無瑕，沒有一絲瑕疵！”
“哎喲！不容易啊米塵！就你那破中文，竟然會用這麽高深的比喻了！”
“你什麽意思啊！我中文有那麽爛嗎？”
“得了吧，你中學時候月考，一百二十分語文卷子你拿多少分呢？”
“我拿了八十多分呢！”
“你當一百分卷子你拿八十分呢！我告訴你，比喻也分明喻和暗喻！除了比喻之外，人們說的話裏還有許多潛台詞！你要想混得開，還得聽得懂潛台詞！這就是表意和裏意！表意隻是台麵上的，裏意更重要。明白不？”
米塵歎了口氣，“要說話就不能好好說嗎？一句話還有N種意思……喵喵，是不是你想多了？”
什麽話裏有話之類的最煩人了！
“這就是中文的‘博大精深’，跟法語可不一樣。你現在已經不是在那個小破影樓工作了，那些客戶對你指桑罵槐你都要我指點你才能明白！白影帝身邊一定會有各式各樣的人還有各種各樣的事情。白影帝對你說一句話，根據時間地點和環境的不同，很可能有不同的意義。”
“比如呢？”其實那些客戶的指桑罵槐，她沒打算要明白的啊！
“比如說‘我真想咬死你’這句話。”
“啊……”米塵想起從前的影樓老板，當客戶投訴她的時候，影樓老板就是這麽惡狠狠地對她吼的，“為什麽拿這句話打比喻啊？這句話的意思我懂！”
很淺顯好不好！真當她白癡啊！
“你真的懂？如果有一個男神，捏著你的臉笑著說‘我真想咬死你’，你真明白那是什麽意思？”
米塵抖了抖肩膀，覺著肉麻。
“看吧，同樣一句話，語境不同，對你說話的人不同，語氣不同，意思都不一樣。多多體會吧！”
喵喵拍了拍米塵的肩膀，繼續喝南瓜粥了。
這幾天因為白意涵暫時沒有通告，米塵也跟著輕鬆許多。買了一大堆的時尚雜誌，米塵趴在**研究起雜誌上男模的妝容。
就在這個時候，手機響了。
“喂，您好，我是米塵。”
“我知道你是米塵。我是化妝組的組長林如意。”
沒有絲毫溫度的聲音裏，帶著幾分高傲與不屑。
米塵這才想到自己進入星耀天下之後，成日裏就跟在方承燁的身後，而自己的頂頭主管林如是，她可是連見都沒有見過一麵。
“您好，林組長！真不好意思，我本來打算今天去見一下您的，但是化妝組的其他同事說今天您出外景了。”
“行了，客套話說多了沒意思。我知道白意涵現在暫時沒有通告，我們化妝組人手很緊張。今天下午三點，廖冰有個歌友見麵會，許多娛樂媒體也會到場采訪。她的化妝師被激進的歌迷推下樓梯進了醫院，你在下午兩點之前趕到追夢廣場，暫代她的化妝師，沒問題吧？”
“沒問題！我現在就去準備！”
“那就這樣。”
電話掛斷了，米塵拍了拍胸口。看來自己真的該請林如意吃頓飯……
按照喵喵的說法，辦公室政治無處不在。
隻是廖冰……那可是星耀天下旗下唱片銷量最好的歌後，唯一一個能與巨濤唱片公司旗下一線歌手一較高下的藝人。
這麽重量級的人物，米塵沒有想到林如是竟然會交給她。
可是廖冰是女人，米塵這些日子都是為白意涵準備的適合男性的化妝品。再看看時間，現在是上午十點，她還來得及。於是她衝到商場，趕緊給廖冰選擇了一些質地不錯自己用起來也很順手的化妝品。
連午飯也沒來得及吃，米塵趕到了追夢廣場，來到了廖冰所在的化妝室。
她剛來到門口，就看見保鏢和助理都低著頭站在門外。
“那個……我是林組長派過來的化妝師……請問，可以進去嗎？”
“啊？哦……再等一會兒吧。”廖冰的助理朝米塵笑了笑。
忽然，門那端傳來女人的怒斥聲，“這就是你給我畫的妝嗎？我今天是去見歌迷！而不是去夜店把男人！你把我畫成這樣我能去見人嗎？”
“對不起，廖姐！是我沒領會清楚您的意思……”
“滾！馬上給我滾！”
米塵咽下口水，門打開了，一個化妝師狼狽地走了出來，撞上米塵的時候抬起眼。米塵這才認出來，對方好像是化妝組裏麵比較資深的化妝師了。
“鄭姐。”
被稱呼為“鄭姐”的女人無奈地一笑，“喲，林組長把你這個新人也派來做炮灰了？”
米塵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
鄭姐拍了拍米塵的肩膀，笑道：“你一來就跟著白意涵，多少人看你不順眼？在廖冰這裏吃吃虧也好，省的風頭太盛，多少人等著背地裏捅你刀子。”
說完，鄭姐就走了。
“化妝師呢？林如意不是說又派了個很有實力的海歸化妝師來嗎？叫她進來！”廖冰的聲音傳來。
“她已經來了，我這就讓她進去！”助理推了米塵一下，使了個眼色，在她耳邊小聲說，“沒什麽了不起的，左右就是不滿意把你趕出來。咬咬牙，就挺過去了！”
米塵心下涼了半截，怎麽給廖冰畫個妝，就像上刑場？
她小心翼翼推開門走了進去。廖冰就坐在化妝室的正中央，她的腿很長，在娛樂圈素有長腿美女之稱。隻是這時候，她架著腿，靠著座椅微仰著下巴，盯著米塵，那唯我獨尊的氣勢頓時令米塵更加緊張，連咽下一口口水，喉頭都發疼，
“你就是那個什麽海歸化妝師？這麽年輕？你在國外給什麽名模還是什麽時尚雜誌畫過妝嗎？”廖冰的表情冷冷的。
她臉上的妝容在米塵看來其實很不錯，略微的煙熏眼顯得很時尚，而且還使她的眼睛看起來更大。整個臉部的妝容風格也很統一。鄭姐不愧是有經驗的老手了，可到底廖冰對什麽不滿意？
“我沒有那麽風光的履曆，在外求學的時候，也隻是兼職給一些不出名的平麵模特上過妝而已。”米塵消極地想著實話實說，直接被對方轟出去也許更好。
“哦，你還挺誠實。看來林如意手下是真沒有人了，不然連你這樣的小丫頭都派來了！她怎麽不親自來？”廖冰略帶嘲諷地一笑，“也是，星耀比我大牌的人多了去。”
米塵沒有說話，她對星耀天下內部的事情並不了解，不了解的事情就不要隨便開口。
“這已經是我第三次卸妝了，如果你讓我卸第四次妝，我會讓你滾出星耀。”
廖冰的耐性已經被磨光了。
米塵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顫了顫。她不知道廖冰說的到底是氣話，還是她真的會這麽做。
“還愣著幹什麽？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米塵硬著頭皮來到廖冰麵前，替她卸妝。她知道現在廖冰正在氣頭上，如果自己要求像對白意涵那樣摸一摸廖冰的麵部輪廓，她肯定會大發雷霆。
隔著化妝棉，米塵小心翼翼地感受著廖冰的骨骼，每一寸高度，每一點凹陷，以輕柔的手法除去她臉上的濃妝。
當初是林潤安手把手地教米塵如何卸妝。
按照他的話，脫下麵具是女人最為輕鬆的時刻，應當讓這個時刻變為美好的享受。所以米塵按壓擦拭廖冰肌膚的力道是剛剛好的，有時候會借著按揉的時候按摩廖冰臉部的穴位，減輕她麵部肌肉的緊張。
廖冰閉著眼睛不說話，直到米塵陪著她最後將臉洗淨。
廖冰不理睬米塵，塗抹了一層基礎護膚。而米塵則看了看化妝台上的化妝品。
“廖小姐，請問這些都是鄭姐留下的？”
“不，這些是我的。”
“那……這一次可不可以用我帶來的？”米塵打開自己的化妝箱給廖冰看，“都是新的，沒有別人用過。”
“我隻用最好的牌子。”廖冰冷冷回答。
“它們確實是歐美化妝品裏的一線品牌。但是歐美人的膚質和我們東方人是不一樣的，會給廖小姐的肌膚帶來一定的負擔，而且容易阻止毛孔吸氧，造成堵塞，出油還有脫妝。”
“這一套說辭，我聽很多人說過了。也曾經換過一些所謂輕薄的彩妝，可後果就是不上相。我可以試一試你帶來的化妝品，但就如同我一開始所說的，如果你無法讓我滿意，我會讓你卷鋪蓋離開星耀。我見過太多像你這樣頂著名校畢業卻沒有真材實料的人，簡直就是浪費我的精力和時間。”
米塵笑了笑，廖冰的偏見已經產生，無論自己解釋什麽都是多餘。現在隻能盡己所能做到最好。
“那麽廖小姐對妝容有什麽要求嗎？”
“當然有。我對之前所有的化妝師都說過了，這是一次歌迷見麵會，我要讓他們感受到我有親和力的一麵，而不是去做平麵模特！同時，我也要媒體記者所拍下的照片是登得上台麵的，親和力不能影響我的上相！”
“那……就自然風格，強調五官的深度，你覺得怎麽樣？”
“你有這個本事，我當然沒意見。”廖冰倒想看看，怎麽能在保持自然風格的基礎上還能讓五官立體。
米塵來到廖冰的麵前坐下，和其他化妝師一樣，先為她打底。而打底之後，她就和其他化妝師不一樣。她一直在調和不同的腮紅以及眼影的顏色。而這些顏色幾乎都是一個色係，沒有太過誇張絢麗的色彩。接著一層一層薄薄的刷在廖冰的眼瞼之上。每一層都很淺，每一層也都有細微的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