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人生何處不相逢（二）
聽到身後的責問之聲，我一回身才發覺我們進了一家鐵器鋪，身後牆壁上掛了幾樣刀鋤叉斧，全是老百姓日常的用具，一位須發花白的老者正怒視著我們。一凜神忙賠笑上前道：“不好意思啊！老板，我要買……買一把匕首，不知道……”
“買匕首啊？當然有！客人您請隨意挑選！”老者一聽我說買匕首，二話不說馬上滿臉堆笑地從不知道什麽地方拎出一大串用繩索串起來的匕首堆在桌案上，叮叮乓乓一陣響。我無奈回頭見八哥不理會老板直接走了，隻好邊監視邊假裝隨意地挑選著。
“老板你這的東西怎麽看起來有些時日了，你看這都有鐵鏽了？這還能賣啊？”我拍拍粘在手上的灰塵跟鏽跡，指著牆壁上的物件問：“您不是鐵器鋪嗎？東西這麽少？而且也不是新打的！不知道鋒利不鋒利呢？”
“你敢說我老葛的手藝不好！我的東西可是這涼城出了名的！你是外地來的吧？你去打聽打聽我老葛在這涼城的名頭！哼哼！要不是朝廷封了我的爐子，讓我沒法做活，我老葛能拿這些個古董出來？！哼！”這老葛頭一臉氣憤，紅黑的臉上兩紐花白胡子氣的一抖一抖的。.
未免節外生枝，我趕緊陪笑道：“呀，真是對不住！晚輩有眼無珠了，原來老先生這麽出名的啊！？對不住，對不住，這樣吧，我買兩把！”我趕緊挑了兩把，從懷裏掏出銀子道：“這個給您！”
他看了看我手裏的一塊碎銀子道：“那我沒錢找的，這隻值六文錢。.我老葛可不是貪圖小便宜的人，客人還是給六文錢吧！”
我笑笑道：“不妨事！算是晚輩今日跟您老有緣，孝敬您老人家了，晚輩也有一位如您一般的爺爺，看到您倒讓我想起我爺爺了！跟您一樣特別爽直親切！嗬嗬！”我開始套近乎。
在我一番馬屁之下，他倒也不推遲了。
“爺爺，朝廷為什麽要封您的爐子？”我邊看著對麵的動靜邊無心的問。
“嗐！我怎麽知道呢？一年前朝廷突然下令不許我們老百姓私自鑄造鐵器，把我們的鐵器沒收了不少，爐子也封了，隻留了個小爐子給街坊鄰居拾掇拾掇那些個菜刀鋤頭什麽的，這日子過的也是艱難了。.唉……”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莫不是朝廷將這些收繳後拿來鑄造兵器的吧？或者不是……
我指著對麵的回春堂道：“爺爺，回春堂生意好像不錯啊？！您看剛才足足有十好幾匹馬馱的貨物呢？嘖嘖嘖！”
“那是啊！這涼城做什麽都難！唯獨它回春堂生意好做，我在這涼城四十多年了，這回春堂的掌櫃真是奇了，他也才來這裏開藥鋪行不過五年，每隔幾個月就有大買賣，嘖！據說他的藥材都是賣給了京都的大商人啊！”葛老爺子看著對麵頗有羨慕之色。.
我附和著一臉豔羨之色道：“嘖嘖嘖，就是啊，像這樣的老板肯定在京都有大後台大門路，不然他生意咋就做的這麽好呢？這個回春堂的老板一定不是普通人！”
“那老朽就不知道了！不過這彭老板一定是有大門路的就是，不然他還能請的動劉軍門的兵給他運送那些個藥材？！一定是京都裏的大官關照過劉軍門了！咦？小哥是從哪裏來的？看你的樣子跟口音不是本國人！”葛老爺子話鋒一轉問我。
將早就想好的說辭搬出來道：“爺爺您真是好眼力，我的確不是烏孫國人，我是齊國人，是個鏢師，剛剛進回春堂的那位藥商是我的主顧，我跟我的兄弟也就是剛剛離開的那個人一路押送著這批藥材來此，今日剛到！等那位老板貨物一脫手，我們就要回返了！”
“哦——”他上下仔細打量我一番，目光落到我手裏的紫電上道：“難怪你們這般行事了！原來你們是鏢師！”
我點點頭笑道：“是啊！爺爺，關隘盤查的好嚴厲，我們差點進不來，聽說出去的話更難？”
“這都是朝廷的旨意，最近幾個月才嚴厲起來，我們想去對麵的齊國做點小買賣都不行了。.以前我們還是可以自由進出的，現在唉……這年頭咱們小老百姓想過點安生日子都不行，朝廷淨會瞎折騰來折騰去，這才安生了幾年功夫？那話是怎麽說來著，賠了公主又折兵，不消停啊不消停！”
我暗暗心驚，老爺子說的是四年前的烏齊之戰！不消停？難道葛老爺子認為朝廷會再起戰火？他隻是小老百姓一個，怎會知道朝廷的動靜，他也隻是發發憤懣之氣而已，不可確信，但不管怎樣，這些事情連起來就有點關聯了。.
“爺爺您這話可不能隨便瞎說，說給我聽見還好，要是被官府的人聽了去可不得了了。”我半是真話半是笑話地說著。他果然臉色一緊忙道：“老朽就是這麽一說，小哥也就當笑話那麽一聽算了。”
又與他閑話了一回，無非是問些日常瑣事，撇眼見崔老板從裏抬歩而出，隻身一人並未見長弓長弦。.我向葛老爺子告了辭，暗中尾隨著，出乎我意料，他隻是去了我們居住的客店並無其他。
我在店外徘徊一陣，見八哥回返，與他交換了個眼神若無其事地也進了店。剛入內就見九哥從裏麵出來，見我們倆回來他麵露喜色招呼：“正想出去找找你們，三哥有事相商！”
我倒是什麽事，原來如此。
入了三哥房內，見崔老板也在，施了禮告坐，隻聽崔老板道一聲長歎：“唉，生意難做啊！幾位鏢頭，崔某想延請幾位一起去京都如何？”
我不明所以看著三哥，顯然崔老板已經跟他說明了原委，他隻是麵色淡淡，看不出情緒，我滿心疑惑地看著九哥，他輕勾唇角向崔老板道：“崔老板，既然您貨物隻賣出去一半的話，或者用不著我們四個人了，您看留兩個人如何？”
崔老板略一思索，笑道：“冷九爺，這個……好是好，可是崔某隻有一塊通行令牌，若分兩次先後出城的話，那剩下的人怎麽出去？這令牌是崔某費了不少功夫才得到的一塊啊！幾位也看見了我們進城時的情形，崔某覺得還是一道的好！若算銀子的話，崔某自是按四人的份算，絕不虧待幾位！盡管放心！”
頓了一頓錯老板接著道：“此去京都，崔某自信能賣個更好的價格，到底京都不比這邊塞小城。.幾位意下如何？”說完征詢地看著我們四人。.
聽到此，我算是明白了！原本崔老板隻是雇請我們將他護送至邊城，貨物一脫手就回返大齊，現在他貨物未完全脫手，改變初衷要行至烏孫京都，所以還繼續雇請我們一路隨行。
我在心裏打著主意，去京都的話也行，既可以賺銀子而且還可以暗中觀察一下京都的形勢，好證實我心裏不好的猜測，求個心安！隻是不知道三哥是如何打算的。
我垂頭做思索狀偷眼瞧去，見崔老板一臉企盼之色看著暗魅，我上前對暗魅施了一禮道：“三哥做決定吧！十八都聽三哥的！”
暗魅抬手輕撫了下額頭看著我道：“十八，如此一來的話，又會耽擱不少時日，你一向身體瘦弱，甚少出門，這次在外麵這麽許久，可還好？”
原來是擔心我的身體！我嗬嗬一笑道：“三哥，此話差矣！你看我哪裏有不好之處了！雖說我身行看起來比你們瘦弱一些，可是我身體很結實啊，我啊，就是個子長的比你們矮了些而已，三哥多慮了！再說這一路有幾位大哥在，平安無事，順順利利，我隻當遊山玩水了！”轉頭看向崔老板道：“隻要崔老板肯付銀子，我們何樂而不為！嗬嗬！是不是，崔老板？！”
“哦，嗬嗬，孟鏢頭真會說笑，那就有勞孟小鏢頭了！”說著對我一拱手嗬嗬笑道：“既無異議，那崔某這次就勞煩幾位了，這是上次的餘款一千兩，請霍鏢頭查收！至於這次嘛，等到了京都咱們再清算。.”說著遞上兩張麵值五百兩的銀票，三哥雙手接過直接遞給我道：“十八收著！”
我歡喜地接過，誰叫我是天威鏢局的賬房先生呢！
晚上瞅了個空跟八哥碰頭互通消息，據八哥所言那崔老板表麵看起來就是個普通商人，跟回春堂的老板之間也是正常的生意來往，那彭老板還真是壓榨了一下崔老板，崔老板一氣之下不賣了，所以才有去京都的打算。這讓我稍稍鬆了口氣。但是葛老爺子的一番話又讓我的心一下緊張了起來，不管怎樣，先去京都探聽一下虛實再說。
早先的二十匹馬變為了十五匹，我們一路朝烏孫國京都豐城進發。這一路行來不覺從秋入冬，我們也換上了新買的袍子，路上閑來無事時說起朔州的十三哥跟已經出世的小寶寶，偶爾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會習慣地摸摸枕頭下，才發覺此次沒帶冷淩的玄鐵劍出來，兩手空空地想著冷淩。
日複一日，眼看離烏孫國京都豐城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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