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今夕複何夕（二）
死字剛一說完，四個人就齊齊殺向我們。
冷淩用左手緊緊的將我護在身後，我跟著他的身影，左閃右挪在刀光劍影中。有幾次黑衣人的刀都險險的從我耳朵邊擦過，我嚇的靈魂出竅。冷淩既要對付四個難纏的敵人，又要照顧我，難免分心，劍勢漸弱。
黑衣人忽然不直接攻擊冷淩了，改而襲擊他身後的我。我大驚，知道自己是他的弱點暴露給了敵人。眼看那一刀要削到我的脖子，我心知躲不過了，心裏慘然一片，冷淩你也不是萬能的，就算你武功高強，但我這次真的是死定了。我害怕的閉上了眼睛，等著死亡。
噗——的一聲，利器入骨的悶響，一股溫熱的**就噴在我的臉上，濕滑滑帶著濃腥。啊！我尖叫一聲，我的脖子斷了，我馬上又要死了，之訓我再也看不到你了。.
可是不對，我的脖子好好的沒有痛感。啊！我再次尖叫，原來冷淩居然拿自己的手臂替我擋了那一刀，血肉翻滾，我臉上的鮮血正是他的，我嘴裏甚至還有他血的甜腥味。
他的一條胳膊早就被濃豔的鮮血染透，卻還全然不顧，恍如從未受傷。仍是用那條傷臂緊緊護著我，血順著他的傷口流到了我的身上，觸目驚心。
我大叫：“冷淩！你受傷了！”
他對我的叫喊無動於衷，隻是繼續用他的傷臂把我重新護在他的懷中，低頭對我柔聲說：“絮兒！你閉上眼睛！抱緊我好嗎？”
我驚怕中又帶著心痛，眼淚汩汩而出，喉嚨發緊，說不出話，隻是順從的閉上眼睛，緊緊抱著他的腰。.心裏反複叮囑自己：我不能給他添亂！讓他分心！否則我們兩個都危險！他已經傷成這樣了！都怪我！
兩隻手****死死的抱著他，身體跟著他不由自主的上下左右翻飛閃躲。我的頭緊緊挨著他的胸口，耳邊兵器相交的叮嘭乒乓的聲音也似乎聽不到了，唯有他心跳的節奏越來越有力。咚——咚——咚——咚的撞擊著我的耳膜，鼻子裏除了血腥味還是血腥味。
忽然打殺聲驟停，我睜開眼睛，入眼一片血汙，將他藍色的衣服染成了黑紫色。我心下急痛，他受了傷，流了那麽多血，眼眶一酸又滴下淚來。急忙回頭四顧，發現地上躺倒著兩個黑衣人，他們身上有多處劍傷，最致命的恐怕就是喉頭的那個血洞，此刻還在往外冒著汩汩的鮮血。.而其餘兩人，早已不見蹤影。
鬆了一口氣，現在暫時安全了吧？！頭上沉重的喘息聲傳來，我抬頭看他，冷淩體力消耗很大，臉色微微發白，幾縷稍顯散亂的頭發被汗水粘膩在前額，汗水順著臉龐滑落到下巴，我想都沒想，情不自禁的就伸出手去替他抹去欲滴下的汗珠，淒淒地望著他，心內酸痛不已。
他隨著我抹汗的動作，****一震，哼了一下，眉頭緊皺。
我見狀，著急道：“冷淩！冷淩！你怎麽樣？”手不由抓著他的胳膊搖他。他閉眼吸了口氣，低頭睜眼安慰我：“沒事！就是有點疼！”皺著眉頭，額頭出現了豆大的汗珠，緊閉著嘴，模樣痛苦。
“啊！”我嚇一跳，這才意識到他的傷處被我抓著，此刻正又汩汩的往外冒出血來。.我像被蜂蜇了一口，猛的鬆開了我的手，滿手鮮血！痛悔交加！我怎麽這麽該死！哭著跟他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冷淩！對不起！”
他低低的悶哼了一聲，語聲帶著嘶啞：“不要緊，皮肉傷！”聽他如此說，我的淚又漫出了眼眶，流了這麽多血，一定很疼。自己以前削水果的時候，不小心削到手指還疼的要命呢！
想起之訓沒來找我，看到冷淩受傷如此，回想自己獨自一人在這世界，心內更加苦痛。於是我哭的哽哽咽咽，傷心不已。
“絮兒！我沒事！你也別哭！”冷淩用他略顯粗糙的手指，笨笨的給我擦臉上的淚水。可是他越擦我哭的更凶。一看到他傷口觸目驚心的紅色，我就止不住淚。.
“我……扶你……到那邊坐下。”我繼續哽咽：“我替你……包一下……傷口，還在……流血！”
他簡單地“嗯”了一聲，任由我把他帶到旁邊的樹下靠著。因為失血過多，本來麥色的臉顯得格外蒼白。他看起來很累，頭靠在樹幹上，閉眼蹙眉，微張著嘴喘氣。
見他如此，深呼吸了一口氣，輕輕動手扒開他被割破的衣袖，露出了裏麵的傷口。傷口很深，肌肉有點外翻，還有血不停的從那猙獰的傷口處冒出來。我一陣頭暈，從未見過這麽多的血，心裏糾緊，不知道傷沒傷到筋骨。
有點慌亂，不知道如何處理這麽大的傷口，心慌意亂的我喃喃念叨：“沒有消毒藥水清理傷口，也沒有止血藥，怎麽辦？怎麽辦？”手卻不停，哧——一聲，撕下了一塊自己還算幹淨的衣擺，將就著當繃帶用。.
“絮兒！我已經點了止血的穴道。”我惶然地抬頭，見他睜開眼睛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瓶遞給我：“把這個藥粉灑在傷口上。”然後就定定的看著我不說話了。我尷尬的接過藥，心裏稍安，再不像剛才那般慌亂。
“哦！好！有藥了！”內心稍慰，小心翼翼將白色的藥粉灑在他的傷處。藥粉接觸傷口的時候，似乎很疼，他抖了一下。
“冷淩！你先忍忍，我要包紮了。”見他沒答話，我抬眼見他還是定定的看著我一眨不眨，他這才嘴裏輕輕的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了。我有點訕訕，胡亂的抹了一把臉掩飾尷尬，就動手包紮起來。
說實話我包的確實不怎麽樣，不過算是用兩塊布把傷口牢牢裹住了。.看著裹得跟粽子似的手臂，臉一熱，滿心抱歉的對他說：“冷淩！不好意思啊，我包的不怎麽樣好看！不過很結實，你看我用了兩塊布！這樣就不會滲血了！”
見他隻是瞧著自己，我心虛地低頭看腳尖，手擰著剩下的半片衣擺，心裏祈禱：老天，別讓他再看我！再看我，我要窒息了！
正當我垂頭祈禱之時，冷不防被他一拉入懷，我嚇了一大跳，剛要掙紮起身。隻聽他在我耳邊輕聲低語道：“絮兒！還記得我第一次遇到你，也是受了傷，也是你替我包的傷口嗎？”我聞言，僵硬的倚在他懷裏，忘了掙紮，心裏五味翻雜。
唉！冷淩啊！我怎麽會記得呢？這根本是柳絮的記憶！不是我的！可嘴裏不得不應道：“是嗎？哦！你給我講過我們的相遇，不過現在我是怎麽都想不起來了，你不說，我都忘記了！嗬嗬！”一通傻笑後，滿懷抱歉的看著他。.
他眼裏閃過一絲受傷，我心顫了一下：對不起！冷淩！我騙了你！害你受傷！現在我又說這樣的話來傷你！
未免尷尬，我從他懷裏掙脫開，找個話題：“冷淩！剛剛四個人就是以前要殺我的人嗎？”他低垂著臉，不說話隻點點頭，再不理我，冷漠的閉上眼睛。我呆坐在他旁邊，心裏有一千個疑問，猜測跟答案。
冷淩啊冷淩！你跟剛剛那些人根本熟識！他們還說讓你回去！回去哪裏？殺手組織嗎？你跟他們根本是一個組織的殺手！
還有你們要找什麽東西？而這東西定是柳絮所有了！
你為了柳絮跟他們翻臉了！從你們的對話當中，我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不是單純為了保護我，是為了那個東西！我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但是我肯定，那個東西那些人很想得到！但究竟是什麽呢？我一頭霧水！冷淩你知道是何物嗎？
不得而解，心思煩雜起來。.
嗬嗬！我不覺在心裏苦笑。不管冷淩你是何目的，最起碼我肯定一點，你不會害我！相反卻是拚死保護我！因為現在我在你眼裏就是你的心上人——柳絮！
想到此，我內心又是一陣糾結，什麽時候才能把這個誤會跟他說清呢？唉！柳絮啊柳絮！你到底什麽東西招惹了那些人？要將你殺之後快呢？我怎麽偏偏上了你的身！
突然心中一個咯噔，柳絮死的如此之慘，那她的家人呢？會不會也遭屠戮了？！我那天踢到家人時，冷淩的神情態度……應該是！不然他不會那麽悔痛，更不會說替柳絮報仇了！想到這裏，感覺無比壓抑。.
突然又想起之訓來，這麽多天了，為何沒有一點動靜！你不是王爺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連那天煞四鬼都能找到我，你怎麽就找不到我呢？還是你壓根就沒把我放在心上，根本就沒有找我！？
想想也是，你貴為大齊國的王爺，如斯天人般，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你隻是把我當做你生命中某個微不足道的過客而已了吧？！一定是如此！不然我給你留了記號，你為何都沒找到我呢？
我太高估自己在你心中的地位了！
就算你說喜歡我又怎樣？我們根本就沒有給彼此什麽承諾，所以我對於你來說無關緊要！
惶惶然了一陣，又找了無數個理由為之訓開脫，心有不甘。
想到柳絮身前的那些事情，還未理清！不知道從何開始。
我轉頭看到冷淩仍然閉眼靠在那裏，打定主意，就從冷淩開始吧！吸了吸鼻子，止住心裏的酸楚，將自己從剛才胡思亂想的低落的情緒中拉回來，我做了個決定。
我要回家！回京城柳莊！
如果有太多如果！如果當初我就懵懂的跟著冷淩走！就放任冷淩把自己當柳絮！不去想我是孟小凡！
如果當初我不勸他跟我回京城！現在也不用這麽傷神了！我有時甚至想要是能有一個大話西遊裏的月光寶盒就好了！這樣我就可以回到現代！我不死，柳絮也不會死！
隻可惜這個世界上是沒有如果的！時間是不可以重來的！
那天在樹林裏，我想了好多，想了好久，我作了這個決定，回京城！可是當我把這個決定告訴冷淩的時候，他堅決不同意。我看著他臉上跟眼裏的變化，我心裏那個猜想更加可信了！
我不想這樣被一路稀裏糊塗地追殺。
除了這個理由外，還有個想回京城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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