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白日欺紅顏(二)

白衣渺渺,黑發飄飄,還是那張天人般的臉,還是那溫和的笑,溫情的眼。他用他那柔的要滴出水來的目光注視著“紅紅姑娘”,仿如我是透明一般。他那溫柔的眼神有如利劍在淩遲我的心,我僵立在那裏,腦袋一片空白,隻有身體的某個地方在劇烈疼痛。是他!是他!真的是他!我強自鎮定,假裝豁達,沒什麽沒什麽就是過去一個認識的人而已,反複在心裏安慰自己。

天人的臉終於一轉看向我,對我一拱手,溫聲到:“這位兄台,在下齊之訓,不知如何稱呼?”

說罷用他一如以前的微笑望著我。我頓時氣虛的不敢直視他,忙謙恭的低下頭也對他還禮到:“不敢!在下孟威!”

偷偷吸口氣,輕抬頭目光低垂。這下糟糕了,果然惹了他了,他怎麽也在這裏。我惹不起,我躲的起,禮多人不怪,我先向他們道歉好了。於是謙恭的彎身作揖賠罪狀:“剛才在下跟這位姑娘開了個玩笑,事出誤會,多有得罪!還請齊兄跟姑娘二位千萬莫怪!”

彎腰不起,心裏忐忑不安,之訓應該不是那種咄咄逼人的人。.他一向溫和謙恭,待人寬厚,不會為難與我。我已經先賠罪了,就是不知道這位“紅紅姑娘”……正自心思百轉時,耳聽的齊之訓柔聲到

“逐月!既然是孟兄的玩笑之語,誤會解開了就算了。這位孟兄弟也已給你賠罪道歉,得饒人處且饒人,好嗎?”

我聞言抬起頭來感激的看了之訓一眼。隻見他柔柔的看著逐月,並未看我,心裏有點失落。他沒認出我來,這樣也好,免得尷尬。

隻見逐月歪著頭,噘著唇,道:“好啊,我原諒他了,不過我還有個小小要求。”逐月說完恨恨地看了我一眼,繼而轉頭目光柔柔的看著他的“之訓哥哥”,他的“之訓哥哥”也憐愛的看著她。問

“什麽要求?說來聽聽!”語聲既柔也寵。

我隻想快點逃走,也趕緊說:“逐月姑娘有什麽要求,隻要我能做的,請說!”

逐月微笑著走向我,在我麵前站定。突然手一指我,杏目圓睜,怒意迸發,全然沒有剛才的嬌柔可憐,狠狠地看著我,張嘴到

“我要打爛他的嘴,叫他以後都不能胡說八道!”

我驚愕當地,“打爛我的嘴”,你也太狠了吧!你休想。.

之訓皺皺眉頭,走上前來,還是一臉微笑地對身邊的小美人,柔聲輕語:“逐月!他固然說了犯上的話,如此懲罰未免過重。你也有不對,你身為官家小姐,也是口出諱言,才會引起誤會。”

“之訓哥哥你怎麽幫著這個娘娘腔說我的不是呢,你不知道他說的那些話好難聽。我不管,我不打爛他的嘴,最起碼我要打兩巴掌,才能消氣!”

逐月開始胡攪蠻纏,對著之訓撒嬌啼哭。看著哭成梨花帶雨狀的小臉,讓人想到她該受了多大的委屈啊!怎麽不讓人心生憐惜呢?

我看著他們,之訓眼裏滿是憐愛疼惜。心裏氣苦不堪,雖然之訓為我開脫,看來我這兩巴掌還是免不了了。之訓也會對逐月妥協吧,看他是如此疼愛這個逐月,犧牲一下我這個得罪她的“娘娘腔”,討得佳人歡心,為她報仇,也沒什麽的吧?!越想越覺得心裏淒涼一片。

好好好!齊之訓我成全你的為難!“啪!啪!”兩聲脆響傳來,我直接甩了自己兩巴掌,狠狠地,****地。.嘴裏一絲腥甜傳來,手掌發麻,臉上火辣辣一片疼。這樣我心裏反而好過一點,我是不是有點****的自虐傾向。嗬嗬!我在心裏苦笑。我望向看著我,麵帶驚異的兩人,淒然到

“我亂說話得罪了逐月大小姐跟安王爺,我該打!”心灰意冷的我又開始想也沒想的開始自虐起來。似乎隻有這樣,我才能徹底忘記他,跟他陌路,心才不會痛。

“啪!啪!”兩聲脆響,我從來沒發現自己手勁居然這麽大,會這麽疼!嗬嗬!臉上再疼怎比過心裏的疼呢?!

我抬眼,定定地看著麵前兩人。之訓有點愕然地看著我,滿臉不解;逐月還是氣哼哼,欲將我扒皮抽筋的惱恨模樣。我自嘲,孟小凡,你這是自找的,明知道她是什麽人,還得罪他!你不是自找苦吃是什麽?你難道希冀著能用這樣的方式看到他嗎?現在看到了,又如何?

語帶微嘲,更多的是自嘲而已!“逐月小姐,夠不夠您消氣了?”我緩緩開口,語聲有絲輕顫起來,極力壓製著自己的情緒。.

“哼!誰知道你力道用的夠不夠!”逐月小嘴一撅,還不滿意!是要真的將我的嘴打爛,你才滿意麽?

“逐月!你鬧夠了,到此為止!”之訓一反溫和的笑意,冷聲嚴厲的訓斥逐月。

“不夠是嗎?那你自己打好了!”我將已經紅腫的臉伸到逐月的麵前,閉上了眼睛,一副任憑處置的樣子。極力忍住欲流而出的眼淚,心裏的疼比臉疼上萬分。

突然不知被誰猛然一拉,我睜開眼睛,是冷淩!心裏頓時又軟又痛,是他來了!抑製不住情緒,聲音哽咽起來:“大……大哥!你……來了!”委屈,悲傷席卷而來。

他將我的手緊緊拽住,用整個身體擋在我前麵,我被他完全護在身後。心裏既感動,又淒苦。為什麽是他呢?我忍住淚意,望著他****散發出陣陣寒意,聲音也更加冰冷無情

“想不到大齊安王爺,居然也會恃強淩弱,如此咄咄逼人!”

“是你弟弟先羞辱於我的,我就是要好好教訓一下他!……”是逐月的聲音。.

“逐月!住口!”齊之訓溫聲喝住逐月,見他也用身體擋在逐月身前,嘴角勾出一抹微笑,抱拳彬彬有禮道:“看閣下氣度不凡,請教閣下哪位?適才隻是誤會而已。逐月任性,遷累孟兄的弟弟,實則慚愧!”說完,定定地望著我們兩人,目色清明,態度平和。

“哼,說的很好,也讓我打回幾巴掌當得你慚愧二字!”冷淩說罷便拔劍相向,寒光一閃,直指齊之訓二人。我由委屈淒苦變為驚怕震撼。冷淩!他幹嗎這麽衝動!?明知道他是安王爺,還動刀動劍!自己雖然吃了虧,但是不想再把事情鬧大,這都是自找的。萬一兩人……我急的不知怎麽才好。

齊之訓武功自是不弱,有隨身的軟劍在手,跟冷淩不相上下。二人一白一藍,兩條身影在劍影中上下穿梭。逐月在一邊也是滿臉擔心,我更著急,不想兩個人因為我這種小事,而受傷。他們中哪一個傷了,都是我所不願的。

“木頭,你給我住手,別打了!!”雖然一開始就高聲呼喊,但冷淩恍若未聞般,繼續跟齊之訓纏鬥。.刀光劍影中帶起塵沙,乒乒乓乓的聲音帶出點點火星,震的我心神俱碎,肝膽欲列。冷淩像是跟齊之訓有仇,招招逼緊,齊之訓隻是一味防守,見招拆招。我心下大急,這可如何是好,兀自叫道:“別打了!求求你們別打了!冷淩!你停手!”

他們哪裏聽的見我的聲音,猶自纏鬥。我跟著他們的戰圈,急的團團轉。怎麽辦?怎麽辦?兩人武功都那麽高,都是心高氣傲的人。一旦打起來,誰都不會先認輸的,萬一來個你死我活,是我最最不想看到的結果。情急之下,我心一橫,也加入了戰圈。希望可以阻止他們,至於會不會傷到自己,我隻有默默祈禱了。

“絮兒!你幹什麽?不要命了!”

冷淩怒吼之聲傳來。他對我的突然介入,駭的滿臉怒氣,收劍不及,哧的一聲,劍氣割掉了我的半截衣擺。而同時,齊之訓的軟劍離我的眉心不到半尺,我能明顯感覺到劍所發出的寒氣。我脊背一寒,一陣戰栗!心想完了!就這樣要死在齊之訓手裏了嗎?我駭然的瞪大眼睛,愣愣地看著他的劍尖直直朝我而來。.好像慢動作般,我麵上一寒,一陣風過,感覺額前的碎發都被吹起。淚不覺順著臉頰,涼涼地滑到了我嘴裏,又鹹又澀。

千鈞一發之際,突然他手腕翻轉,劍鋒平掃,從我頭上險險劃過。我頭上一輕,紗帽滾落,瞬間如瀑的黑發披散下來,一下就蓋住了我的臉。我嚇得靈魂出竅般,呆愣在地,隻聽見自己心髒撲通撲通跳的極快,感覺要跳到了嗓子眼了。急忙抬眼,撥開麵前的發絲,看到他們兩人均收住劍勢,倒退幾步,方才穩住身體,收斂氣息。

“還好還好!”心裏一鬆,跌坐在地,後怕不已“還好!都沒事!”

“絮兒!你怎麽樣!有沒有受傷!”冷淩飛奔上前,急急地一把將我從地上撈起來,摟在懷裏,反複查看,眼神裏全是暴怒跟驚痛。我知道他的擔心,卻又感覺不妥,急急地推開他,心虛地安慰他

“我沒事!我沒事!我真的沒事!你看!”我說話的同時還順便伸下胳膊踢下腿,生龍活虎狀,以示我對他說的是實話。

冷淩反複看了我幾眼,確信我沒事,眼裏的驚怒才稍稍和緩。.

我由男變女,再經過剛才的生死考驗,早把一旁逐月姑娘的眼睛嘴巴驚成了o型。隻見她一眨不眨地盯著我,眼裏全是疑惑。我微垂頭,讓黑發披散下來,瞥見之訓眼裏的驚詫,狂喜,心痛,不信……複雜難辨。到底是安王爺,不過一瞬,他表情完全恢複,一如往日的溫和鎮定。如果不是他袍袖下,由於握劍而指節泛白微抖的拳頭出賣了他,還真難看出這個安王爺此刻的不鎮定。

齊之訓溫柔淺笑向我抱拳行禮:“原來孟姑娘是女扮男裝,剛才多有得罪!”說罷一揖,接著到:“原來姑娘姓孟,芳名絮兒!失敬失敬!逐月年紀尚輕,任性不知,剛才多有得罪,還望孟姑娘見諒!”說完朝逐月輕招手,口中說道:“逐月!還不過來向孟姑娘致歉!”雖然是淺淺微笑,但口氣是不庸質疑。

逐月臉色微緋,看看我,又看看齊之訓。磨磨蹭蹭的好不容易挨到了齊之訓身邊,嘴巴張了幾張,一張小臉漲的通紅,終於艱難地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我見她好不容易說完這三個字,嗬嗬出聲,故作豁達,心裏卻是冷冷的。.連連擺手道:“沒事!沒事!都是誤會,還是怪我這張嘴,口沒遮攔,胡言亂語惹的禍。”說完,不想再留在此地,隻想快些離開。於是轉頭看向冷淩,聲音平靜:“大哥!我們走吧!”

冷淩冷著一貫的俊臉,微點點頭,向之訓抱拳,冷聲道:“安王爺!請了!”我們還未邁出步,齊之訓的聲音就在身後響起。

“兩位!請稍等片刻!孟姑娘,在下有一事相詢!不知可否解惑一二!”我心內一凜,猜到他大概要問什麽。那又如何?嗬嗬!於我無甚意義了!於是轉頭微微一笑,微垂頭,讓頭發遮住,看著他開口:“不知何事?但講無妨!”

“姑娘是姓孟嗎?”齊之訓上前一步,走近我,也垂頭看我。

“不是!”我垂著眼,隻看到他胸口的白衣。

“那為何姑娘自稱孟威?”他白袍下的手動了動。

“隻是出行方便,隨意取的,並不是我的真名。”就算讓你知道我是孟小凡又如何呢?

“絮兒可是真名?”他不甘心的接著問,抬腳隨意的走了起來。.我始終微垂著頭,眼光隨著他的腳步移動。

“也不是!曾經用過而已!就如孟威一樣!隻不過我大哥他習慣這樣叫我了。”我繼續給他解惑,旋即開口:“不知道安王爺,還有何疑問,時候不早了,不然我們兄妹就先告辭了!”

“恕在下唐突,姑娘的芳名是?”他停下腳步,定在我麵前。離我很近,我甚至聞到他身上那股淡淡地水薄荷味兒,若有若無地刺激著我的嗅覺。我心裏一抖,感覺就在昨天,那味道曾經讓我著迷不已。心神有點恍惚,忘記了他的問話。這時始終沒說話的冷淩,冷冷地開口叫我:“絮兒!”

我一驚,忙斂神,低首斂禮:“安王爺客氣了!我叫做冷絮兒!這位是我大哥,名喚冷淩!”說著給他介紹起冷淩來。

“哦!”齊之訓哦了一聲,接著靜默不語。正當我以為我們可以再度告辭時,他忽然歎了口氣,幽幽說道:“看來是在下認錯人了!因為在下以前認識一位姓孟的姑娘,跟冷姑娘長的很像。”

我聞言,裝糊塗起來,你認識的孟姑娘?!隻是你認識的孟姑娘而已!於是眉眼微抬,淡淡而言:“哦!看來王爺是認錯人了!天下同名同姓之人很多,長的相像之人自然也不少。王爺不覺得我大哥跟您都有幾分相像呢?”

“哦!?是嗎?”齊之訓認真打量了下冷淩,朗聲笑道:“果然如此,冷兄卻是與我有幾分相像,看來我們極是有緣之人。不如這樣吧,相請不如偶遇,即是有緣那我們就做個朋友,去聽雨樓一聚如何?”

本意是要用冷淩轉移他的視線,讓我們能盡快離開,不想他卻這樣邀請。唉,跟你再牽扯下去,隻怕更是尷尬。你的逐月還等著你呢?我婉拒推諉:“承安王爺盛情,但是今天愚兄妹還有事情!不如改天,如不嫌棄,愚兄妹定當前去拜訪王爺!那我們就此告辭了!”我向齊之訓躬身行禮,告了罪,拉拉始終未發一言,立在旁邊的冷淩的衣袖,柔聲道:“大哥!我們走了!”

再不給齊之訓機會,拉著冷淩兀自離去。

一路走,一路想,不知道齊之訓認出我沒有?按說不會,我化了妝,還披散著頭發……況且這天下長的像的人有很多。我要小心謹慎,不要露出破綻才是。回頭想想,還是算了,順其自然就好。都已經決定撇開了,多想無益,認出又何妨?!

他跟逐月才是金童玉女的絕配!我看的出來,他對逐月的寵溺跟疼愛!現在不做他想,最想的就是如何保住這條小命!一想起這,心裏開始擔心。那個該死的天煞門,還有那該死的惹禍的鬼圖,還有該死的什麽門主。冷淩都被他打的三個月才傷愈,萬一對上他的話,我跟冷淩兩個能全身而退嗎?

唉,怎麽辦?

心知冷淩也有很多擔心,他最擔心的就是我!想到冷淩我心裏一陣愧疚不安,冷淩啊冷淩!如果有一天,你了然後,我確實不是你心裏的那個絮兒。我利用了你,你該如何呢?到時侯我對於你的歉意,能簡單用“對不起”三個字釋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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