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兵戈亂浮雲（四）
“擒賊先擒王”當然出其不意的第一步就是先擒住姓龐的老賊子了。
跟著徐立夏一路策馬在前，兵士們高舉著火把在深夜寂靜的街道上狂奔，城裏的老百姓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何事，紛紛開門探頭查看。隻一眼，見到滿街的兵士殺氣騰騰，又跐溜一下縮回頭去趕緊關上了大門，再不敢偷看。
火把將漆黑的夜照的如同白晝，看見我麵前的這幢巍峨不凡的建築，牌匾上赫然寫著“丞相府”三個雄渾的金漆大字，門兩旁的大紅燈籠上印有柳體的“龐”字。厚重的朱漆大門上鉚著黃燦燦的銅釘，說不出的華麗威武。此刻大門緊閉，似乎裏麵的人全然沒有理會到外麵發生了何事，兀自沉睡。
“傳令下去，將丞相府團團圍住，一個都不許跑！”徐立夏坐在馬背上眼神突然狠絕的命令到：“否則格殺勿論！”
“是！”底下的兵士領命之後將丞相府迅速圍了起來，鐵桶似的密不透風。
徐立夏翻身下馬，走至門前，大聲喝道：“給我把門砸開！”有兵士抬來兩人合抱的圓形撞木，隻需幾下，轟的一聲大門洞開。.兵士蜂擁而至，我也跟著徐立夏進入了丞相府中。有人嚷嚷起來：“哎！哎！你們是誰？深更半夜竟然敢來這裏搗亂！都瞎了眼了！”結果一看到滿院的兵士，嚇得當場就噤了聲，惶然不知所措。徐立夏眼光冷冽一掃，那個唧唧歪歪的人再也不敢言語。他立刻下令：“徹底收查，將所有人等帶到這裏來！一個都不能遺漏！”徐立夏掃視了眾人一眼，奔入了大廳。
“是！”
兵分幾路迅速去到後麵的庭院樓閣。不一會府裏的 男女老少一並眾人統統被押解到了院中。大概是被從****扯起來的，衣衫不整，幾個衣著光鮮的婦人，一路哭哭啼啼，搶天呼地，與兵士廝打起來。院子裏跪著一地的仆婦丫頭，個個嚇得直打哆嗦。
徐立夏步出大廳，站在台階之上，大聲嗬斥：“都給我安靜！”說著向其中一位年紀稍長的婦人抱拳道：“丞相夫人，敢問丞相去哪裏了？”頓時我也奇怪，為什麽這麽大動靜後，沒看見姓龐的出來，難道逃遁了？在這裏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女人而已。.
那婦人惡狠狠地盯了徐立夏一眼，態度強橫地用手一指我們說道：“哼！你們是何人？既然膽敢夜闖丞相府！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你們是不想活了！來人！給我把這些人趕出去！哼！”說完一甩衣袖，側身看也不看我們一眼，居然無絲毫害怕！把他丞相夫人的威嚴表露的淋漓盡致。說時就有不少相府家丁護院執刀持劍欲反抗。
“哈哈！”徐立夏冷笑兩聲，從懷中掏出一個東西，我定睛一看正是皇上的那枚龍紋玉璧，此刻在火把的映照下瑩潤的光波流轉。他將玉璧高舉過頭，厲聲到：“見玉如見皇上！”眾人齊齊跪下大呼：“皇上萬歲萬萬歲！”接著眼神一冷，看著底下眾人，張口道：“奉皇上口諭，龐懿德意圖謀反，罪大惡極，今捉拿龐氏亂黨一族，如有反抗，殺無赦！統統拿下！”剛剛還氣焰囂張的龐夫人此刻一聽，兩眼一番，頓時身體軟了下去，其餘人等均嘶喊哭叫，大呼冤枉。
“將軍！將軍！找到這個！”我跟徐立夏側身看來，隻見一個兵士手裏捧著一個雕工精美的紅檀木錦盒，四尺見方，上麵用明黃的絲綢裹著。.酒窩男從兵士手裏接過盒子撫開上麵的綢緞，打開蓋子。我一見，裏麵躺著一個發冠，赫然即是皇帝頭上帶的那種。頭冠正中的東珠甚至比當今皇上的還要大，華美圓潤散發著幽幽地光澤。徐立夏嘴角微撇，小心的拿起頭冠看了看，遞給旁邊的小兵，接著從裏麵拿出一件衣服，散開。明黃的色澤加上精工的刺繡，那件華衣錦服上栩栩如生的一條金龍發著刺眼的光芒。我心裏一抖：龍袍！皇帝的龍袍！
徐立夏緊緊將衣服揉進手心，一瞬丟給身邊的小將說道：“把這些收好！”說完頭也不回的轉身而去。我趕緊跟上他問：“酒窩男，龐懿德？！”他躍馬而上低頭對我吩咐：“你就在這裏等我！”我一把抓住他的馬韁疾呼：“那你去哪裏？”他抬頭眸光森然：“皇宮！”說完帶著眾人直奔宮門方向而去。我惶然，難不成龐懿德此刻在皇宮，難怪相府沒人呢？那皇上現在不是有危險？！
遠處隱隱傳來刀劍的碰撞聲，廝殺聲，皇宮的方向一片燈火。.將黑夜的天空染的通紅，有如血色。
“你跟上來幹什麽？這裏很危險！快回去！”徐立夏側身看到旁邊騎在馬上的我怒吼！我何嚐不知道會有危險呢？可我就是在那裏等不住，腦袋一熱就跟來了。我不理會他的怒氣，對他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說道：“我不會給你惹麻煩的，我也會武功，也能幫忙啊！”他無奈的轉頭，噌的一下從腰間抽出他那把不離身的佩刀，丟給我
“這個給你！機靈點！”我點點頭。
“駕！”
宮門越來越近，血腥味越來越濃。地上早已被血浸染的濕滑，橫七豎八的屍體隨處躺倒，到處都是殘肢斷臂。乒乒乓乓的兵器撞擊聲中夾雜著慘厲的呼聲，有如修羅地獄，緊閉的宮門前廝殺成一片血海。
徐立夏在馬上振臂一呼：“擒拿反賊龐懿德！”兵士們震天的吼聲一起響起，我們衝入了戰圈。早有士兵已經開始在撞擊厚重的宮門。
我不想殺人，可我不得不殺！現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又實在下不去手，還隻是一味的抵擋。.徐立夏始終護在我的身側，已經挑翻了不知道多少個對我狠下殺手的人。
“小心！”在徐立夏的呼聲入我耳時，我瞥見一支利箭對著我的麵門，直直破空而來，我微一側身，箭尖險險地從我耳邊呼嘯而過。還未回過神來，羽箭從天而降有如落雨。我忙揮刀阻擋，徐立夏更是將他的長矛舞的密不透風，形成了一道屏障，箭雨紛紛墜落。但是還是有很多士兵中箭而亡。
“布陣！”徐立夏一聲疾呼，剩下的兵士一擁而上，上方的兵士將手中的盾牌舉過頭頂平放，四麵的則將盾牌擋在胸前，組成了一個四方形的堡壘。又一波箭雨飛來，叮叮叮的全被盾牌擋住，我們暫且安全。
“酒窩男，現在我們怎麽辦？”他將我護在他的胳膊下，我緊貼著他染血的盔甲，冰冷堅硬一片。我抬起臉來問他：“宮門緊閉，不知道裏麵情況如何？”
“現在龐懿德的援兵還未到，我們還是處於優勢！最關鍵的是時間！我們要快！”他低頭安撫我。.但我分明看到他眉頭糾結成了一個川字形。他也很擔心吧？龐懿德還有援兵？我驚駭不已，果然這個老狐狸不簡單。
嘩啦啦一聲巨響，沉沉地宮門終於洞開。我心裏一喜，抬頭仰望酒窩男，他也麵色稍霽，果斷地命令：“散開！入宮！”眾將士吼聲陣陣，意氣勃發的衝入裏麵，喊殺聲此起彼伏，氣勢磅礴，威懾四方。敵軍被我們的氣勢震住了，開始露出懼色，紛紛節節敗退而去。
皇宮太大，不知道此刻皇上在哪裏，酒窩男拉著我直奔入內。大家此刻都殺紅了眼，龐懿德的部下更是有負隅頑抗的朝我們砍來。徐立夏手持長矛一路領先，對著敵軍狂風掃落葉般動作幹脆利索的掃除障礙，****散發出濃濃的殺氣，有如從地獄來的修羅。那些敵軍的將領看到他更是麵有懼色，沒打就開始輸了氣勢，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我始終拿著他給我的那把刀，跟在他身後，現在這把刀也飲了人血。我看著那個從我麵前倒下去的年輕麵孔，我看著我手裏這把剛剛砍完人的刀，正有鮮血順著刀鋒流到刀尖，一滴滴往下掉落。.我發覺我的手在發抖，我不知道我砍了幾個人了。
誰抓住了我的手，我一驚，抬頭，是酒窩男！他從我手裏拿走那把刀插回刀鞘，居然對我露齒一笑：“你好狠啊！剛才！”說完拉起我朝內奔去。我聽到的他的話真是哭笑不得，我本不想殺人，可現在我身不由己！為了活命！
高高的玉階之上，皇上巍然而立。
我心裏鬆了一口氣，還好我們來的及時，皇上他完好無損。不過護衛皇上的侍衛們卻有不少已倒在血泊之中，地上也有很多黑衣人的屍體。我抬眼看去，甚至還有更多的黑衣人在於剩下的大內侍衛對峙。而這些黑衣人中間，赫然就有身著官服的龐懿德。侍衛們誓死將皇上圍在中間，以防不測。
酒窩男來不及喘口氣，便疾呼出聲：“皇上！？”皇上平靜地看了我們一眼，轉頭對龐懿德道：“龐懿德！看來這次你是輸了！”
“哈哈哈！”龐懿德傲然狂笑到，眸中戾光一閃：“那倒未必！”
“哼！”皇帝冷哼一聲“難道你還有援兵不成！？”臉色森然冷冽嚇人。.
“哈哈哈！皇上說對了！其實老臣也不想為難皇上的，隻要皇上下詔退位，我還可以給你個全屍！”
“大膽龐懿德居然對皇上如此大不敬，謀逆造反，該當淩遲處死，罪誅九族！”酒窩男將長矛一轉，染血的鋒利直指龐懿德，氣恨喝道：“快快束手就擒，否則讓你血濺當場！”
“原來是徐老將軍的公子！不知道幾時回京的？”龐懿德並無畏懼之色，勝券在握，誌得意滿的樣子，根本沒把剛才徐立夏的話當回事。這個老賊難道真的有援兵？不然他不會有恃無恐。這些黑衣人個個身手了得，大內侍衛根本不是對手，傷亡慘重。連剛剛徐立夏都說他有援兵，我們要抓緊時間，而此刻龐懿德根本是在拖延時間，等待救援。連我都能想到的問題，為何徐立夏跟皇上會想不到，還在這裏跟他磨嘰，讓他有機可趁。
“哈哈！不錯！是我！我剛剛才回來！”徐立夏慨然一笑，語帶嘲笑的問：“哦！對了！龐相是不是在等龐虎將軍的援兵？”說完以手掩口，低頭輕聲哼笑後，抬起頭用詢問的眼光望著龐懿德。.我分明看到他眼裏濃濃地譏誚。龐懿德是聰明人，聞聽徐立夏此言，臉色瞬間變了一變，笑到：“徐公子知道也無妨了！恐怕此刻已經到來。這就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沒想到吧？！哈哈哈！”
“哦！是嗎？”徐立夏嘲笑滿臉，轉而對皇帝恭敬地單膝跪地朗聲到：“啟稟皇上，臣徐立夏幸不辱命！”我詫異這是哪一出？旋即恍然大悟，接著捂嘴偷笑起來，這次龐懿德的算盤算是打錯了！
皇帝眸光一閃，麵露微笑，讚賞到“果然虎父無犬子，徐立夏你這次立了大功！朕要好好賞你！起來吧！”說完一抬手。
“臣謝皇上恩！”徐立夏笑容滿麵，春風得意。我用手指捅捅他的腰，他低頭看我，我對他伸出大拇指，我們無聲而笑。龐懿德這時朝眾黑衣人一使眼色，他們一齊撲殺過來。徐立夏順勢將我一推避開了淩厲的劍氣，他低呼：“快到皇上身邊去！”我就勢一滾，從地上撿起一把劍來，護在皇上身邊，目光焦急的看著他們。.這個龐懿德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現在還做垂死掙紮。
我轉頭朝皇帝疾呼：“皇上，我們到裏麵去！快走！”沒想到他突然出手，我眼睛一花，手中的劍就到了他手上。說時遲那時快隻見他身形一閃，叮的一聲，擋住了刺向我們的劍芒，身體同時向左一偏，迅速抬腳朝上一踢，正中黑衣人的胸口，噗的一聲，黑衣人吐出一口鮮血同時向後倒去。他倏然轉身已將我護在身後，整個動作一氣嗬成，幹淨利落。我實在汗顏不已，原來皇帝會武功，而且還不弱。
他皺緊眉頭，目光冷厲的嚇人，兀自對我命令：“你快進殿內！”說完如蜻蜓點水般的身形輕盈一躍，又如出水蛟龍般帶出一股狂傲之氣，綰出一片劍花，跟黑衣人纏鬥起來。我懊惱不已，自己武功這麽差，什麽忙都幫不上！還是不要拖累他們，乖乖到殿內暫避。
徐立夏不知道什麽時候已將長矛換做了他那把刀，執刀在手，每揮動一下都有萬鈞之力，即使被三個人纏住，他也應付自如。突然三個黑衣人成品字形圍住他，上下分而攻之，個個都是下的殺手。一會又看向皇帝那邊，也是險象環生，我的心瞬間糾結起來，擔心不已。隻覺得到處一片刀光劍影，殺氣騰騰。
刀劍折射出刺眼的陽光，讓人目不暇給。我抬頭看天，不知道什麽時候天已大亮，東方一輪紅日正噴薄而出，繼而射出萬道金光，照耀著整個大地。
成千上萬的士兵蜂擁而至，吼聲震天的響。我定睛一看，是我們的人！瞬間將整個勤德殿圍了個水泄不通。龐懿德見狀，臉色煞白，繼而轉青再到紫，眼睛裏滿是不可置信。
皇帝將劍從黑衣人胸口緩緩抽出來，轉頭冷冷看著龐懿德，冷然喝道：“來人！將龐賊****給我悉數拿下！如有反抗，就地正法！”
“是！皇上！”
腳步聲陣陣，迅速形成一個包圍圈將龐黨團團圍住。龐懿德身形不穩，****顫抖，差點跌倒。剩下的黑衣人見大勢已去，紛紛棄械投降跪倒在地，隻有龐懿德一人不跪。
皇帝麵色一寒，哼道：“怎麽龐相還不知罪嗎？是不是想知道令郎為何沒來？”繼而轉頭朗聲叫道：“徐江軍！把人帶上來！”
“是！”徐立夏領命把手一揮，從後麵帶出一個蓬頭垢麵，****血汙，五花大綁的人來。徐立夏踢了這人一腳，龐虎瞬即摔倒在地，發出一聲悶哼。龐懿德一看來人，不是他兒子龐虎還有何人。絕望之色瞬間溢滿全臉，頹然連連後退幾步，終還是穩住了身體。
隻聽他慘笑一聲：“哈哈哈！自古成王敗寇！老夫這次輸了！哈哈哈！我沒有什麽話好說了，不過皇上我還是有句話要跟你單獨說說！皇上可願意一聽？”
不知道龐懿德最後跟皇帝說了什麽話？隻覺得皇帝從殿內出來的時候臉色有點蒼白。終於安下心來，京城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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