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隱有暗香來（一）
說起這個之訓公子啊！我還真的是佩服他。正如纖墨所說他會的東西還真不少，他間接成了我的老師。每天大都練字讀書，下棋喝茶打發時間，日子過的倒也安逸！
這天，臨摹完一篇字帖，我吹著墨跡未幹的狼毫小楷，自我相當****。擱筆揉著微酸的手腕，見纖墨還在認真地臨帖，公子就坐在那裏，側對著我們悠哉悠哉的喝茶看書。
想我也是二十七歲的大齡女青年了，還要個十八歲的小屁孩，整天盯著我做作業，我嘔！
寄人籬下的淒苦啊！他的話我必須聽！
所以我偷偷瞪著他迷死人的側臉，在心裏腹誹他。當我再一次怒瞪他時，他也正好轉臉看我，這次是大眼對大眼。我馬上轉怒為喜，對他討好地一笑。大概是我表情轉換太快以至於感覺自己的嘴角一抽一抽。
他對我展顏一笑，輕搖了搖頭，那樣子跟表情絕對是在說“孺子不可教也”？！
我老臉一熱，趕緊轉身背對他，隻感覺脖子都發燒了。
“姐姐，你……你很熱嗎？臉……”沒等纖墨說完，我光速的衝出屋子。.
“要命啊要命！我臉皮好像沒那麽薄的啊！我的厚臉皮那是在長期的工作中鍛煉出來的，怎麽到這裏完全不頂用啊！”在屋外我反複鄙視自己，不理會屋裏的兩人。
想來我已經對著他臉紅失態過兩次了，期間他詢問過我一次我的身世背景，我以失憶為由搪塞過去，沒想到他就信了，反安慰我放寬心休養，除此之外一直相安無事。
古代的冬天來的特別早，入冬就下了大雪，飄飄灑灑。我們早早地就燒了火籠，屋外寒風蕭蕭，屋子裏卻是溫暖如春。
我舒服地伸了個懶腰，從被子裏探出頭，習慣性地揉揉亂發，禁不住打了個哆嗦，複又縮回被子去了，繼續夢周公。好希望夢到久未夢到的弟弟，不知道他過的可好？想到他我就睡不著了，扒下被子睜眼發呆歎氣。
“姐姐！大清早的就歎什麽氣啊？快點起來了，昨晚下好大的雪，待會公子要去後山賞梅！讓你一起去！”纖墨蹦跳著跑進來打斷了我的歎氣聲。
“哦！”我有氣無力的應了聲。
“那姐姐快點啊！我先出去了！”說完又一陣風似的卷走了。.
大雪天賞梅，公子真是個雅人！
不知為何？他看我的目光裏總是有著那種探究，難道他根本就不信我以前的說辭！？除此之外，他對我表現地倒是謙恭有禮，處處照顧，無不妥帖。心裏有點小小的別扭，人家明明溫文爾雅，風度翩翩，十足謙謙君子加之博學多才，我該景仰才是，可......唉！唉！
怎麽老喜歡歎氣了？難道成了古人，也變的“為賦新詞強說愁”了？我長呼出一口氣，算了什麽都不想了，我就是失憶了！
起床收拾停當，再裹上件白底蘭花的絲綿夾綢襖，對著鏡子左轉右轉，還算滿意。這段日子我是心靜如水，逐漸適應了這裏的生活，人也精神起來。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歎息一聲，典型地古代小女子，還好這具身體不屬於醜女範疇。
一直沒學會綰古代繁複的發髻，隻梳了兩條油亮水滑的大辮子，分垂兩側。就這樣吧！對著鏡子再次臭美了一番，小腰誇張的一扭，擺個現代的姿勢，繼而倆辮子朝後****一甩，無比自戀的昂頭挺胸出門。.結果還沒邁出去一步，又嚇的收腳退了回來，站立不穩，大張雙臂往前就撲去。
這下摔的慘！都怪那個之訓公子！幹嘛沒事站在我後麵不出聲？知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啊？
心一橫眼一閉，愛摔哪摔哪吧！
沒有預想的那般疼，地是軟的？我用手摸摸，不對？睜眼一看，差點靈魂出鞘！我正以無比曖昧的姿勢全數趴在之訓公子身上，我倆還麵麵相對，鼻息相聞，我嘴巴好巧不巧的貼在他柔滑的俊臉之上，觸感溫潤。
我全身瞬間發熱，臉熱的估計都能燒起來。老牛吃了嫩草！我絕對不是故意的！我發誓！這個大冬天的早晨，我分明感覺到了自己****騰騰冒出的熱氣。手掌撐著他的胸口，霍的一下爬起來跳開兩步，閉眼拍拍自己驚魂未定地小心肝，顫啊顫的。
“啊哦！”耳聽他發出一聲輕微的痛呼。
我睜眼一瞧，他白白的俊臉上紅雲滿布，眼睛半眯，手捂著剛才我手撐的地方。我趕緊過去要拉他起來，還未近前他騰的就從地下一躍而起，看也不看我一眼，隻顧自己拍打身上的灰塵，複又揉了揉胸口，隨即匆匆踏門而去，留下一臉愕然的纖墨在門口，眼睛裏全是問號？
其實剛才為了報複他嚇我，我故意使勁擰了他胸口的肌肉，沒想到還挺結實的，不知道會不會被他誤解為，我****他啊？
“姐姐，剛才公子怕你冷，特意親自拿了件狐狸毛披風給你，喏，他放在這裏，快穿上吧！就等你了，快點啊！”我隻顧火燒著臉站在那裏發傻。.
“姐姐！姐姐！”他拿手在我眼前晃了幾晃，我終於回神：“哦！知道了！我就來！”
說著就去穿衣服，他無奈的用手撓撓頭，邊走邊嘰咕：“姐姐怎麽回事啊？不是歎氣就是發呆？難道上次腦子傷還沒好？公子又是怎麽回事？”
我心如小鹿亂撞，臉上熱度不退。唉.....怎麽出去見人啊？這也太尷尬了點！我磨磨蹭蹭，希望時間快點過，這樣就不必出去了。可是現在才剛早晨，還有一整天時間，怎麽辦？深呼吸幾口，暗暗給自己加了一遍油。
這有什麽呀？我又不是故意親他的！意外！純屬意外！孟小凡最棒！拍拍臉，好多了。.
抬腳出門，見雪地裏一大一小站著兩個人裹著大毛披風，頭戴雪帽，邊緣的狐狸毛被風吹的東倒西歪，他如常地眼含笑意看著我，我稍愣了一下，也套上帽子快跑過去，一聲大呼：“走咯！出發咯！”
一人往前飛奔而去，把他們倆丟在後麵。我其實是怕跟他走一塊，尷尬！心虛！
後麵傳來纖墨追來的嚷嚷聲：“姐姐！你等等我們！剛才磨磨蹭蹭慢的很，現在又急的不的了！你慢點等等我們！”
我回過頭去，陽光下雪色太亮，晃得眼睛看不真切，他的臉有點模糊了，我把手搭在額頭上，看著纖墨跑向我，眼珠一轉，捧起一大團雪對纖墨叫道：“纖墨！小心哦！”
說完就將手裏的雪團朝他扔過去，命中目標。纖墨氣的直叫喚，要還擊我，於是我們倆就在路上玩起了打雪仗，邊跑邊玩。
“哇哦”
我一聲慘叫，嘴裏被塞滿了一團冰涼。居然玩不過這個小屁孩！他手法真準，幾乎次次命中我，我狼狽不堪，這次連嘴裏都是雪，還有的順著臉流入脖子裏，涼絲絲的。.我大叫：“纖墨！你耍賴！不準用武功！不公平！”
“你大我小！也不公平啊！”他反駁。
“你是男生！我是女生！更不公平！”我完全開始耍無賴。
說著又朝他扔過去，又被他躲開了，我氣的跳腳。這次我是什麽形象都不顧了，兩手抓著雪團亂扔一氣。纖墨哈哈大笑，說我被氣瘋。
至始至終我們的之訓公子，隻是在邊上但笑不語，偶爾側身躲過無辜飛來的暗算。這人真夠深沉的？不就是十八歲嗎？幹嘛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
哼哼！我在心裏暗笑兩聲，對纖墨招招手，他不解何意，我揪過他耳語一番，他麵有難色地看著我，我拍拍他的小肩膀給他鼓勵，他點頭後我伸出指頭喊：“1——2——3！”兩人一起把四團雪齊齊向之訓公子扔去。
哼哼！武功再好也不好躲吧？
“哈哈哈哈！”我忍不住大笑出聲，纖墨也高興地躲在我背後跳腳。
四個雪團全砸在他身上，額頭上的那一團正搖搖欲墜，啪的一聲往下掉落了來。.
我還從來沒見過他狼狽樣子，心裏覺得好過癮，好有趣。平時的翩翩君子現在形象全無了啊，我歡快的叫一聲：“哇哈哈！纖墨你瞧！哈哈！再來！”
還沒等我說完，隻見我們的之訓公子靈動如脫兔，馬上對我們倆進行反擊。他雙手微抬將雪團刷刷兩下就朝我們射來，那動作叫瀟灑利索。我們根本來不及躲，全數打在我們身上。白茫茫的天地之間襯著他如此絕世之人，我拍掉衣襟上的雪漬心裏有點恍惚。他逐漸加深的笑意，帶點挑釁。我一凜神，對纖墨一使眼色，他馬上明白，刷刷也扔過去，可是這次他卻躲開了。
我不服氣，叫道：“公子！你武功那麽好！太不公平了！不能用武功！”
他笑到：“我沒有用啊？”
“我不信！我打的到你才信！”又開始耍賴不講理。
這次用疑兵之計，看似扔上麵，其實扔下麵。哼哼！哈哈！這次打到了吧！我開心不已。接著來，然後一對二，我們的世紀大雪仗開打了，一時好不快活。.
“不行了！不行了！好累啊！”我跟纖墨兩人誇張的大聲叫喚：“不玩了！歇會兒！”
雖然我跟纖墨被整的很慘，但是他也好不到哪裏去，彼此彼此吧！心裏知道他肯定是讓著我們了，因為有好幾次他都故意沒有襲擊我，反而被我襲擊了。
累死了！我們三個人誇張的四腳朝天躺在雪地裏，呼哧呼哧喘氣，全沒形象可言。我還在喋喋不休的總結剛才的過失對錯，應該這樣不應該那樣，公子才會慘敗。他卻隻是輕輕嗬笑，沒有發表意見。過了一會，我們都止住聲音，靜靜地躺在雪地裏。我閉上眼睛享受著冬日的上午，空氣中流動著絲絲若有若無的花香兒。
“別在地上躺太久！小心著涼！都起來吧！”他伸手拉起了纖墨。
我睜眼見他向我伸出那雙細致的手來，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雙手去。在我的手放到他手心裏時，我感覺他的手原來是如此溫暖。溫熱的掌心，****的手指完全包裹住我的，我隻感覺手一緊，身體一輕，就輕鬆的從地上立起身來了。
我的老臉又開始熱了！忙抽出手拍打身上的雪沫，借此掩飾我內心的緊張跟咚咚的心跳。.
“走吧！”他淡淡地一聲，於是我們三人又慢慢踱步往前走去，空氣中彌漫著梅花的幽香，清清淡淡地傳來。
纖墨好像意猶未盡似的，一個人在前麵跑跑跳跳的踏雪玩。小孩子真是精力十足啊！我這老胳膊老腿的現在發酸了。
纖墨沒有了影子，我跟著他默默前行也不說話。轉過一條幽徑！我驚呆了！
整條峽穀裏，漫山遍野都是一樹樹紅，一叢叢黃，更有點點白梅似雪，夾雜其中，相映成趣。暗香陣陣撲鼻而來，那一刻真覺得這美太不真實了。
恍惚中！人如在畫中遊！
我歡叫一聲，不顧形象地撲將過去，大呼：“啊！太美了！這是真實的嗎？”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實實在在的梅香充滿了整個大腦，讓我暈暈乎乎。
“公子！這個地方真的太美了！”我感歎不已。
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生怕睜開太快，這副美景會從眼前消失掉。.琉璃世界中謫仙般的他淺淺一笑，微仰頭信手拈來旁邊伸出的一支紅梅，放在鼻間閉目微嗅卻不言語。
我心裏晃出一個念頭：他如梅花！亦或梅花如他！
就這樣定定地看著他在花樹下沉醉的樣子，我心裏暖洋洋一片。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從嘴裏不自覺地念出這兩句詩來，又覺不妥，正自訕訕之時。他睜眼嘴邊溢出一抹笑容，複念著我剛才的那兩句詩，啪的一聲折斷了一簇怒放的紅梅，溫笑道：“這個給你！”說著將他手裏的那花枝遞給我，眼裏滿是盈盈地笑意。我心裏一動，他......唉！給我我就要！我順手接過。
“我們去前麵走走！”他溫聲建議，我笑點點頭。
纖墨不知道跑哪裏去了，整片峽穀之中除了滿樹的寒梅，隻餘我們兩人。靜靜穿梭在其中，一路默默無聲。
“公子這個地方是哪裏？怎麽會有這麽好的地方？”我首先打破寧靜，偏轉頭看向身旁的他。
“此處名為暗香穀！”他柔柔一笑：“孟姑娘，可喜歡這裏？”
“當然喜歡！此處簡直就是人間仙境！要是能常住於此就太好了！”我轉身麵向著他，拍手而讚：“真像一幅畫！美的虛幻不真實！感覺像在夢裏！”
他聽到我的話，溫溫地笑了！
“哎！小心！”他急聲提醒我的同時人已經欺身上前，我微詫轉身，見他伸手將一支梅花抬高，微笑對我：“走吧，沒事了！”我微垂頭而過，忙道謝：“謝謝公子！”他但笑不語。
遊玩感慨了一番，我抱著幾支他給我折來的梅花，出了暗香穀。我在前低頭淺笑不已，回頭見他在後麵，於是放慢腳步，一步一步走著，腳踩著地下的雪，發出有節奏的咯吱咯吱聲。正沉浸在這種自得的樂趣中，才瞥見我旁邊的人已如影隨形在。
我故意站住，回頭向後望去，我們倆的腳印並排延伸好遠。他也停住腳，眼中流露出滿滿的溫情問我：“在看什麽？”
我轉頭看著他，人有點恍惚，忽然就淪陷在他的溫暖裏。猶自猜想著：他這樣看我，是什麽意思？那種溫柔地眼神......？感情他是我想要的春天嗎？他如斯天人般，而我如此平凡小女子，何況還是異世界的一縷幽魂而已。
我不敢想，立刻否定了這種春天的想法。
甩甩頭，衝他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故作疑惑：“沒什麽！隻是在猜想腳印的盡頭是什麽？”
“想知道嗎？”
還沒等我反映過來，他卻已經拉著我的手，開始飛奔起來。
手被他牢牢握住，我不得已隻好跟著他的腳步奔跑起來，那一刻我是心花怒放的。就在我快要力氣用盡，癱軟在地之時，他猛的停住了腳步。我恍惚中刹車不急就撞在了他的後背上。
我可憐的小鼻子啊！怕是斷了吧？疼的我眼淚水都流出來了。
這人怎麽回事啊？怎麽每次跟他在一起我不是很狼狽的一副糗樣子，就是很受傷？克星啊克星！
我整了整懷裏散亂的幾支梅花，再次揉了揉我可憐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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