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隻應離合是悲歡(一)

啟程回邕州了!

這三天來,我在提心吊膽中度過,皇帝沒什麽動靜,他並未發覺玉佩有假。那次從皇宮回來後,皇帝又派人送來許多賞賜,並恩準我們不必進宮謝恩了。這樣也好,免得我看到他因做賊心虛而嚇個半死。

徐立夏當然沒發覺我的異常,我努力扮演著徐家的好兒媳,徐立夏的好夫人。將偷換而來的玉佩貼身藏好,等著銀麵人的吩咐。還好今天就要離京返回邕州了,不然我還真不知道接下來如何收場。

皇帝!我真感謝你!你真是明君啊!允許我“隨夫”前往邕州,而不是在京城徐家盡孝。當然這跟徐立夏的努力是分不開的,我問他是如何跟皇帝進言的,他就是不說,隻說是皇帝通情達理雲雲。.

後來我就想,皇帝一定是念在我們新婚燕爾,如膠似漆的情分,不忍將我們分居兩地吧!?不管徐立夏是怎麽說的,總之皇帝是頒下恩旨了。

這下徐家就炸開了鍋了!

首先是兩位姨娘說我身體嬴弱,不適宜長途跋涉,車馬勞頓,對我們倆輪番轟炸,攛掇著老爺子去請旨。還好老爺子是不拘小節之人,說皇上既然下了旨意,就是不能更改的,堵了兩位姨娘的嘴。

其實我心裏也挺感動的!兩位姨娘待我如女兒般,短短地相處倒也生出些難舍的親情。她們反對我跟著酒窩男去邕州邊城,其實也是怕我去那裏受苦。最後還是欣然同意了我們的決定,招呼著家裏的丫鬟仆婦們給我們倆收拾行裝。.

千叮萬囑了大半夜,最多的就是要我好好愛惜自己的身子,有好消息就稍給她們。聽她們如此說,好消息?!稍一詫異後也馬上明白好消息地含義了。我臉迅速就發熱起來,好在徐立夏不在當場,不然尷尬地可以。

又挑選了數名模樣周正,做事細心麻利的丫鬟給我們,說是怕不夠人服侍,讓我們帶去邕州。我趕緊推遲掉,抬出皇帝,聲明我們這一路都要遵旨輕裝簡行,別誤了皇上的信任。並再三保證到邕州後,會買幾個丫頭服侍我們才罷休。

今日一早,徐立夏就進宮去叩別皇上了,我則在家裏等候,與大家一一話別。說實話還真的有點不舍!大家早把我當作真正地少夫人,家裏長輩更是將我當作女兒一樣看待,我既內疚不安又享受這樣的親情溫暖。.

最不喜這樣分別的場景,可每次都要這樣分別。這一次又要跟京城說再見了!

因為匆忙地緣故,沒有跟錦書好好話別,隻是將上次太後賞我的雪玉冰蟬以及一些用不著的首飾,打了個包袱拜托二娘在我走後轉交給她,自己隻留著銀票跟齊之訓送我的那對耳環。

上次離京之時,什麽都沒帶,沒想到齊之訓都好好地給我留著,這次借著給我備嫁妝地機會一並送還給了我。至於我留下那對耳環,自己也說不出是什麽原因,也許是對過去的祭奠吧!?

姨娘們堅決反對我們兩人騎馬而行,給我們準備了一輛豪華的大馬車。.好在徐立夏將我們的兩匹馬帶上了,不然我還真離不開小綜。

收拾停當,行李還真不少,光是換洗的衣物就有兩大包,還不算一路上吃喝的幹糧。最後將兩個大包袱塞進馬車後,我拜別了家裏的長輩,坐上了北去的馬車。想著二娘三娘依依不舍地神情,心裏都有點酸酸地。好在二位姨娘都沒哭,不然我也保不住會哭。

坐進馬車後,徐立夏也進來了,他愣了一愣,嘴一咧道:“怎麽?看你的樣子好像舍不得走啊?嗬嗬!”笑得很沒心沒肺。

“是啊!像這樣離別的場景我受不了!”我白了他一眼,坦誠相告。

“唉!我習慣了!我們家世代都是武將,經常出征,自幼就開始麵對這樣的離別,早就習慣了。.”他歎口氣悠悠地說著麵色忽然就鄭重了起來。

“哦!”我了悟地哦了一聲。難怪二位姨娘隻是千叮萬囑並未抹淚了,難怪徐老將軍隻是拍拍酒窩男的肩膀,並未多言呢?也許他們早就習慣了,所有的牽念隻在叮嚀中,所有的感情隻在那一拍中。

馬車徐徐啟動了,我撩起車簾,****地朝門口的眾人揮揮手,突然眼眶就酸了。

出了京城地界,按照事先的計劃,我跟酒窩男會就此分手。

未免自己別離傷懷,我故意逗趣:“哎!酒窩男!不如我們把行李分一分吧!對了,你給我準備的男裝在哪裏?我要換上,麻煩你去外麵等等啊!”

他瞪了我一眼,丟給我一個小包袱,哼哼道:“喏!在這裏!”說完一掀車簾,跳了下去。.好在車夫被酒窩男支回了徐家,現在他是車夫。

“嗬嗬!謝謝啊!辦事真妥帖,東西還真齊備!”笑嘻嘻地接過他扔來的包袱,還不忘誇他一句,他當然是不領情地哼了一聲。

“你準備上哪兒去?”他隔著車簾大聲詢問。

“我?!哦!大概會去別處遊玩遊玩!或者什麽時候去通州也不一定!你知道的,我通州還有房子跟麵館呢?”我邊換衣服邊答他話。

“通州?那我們同路啊!要不要一起走?”他聲音裏帶著絲急切地征詢。

聽聞他的話,我愣了愣,馬上否定:“不要!”幹脆地拒絕。.我可不想他發現什麽!

“為什麽?”他不死心地繼續問,聲音有點提高了,顯得尖銳起來。

“沒有為什麽?我想自己一個人走走!拜托!你是朝廷重臣,有很多事情要忙的!我是個閑人,隻想到處遊玩遊玩,你別管我了!我會自己照顧好自己的!嗯!如果我回通州的話,我一定去邕州找你喝酒!”

“……”他沒有說話,靜靜地,我也無暇理會他。穿戴整齊,將包袱理了理,把銀票藏好,另外帶了些吃的點心,就從車上跳了下來。

見他兀自靠在車邊,背對著我沒動,想什麽呢?我上前拍拍他的胳膊,他轉頭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撇撇嘴道:“這麽著急走啊?”

幹幹地一笑,我有點澀澀地,忙將肩上的包袱遞到他麵前,笑道:“我將行李分好了,我拿了一半銀票,嘿嘿!還帶了點吃的!你要不要檢查檢查!?”

他煩躁地推開麵前地包袱,很是生氣,怒道:“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說著不理我,徑直坐在車轅上看著別處。.

趕緊討好,一臉媚笑:“知道你是個好人!我錯了還不成嗎?”他聞言嘴裏發出輕蔑地哧聲,嘴一撇,表情是不屑的。

我呆立在那裏,心情有點低落,不明白他為什麽生氣。我以前說過更過分的話他都一笑置之,這次我也沒說什麽啊!他為何生氣至此。

怔忪間,光影一閃,手裏多了一疊銀票。.我抬眼怔怔地看著他,不明白他這是幹什麽?給我這麽多銀子,是怕我沒銀子花嗎?

他嘴一咧,訕笑道:“這些都給你!省著點花!”心裏一陣感動,眼淚就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很沒用的哭了。

“這點銀子就把你感動成這樣了?!哈哈哈!”他開懷大笑,不理我的哭相。我一氣,抹了把淚,也笑道:“是啊!我就缺銀子!你最好都給我!”

“嗯!銀子是都給你了!不過這馬車就歸我了!我把它賣了湊盤纏!”他嘴角一挑,拍拍富麗堂皇地馬車,煞有介事地說道:“此馬車如此豪華,應該可以賣個好價!”

“啊?!嗬嗬嗬嗬!”我終於忍不住笑了。.

想起了重要的事,其實對我這個現代人來說也許並未是那麽重要,但在古代卻是頂頂重要的。我朝他手一伸,道:“拿來!”

他一臉疑惑,繼而叫囂道:“什麽拿來?銀子都給你了,你還要搜刮什麽啊?”皺眉瞪我。

唉,原來他誤會了。我不好意思地給他解惑:“不是銀子!是休書啊!我們說好的,你給我的休書!”

臉色閃了一閃,他恍然大悟般拍拍額頭,輕聲說道:“哦!你不說我都忘記了!不過我還沒寫呢?”

“啊?!那現在寫啊!”你不是這麽容易健忘地人吧?!不過沒關係,現在寫也不遲。

“沒筆墨紙硯怎麽寫?”他為難地左顧右看,想要找到筆墨,殊不知這荒郊野外的上哪裏找去。

“唉,算了!以後你寫好了再給我也不遲!反正對我來說那張紙不太重要,可有可無!對了!你以後如果要娶妻生子的話,一定記得寫好了給我,我可不想占著徐夫人的頭銜,委屈了後來人。嗯!就這樣說了!那我先走了!保重!”我揮揮手打消了他的顧慮,接著牽過小綜,對他一報拳鄭重其事地道:“就此別過了!酒窩男,你保重!”

“嗯,好!保重!”他目光低垂,舔舔嘴接著抬眼對我說:“保重!那我不送你了!”說著轉頭跳上車,動作有點惶急的異常。

“哎!你怎麽回事?這麽無情啊?至少擁抱一下再走啊?”我瞅著他詰問:“這麽快就急著擺脫我了?沒義氣!”

“是啊!是啊!早點擺脫你這個****煩!我一身輕鬆!”他駕——的一聲,馬車就朝前駛去。我正自氣憤不已,對著他的背影咬牙切齒的跺腳,他遠遠拋過來一句話:“好兄弟!記得去邕州找我!”

心裏一軟,眼眶又開始酸了。忙大聲回道:“知道了!好兄弟!”馬車的影子逐漸模糊直至消失不見,我才轉頭上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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