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找範方桐?

“不,當然不會。他已經娶了蝶蘭了。”

周懷意正想說什麽,突然聽到淒慘的馬叫聲,於是一躍而起拉過衛浮煙護在身後,原來不知何時馬已走遠,此時已被萬箭穿身嘶嚎著躺在血泊之中,一隊快馬奔馳而來,七八個黑衣人正張弓搭箭要把他們置於死地。

衛浮煙隻聽得一聲“抓緊我,千萬別鬆手!”就看到周懷意毫不猶豫地用劍將方才的灰燼挑起揚在空中,施展了輕功向一旁密林方向奔去。

身後箭嗖嗖從她身邊穿過,衛浮煙抓緊周懷意不敢稍動,無意間回頭看到最近的黑衣人身後背的長劍劍柄上有一個三瓣桃花的標誌,再細細一看其他人劍柄上都有這個標誌,突然靈光乍現驚呼道:“是那晚山上那些人!”

周懷意一時也顧不得問她是如何得知,隻能帶著她拚命地躲避箭陣,他尤其記得山上黑衣人武功高強出手狠辣,一時不敢大意。轉眼間二人奔入深林之中,黑衣人騎馬不便入內已經全部下馬緊隨其後。

“這邊,”周懷意果斷吩咐,這裏他來過幾次,知道哪裏更適合躲藏。硬碰硬他有把握逃脫,但再加上衛浮煙就難了。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如果黑衣人緊隨他們不放,前天晚上的目標就一定不是次虛侯,隻不過陸仲已經插手調查,如今黑衣人仍然跟來是不是意味著陸仲已經遇險?

“他們怎麽知道我們在這裏?”衛浮煙一邊跌跌撞撞跟著周懷意在林中躲藏一邊尚存一絲清醒地問。

周懷意凜然回頭:“難不成你懷疑我?”

“是你帶我來的……”

“衛浮煙你真是找死,要是我有意害你還用得著找別人下手嗎?我一隻手就能扭斷你的脖子!”周懷意的凶惡一麵立刻被她逼出來了。

“我不是懷疑你要殺我,隻是懷疑你——啊!”衛浮煙腳下一滑一個沒抓緊就滾落地上,那是個較陡的滑坡,兩人之間的距離立刻拉開了七八丈遠。

隻見情況突然之間出現變化,原本黑衣人成三麵圍攻之勢想要把二人一網打盡,此刻同周懷意一般高處的兩三個黑衣人立刻放棄周懷意轉而回攻衛浮煙,衛浮煙心中焦急連忙後退,慌亂中手觸及一根枯木,靈機一動狠狠拿枯木橫掃雪地並敲擊旁邊樹木,頃刻之間積雪或平地飛揚或簌簌落下,加之林中原本不如雪原明亮,黑衣人一時不得靠前。周懷意在高處看得分明立刻偷得黑衣人僵滯的瞬間從高處跳下一把攬起衛浮煙的腰轉身向來時方向逃去,一心隻盼能比黑衣人早到片刻奪了他們的馬就可飛奔回邊城。

“是……是來殺我的!”衛浮煙大為震驚。

周懷意更是驚詫不已,但此刻也顧不上許多隻是飛快帶著她向前跑,隻是帶上衛浮煙畢竟慢了許多,身後黑衣人的行動聲音漸漸清晰。

衛浮煙突然反應過來衝周懷意大吼:“你聽見沒有?他們是來殺我的!他們的目標是我!你快點走,否則兩個人都逃不出去!”

身後黑衣人再次呈包圍之勢,而眼前馬匹在即周懷意卻發現黑衣人尚有二人守在林邊,此刻正張著弓默然看著他們。不能再向前了,身邊卻還有這樣一隻聒噪的鸚鵡,他立刻陰仄仄地咬牙切齒說:“閉嘴!”

“你們究竟是誰?如今我們毫無還手之力,不如留我們死個明白。”周懷意拖延時間。

隻聽馬背上一人沙啞的一聲:“殺!”

一支厲箭立刻釘在了衛浮煙腳邊逼得衛浮煙猛然後退一步,周懷意嘲她吼“背靠著樹別動!”一邊已經同黑衣人交上手來,隻是畢竟敵眾我寡所謂勢均方可力敵故此漸漸不支。恰是此時一急一緩兩隻箭一道飛來,衛浮煙躲過前一支卻被後一支狠狠射住肩膀,瞬間麻木後立刻就是鑽心的疼。周懷意心中一急一劍砍掉一個黑衣人的手掌回身一把抱住她:“衛浮煙?衛浮煙!”

黑衣人逐漸縮小圈子,隻聽馬上沙啞之聲再次發令:“殺!”

衛浮煙心中暗暗思量,一手捂住傷口一手猛然張開攔在周懷意胸前對馬上人說:“你們既然來殺我就一定知道我的身份,我一個辰國棄子死不足惜,但是他可是黎國堂堂懷王爺,今日若有半分損傷,你們以為皇上真就查不到嗎?”

各自靜了一瞬,衛浮煙再開口已有些艱難:“天底下沒有什麽事是萬無一失的,給自己留條後路,饒了不相幹的人吧!”

周懷意正要開口罵她,卻聽馬上人聲音更加嘶啞地吩咐:“殺了公主。”

衛浮煙一驚,殺了公主?是殺了公主,不是殺了王妃!難道眼前人竟是……是她辰國人?

她的傷口流血不多,隻是疼得渾身發顫使不出任何力氣,眼見黑衣人步步緊逼周懷意麵色沉暗地將她護在身後,衛浮煙有氣無力地開口:“快走吧,老人家!”

衛浮煙死到臨頭反而不知該憂該喜,出嫁前受盡榮寵,出嫁後孤獨無依,好不容易遇上一個好人給了她特赦令,就在前途光明指日可待的時候突然被告知一切將要終結,怎麽從來沒人告訴她人這一生竟然這麽有意思?

周懷意低頭看衛浮煙扯著他的袖子輕輕搖頭,突然又笑開點頭,心中之恨有如波濤洶湧。救不了想救的人,這種感覺糟糕到令他一生不敢回味。

周懷意將她小心放好重新站起來時臉上已有肅殺之氣,那是衛浮煙從未見過的周懷意,他提劍捏了個劍訣,目光清寒如冰。

“周懷意你……”衛浮煙一句話未說完隻見林外雪原之中十幾匹駿馬飛馳而來,來人衣著花花綠綠好不鮮豔,分明是衝著他們卻嬉笑吵鬧不已好像根本不知前方什麽情況。

馬上黑衣人再度吩咐:“快!”

周懷意立刻就與黑衣人再度交上手來,衛浮煙這裏一時無人照看,一個黑衣人繞到其身後正欲下手,隻覺手臂處凜然一麻,低頭一看腳底下是一朵綻放的石刻梅花。

“燕京殺手盟繁花似錦前來營救懷王、懷王妃!”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綠衣女子幾乎是從天而降落到衛浮煙身邊將她小心扶起。

衛浮煙正擔心周懷意,等到起身方才察覺扶起她的綠衣女子。

周懷意聞聲一驚猛然回頭,衛浮煙立刻開口解釋:“我不認識她們!”

同綠衣女子一道的其他人也已經加入戰鬥,他們的武器十分奇特,金柳長鞭,黑鐵花枝,白石鬆果,翡翠葉刀,皆是豪華奢侈的兵刃。周懷意兩三下退出打鬥過來一把拂開綠衣女子的手將衛浮煙靠在他身上,麵色比方才更加凶狠。

綠衣女子毫不介意地嫣然一笑回身看著黑衣人被他們的人馬完全壓製,連馬上的發號施令者都在四人圍攻下有些招架不住,滿意地點點頭回頭對二人行了個禮嬌滴滴地說:“小女子幽檀芳替花大爺向王爺、王妃問好!”

衛浮煙正要開口解釋,隻聽周懷意無不怨恨地說:“我認識!”

看來又是一段舊怨。衛浮煙無力地靠在周懷意肩上,隻聽幽檀芳嬌笑著說:“花大爺還說,若是王爺得空了不如帶王妃去見見他,師徒之間哪有隔夜的仇呢?花大爺給王妃的禮已經備下三年了,是時候送了!”

衛浮煙聽著幽檀芳咿咿呀呀如唱戲一般好聽的聲音,迷迷糊糊地知道,原來救他們的人,是周懷意的師父……

醒來的時候隻覺得肩膀疼得要命,抬頭一看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屋裏沒有人,外麵有些吵,她自己慢慢走到桌邊倒了茶喝開始有些清醒,聽門外的吵鬧聲中竟然有周懷意的聲音。

“對,她是受傷了,而且本王多謝你幫忙向姑姑隱瞞,但是你究竟有什麽資格過來質問本王!”

緊接著竟然是周遠之的聲音:“周懷意,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和你花錯師父聯手害你和她分開!所以在辰國你明明對煙兒毫無興趣也一定要向辰國皇上提親,就是為了讓我得不到她!可我沒想到你竟然帶她深夜犯險差點性命不保!你非要讓我眼睜睜看著我愛的人差點就死了!你非要用這種法子報複我!”

衛浮煙見過的周遠之向來是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看到眼前周遠之舊傷未愈走路踉蹌卻一臉憤怒青筋暴起,她認了許久才認清的確是他。

周懷意聞之如被雷驚,他的眼色比從前任何時候都更凶狠。周懷意一把抓起周遠之衣襟一字一頓地低聲怒吼:“不、要、跟、我、提、她!”

周遠之麵無懼色冷冷笑開:“至少我當年絕無害你之意,害你們分開我從來都是無意!可你有心害我失去所愛!有心害我一生孤苦!難道你竟然以為我心中的恨就比你少嗎?”

“那又怎樣?”周懷意笑得幾近殘忍,“難道因為你打我一拳我又還你一掌,你就有理由怪我打得比你狠嗎?竟然有膽量跟我提她?一開始就應該知道我是不該惹的人卻偏偏還要來惹我,告訴你,再不要跟我提她,否則我一定會殺了你!”

“煙兒!”周遠之驚訝地看見她已經出來了。

“還有,”周懷意絲毫沒有察覺繼續抓著周遠之的衣襟將他狠狠推抵至牆,“本王,也不準你再這樣叫我的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