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的鋪子,生意怎樣?這些日子你也忙著難得過來,竟忘了問了。”衛臨瀟給龐玉清續了杯茶,笑著問。

龐玉清接了杯盅,微微笑道:“開業頭幾日極好,不過近幾日倒淡了些,總的來說也算不錯的,畢竟新開的鋪子。要說起來,你那鋪子裏那個掌櫃真真是個人才,年紀不大,倒有眼光的緊。那鋪子的位置,雖不在鬧市,卻也有得天獨厚的地方。各府裏的管事們,平日路過,也總喜歡去轉轉的,連帶著也賣了不少好東西。”

衛臨瀟前世所在的公司,便有下屬子公司經營家飾家裝的。對這個倒也內行,便笑道:“有熟客以後生意隻會慢慢好的,有三弟給你把關,貨品自然沒話說。不過,我以前去別人家,看了人家的擺設,若遇著喜歡的,總會想自己的屋裏要怎麽個裝扮,說起來,我倒想到個好意,不知道大嫂想不想聽?”

龐玉清這一向和衛臨瀟也算極熟的了,又因衛臨瀟行事處處大方,很投她性子,倒生出了些惺惺相惜之意來,聽她這樣說,便笑罵道:“有什麽話敢緊講吧,還學會賣關子了。”

“那我便說了,大嫂也聽聽這主意兒好不好。”衛臨瀟一邊搖著團扇,一邊娓娓道來,“我是想著,我自己看了別人樣的擺設,喜歡的,就想著自己若也那樣擺設自己的屋子就好了,若是大嫂的鋪子裏,也按居家的樣子來放置東西,叫人一走進去,就象入了哪家的屋裏,各樣東西放在該放的地方,不是更有吸引力些?也總比所有的貨品堆放在一起的好看些不是?”

龐玉清也是個一點就透的人,當時便叫“好”。

衛臨瀟心想,當然好了,這若在她生活的那個世界,這樣的店,就是家裝旗艦店了。

龐玉清想了想,心中已有了個七八分算計,笑道:“你整天悶在屋子裏,越閑越不舒服。要是感覺好些,不如我們去三弟院子裏轉轉散散心。”

衛臨瀟想著她若是一個人總去張恬院裏也不好,不如陪她去一趟,再說雖然前三個月要注意些,也不是就得天天躺著的,適當的活動當屬必要,因此爽快應了,兩個便叫了丫鬟,沈媽媽聽說,不放心,因幼楠正有事情,便又叫了素妗一起跟著。妯娌倆人這才領著丫鬟們去了天工院,細細聊了鋪子裏如何陳設的事。

過了幾日,龐玉清就對衛臨瀟道:“還別說,妹妹想的那法子還真是不錯,自重鋪子裏重新換了樣子,就是搭配著放置的一些平日沒人看的小件物什,也賣出去不少呢。”

衛臨瀟笑道:“那就好,我也沒出了錯主意。不過大嫂說小件的物什賣的不錯,幹脆不妨把大件的價格降些下來,配上小件的東西賣,一個利潤不受影響,二來也有個物美價廉的好口碑。”

龐玉清想了一下,也有道理,便笑道:“真正你哪裏象個侯府的尊貴小姐呀,活生生就是個商賈人家出來的,一肚子鬼主意兒,偏偏你一說,我還真就覺著好。”

衛臨瀟心想,前世我也算得上個的商業英才呢,隻可惜現在英雄卻無用武之地,我現在又不缺錢。鋪子裏也有好人才打理著。不過以後倒也難說了。

如此過了些日子,龐玉清那鋪子生意果然越發好了起來,在京都的豪門圈裏,也有了些名氣。

而侯府的世子和公主,兩邊輪流住,這回是剛住滿了在衛府裏的日子,又去了公主府。公主回府不過兩日,就派了人來張府裏問侯衛臨瀟,看看身體如何,衛臨瀟熱情接待了前來探看的麽麽,賞了對冰種的翡翠鐲子另一匹貢品錦緞,又閑了聊幾句,問了世子和公主的情況,這才叫沈媽媽親送那位麽麽出了門。

晚上張掖回來,同衛臨瀟閑聊,無意中便說起了朝中一件大事情,原來是大蕭國東鄰吳越國前來求和,願為大蕭屬國,今日吳越使臣已悄悄入京,除了供奉黃金珠寶外,還要送大蕭一份大禮。禮部的人如今忙著安頓吳越使臣,滿朝的人也都對那份神秘大禮議論紛紛,隻是聖上還未答應召見。

衛臨瀟笑道:“我們大蕭國國富民強,軍事實力亦為當今諸國之首,吳越前來覲見,願為屬國以尋庇護也是正常,吳越南接蜀國,北又與北魏相鄰,西與我們大蕭交接,正是幾個強國的中心,本就是板上魚肉,尋求強者庇護,再正常不過了。聖上也不過是端個架子,必定同意的。否則吳越與那兩國任一國聯合,對我們大蕭國的邊境穩定,都是個威協。”

張掖一臉振驚,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妻子竟然還有這番見識,又一想衛臨瀟本就出身武侯世家,她的父親,可是當今天下令敵國聞風喪膽的護國將軍,耳聞目染,也自懂些的,便笑道:“照你這樣說來,那吳越沒有軍事實力,我們蕭國或是蜀國與北魏,任一國都可滅了它,何不就攻下吳越,既擴張了國土,亦能增加本國實力呢?吳越國雖小,可卻十分富庶,正是三國都想吞並的對象。”

衛臨瀟一笑:“二爺是在考驗我呢,要說我不答你這話也罷,可我若真不答你,豈不丟了我爹爹衛將軍的臉,我就隨便說說,二爺且看我說的對不對?”

張掖笑著刮了一下她的臉:“真是個精靈,你且說說,我聽著。”

衛臨瀟目光微閃,卻裝著甜美的笑,脆聲道:“蜀國,北魏,還我們大蕭國,都極重兵事,其中尤以我們蕭國實力最強,蜀國和北魏忌憚我們大蕭國,自然不會輕舉妄動,若他們任一國舉兵吳越,堂螂捕蟬,黃雀在後,最後都是我們大蕭坐收魚人之利。所以這兩國在沒有絕對實力和把握前,隻會盡力維持原有的平衡,絕不會主動破壞的。”

張掖點了點頭:“說的不錯。那我們大蕭國卻為何也一直沒有進犯吳越這塊嘴邊的肥肉呢?”

衛臨瀟一笑:“我們大蕭雖強,針對蜀國和北魏任意一國,如果傾全國之力,倒也不是沒有拿下一國的可能,隻是,動一發而牽全身,如果大蕭有了行動,隻怕那三國必定聯合對付我們蕭國,到時候我們大蕭可有一敵三國的必勝把握?如今吳越前來歸附,可是對我們大蕭國大大的有利情勢呢。有了吳越,以後大蕭無論是攻打蜀國或是北魏,吳越在中,這兩國都無法順利聯合,就算吳越不為大蕭國添一兵一卒,也是大蕭國最大的屏護。不過,吳越能在三強國的眼皮子底下立至今日,其國君也不是常人。”

天時,地利,人和,她竟然全部分析到了。

張掖便問:“這又如何一說?”

衛臨瀟笑道:“吳越歸屬大蕭,隻怕內情也不簡單。如果大蕭真與北魏開站,吳越到時未必就當真站在大蕭一邊呢,如果大蕭滅了蜀國或者是北魏任一方,你覺得吳越可還有機會存在嗎?”

吳越到時勢必會想法設法利用自己的地理位置以及在三個強國中的特殊地位而進行牽製。

張掖聽了這番話,兩眼盡亮,連連驚歎:“臨瀟,你哪裏是個女兒家呀?你竟是我在這世間尋到的最好的寶呢。今日早朝,全殿的大臣,沒有一個人能說出你這樣一番話來的,平白亂吵嚷了一早上。”

衛臨瀟心想,且不說別人,張掖自己怕就看的清清楚楚的吧,隻看願不願說,能不能說罷了。如今朝中四派勢力,各為其主,能說真話的又有幾個?

心裏想著,嘴上卻笑道:“二爺不怪我亂議朝事就好了。再說我也隻順口亂說,當不得夫君大人這番誇獎呢。”

說著調皮的眨了下眼,惹得張掖一把把她扯到懷中,那夫君兩字,直讓他心中癢癢的,便又隻能忍著,就輕歎了口氣。

衛臨瀟奇怪,這會兒明明說的好好的,他歎什麽氣,便問:“濟舟,你怎麽歎氣?可是有什麽煩惱的事情?我們是夫妻,雖不能幫了你,可能聽你說說,也是好的。”

一句話,張掖又笑了,看著懷中的人笑道:“我是有煩惱的事,隻是你如今幫不了我,”說著,伏在也輕聲昵喃著,“我想你了。”

衛臨瀟紅了臉,團在他懷裏再不敢動,隻低低偷笑著。

過了處片刻,張掖方緩過來,吹了床頭吊燭道:“早點睡吧,養好身體,快點把寶寶生出來。”

衛臨瀟卻還有心事,應了聲“好”,又裝著若無其事突然想起的樣子,問張掖:“聽說新年時吳越就過來朝覲過了,那會兒聖上竟然越過禮部,讓我們爹爹去接待的呢。怎麽這次又交給禮部了?”

張掖嗯了一聲,過了片刻才答道:“上次是年奉,吳越本非我們屬國,父親是內閣首鋪,讓他親自接待,也算是給吳越禮遇,這次他們卻是甘為附屬,由禮部出麵,既合禮製,又不至讓吳越自得。”

衛臨瀟笑道:“原來竟是這樣。”

兩人又說了幾句,也就睡了。

這樣的大事,衛家自然也是知道的,隻是不知道父親如何想。

那吳越什麽時候不挑,卻挑在各方平靜的夏季前來,衛臨瀟覺得並不象表麵上那麽簡單,難道是蜀國和北魏有何動作?又或者……

衛臨瀟就想起新年時與臨塵討論張斂接待各國使臣進貢的事情。

心中不安。可也隻能靜等明日,找個機會讓臨塵來一趟了。

卻說大夫人倒在短短時間內,真為臨雲物色了門不錯的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