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這樣執著的相問,聲音因著壓抑而倍顯惱怒。

衛臨瀟不忍看他的眼,別過頭,垂下眼瞼,扯了一下唇,輕聲道:“你壓痛我了。”

張掖這才想起她已近五個月的身孕,肚子也一天比一天明顯,這樣壓在她身上,卻是會傷了她。可這樣的避而不答,答案也再明確不過了。一舜間,隻覺得意興闌珊。

他從來不是因為政治原因才娶她的。他的妻子,隻能是他喜歡的,願意一生一世相攜而伴的女子,不是任何人可以用一些別的目的來引他就犯的。他為她做了那麽多,隻不過是想保護她,他不想她擔心害怕難過。所以他不說,也不能說。他以為她是明白他的。他以為即使不明白全部,可他對她的心意,她總應該懂一些的。

可如今,她竟連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都不願意給。哪怕是騙他,也好叫他甘之如怡。可惜她不願意。

這樣沉默的對恃,張掖的心已潰不成軍。便從衛臨瀟身上翻身而起,撩了帳幃,翻身下了床,順手拉過放在床頭衣架上掛著的一件家居衫袍,胡亂的套上,徑直走到房門前,打開門,三步兩步穿過正堂走了出去?

衛臨瀟一怔,他這是要走,下意識的也至**起了身,套了件中衫,跟了出去。

就見張掖在跨出堂屋門的一刹那,似是猶猶豫了一下,腳步一滯,大約是聽到了衛臨瀟跟出來的聲音,卻終究沒有停下步子。

衛臨瀟依著門框,看著他大步流星穿過遊廊的背影,心中五味陣雜。在兩人感情的對恃裏,誰先愛,誰便是注定要失敗的那一個。果然。

可,這是她要的結果嗎?為什麽看著他月下隱隱的背影,自己竟是這樣心痛?

又或者,是自己太自私?

張了張口,似是想叫住他,卻發不出聲音。

隻要他能回頭,隻要他此刻能回頭,她就是為他留在張府又如何?再難,也總是能想出辦法的吧。

可就如她無法出聲挽留一樣,張掖亦沒有回頭。

那樣絕決。

守夜的惜竹聽到動靜,跑出來便看到了二爺牆角處一閃而過的衣裾,還有站在門檻處煢煢孓立的二少奶奶,那張悲喜不明的臉。惜竹看在眼中,秋日微涼的夜裏,她隻套了一件單薄的中衣,隱隱的下弦月還有滿天璀璨的星光下,那瀛弱的幾乎不勝一握的身影,讓她心痛不已。

二爺和二少奶奶吵架了?這怎麽可能,兩人平時那般恩愛。

二爺平日對誰對冷冷的,眼中沒有半分笑意,隻有對上二少奶奶時,才能從他眼中看到掩也掩不住的溫暖來。

“二少奶奶,外麵涼,您還是先回屋裏去吧。”

“哦,”衛臨瀟聽到惜竹的聲音,方才回過神來,張掖剛才走的方向,大概是去水榭書房了,這會兒他也的確沒有可去的地方,隻是書房那邊,他平日從不留宿,秋夜又涼,衛臨瀟隻打算讓惜竹叫蓮子和蓮葉去看看,收拾一番。正想著,就覺得肚子裏的寶寶踢了踢她。臉上不自覺的就浮生了抹溫柔的笑來。

可一想到張掖的離開,那笑便凝在了臉上,若是平時,她告訴他,寶寶踢我了,他會是怎樣的欣喜?不是沒有幻想過那樣的場景的。可是,卻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時候。

是寶寶知道媽媽難過了,所以不舍得嗎?是在以這樣的方式告訴她,她還有他嗎?

心中一暖,便重新漾出了一抹笑來,惜竹看的心中一舒,就伸了手來扶。

“你不用管我,二爺想起了還有公事未了處理完,去了水榭書房,大概要忙一夜,秋夜涼,又是臨水的屋子,你去叫上蓮子和蓮葉,到水榭那兒收拾一下,二爺若是累了,好將就一夜。不用管我,我自己去睡就是了。”

惜竹聽她聲音平靜,臉上亦帶著淡淡的笑意,又想起剛才看到的情形,心中不免疑惑。本還以為是兩人吵架了,這樣看來又不象。難道隻是鬧點小別扭?可二少奶奶的性子自己是知道的,不會是二爺使性子了吧?

這樣一想,心中倒有些好笑起來,二爺那麽個沉穩的人。便笑道:“奴婢還是先扶您進屋去吧,二爺剛走,又不急在一時,回頭奴婢再叫蓮葉她們去就是了。”

衛臨瀟見她堅持,也不再說什麽,等服侍她上了床,略交待了幾句,惜竹才吹了燈燭,門了關,自去忙了。

蓮葉穩重,雖心中奇怪,倒也沒說什麽,去水書房的路上,蓮子倒忍不住問了一句,便被蓮叱了,也便不敢再問。

倒是張掖,一見兩人竟是來收拾讓他住的屋子的,原本想著衛臨瀟父母雙亡,又被自家老父驅趕,自己竟這時候與她置氣,心中十分痛惜與後悔,原本早平熄下去的火,便又蹭的一下冒了出來,她非但不開口留他,現在這架勢,倒是要讓他在書房長住了?

也便沉著臉,任由蓮子她們收拾了一番。兩個丫鬟看著張掖冷的成冰的臉,自然也不敢多說,收拾完,便留在外間服侍。

一夜無話,到了第二日,張掖半夜去書房住下的話,已在整個張府裏不脛而走。

張老太太一早起來,將將收拾好,剛在外間的炕上坐下端了茶,魏媽媽便進了屋,用眼色支走了屋裏的丫鬟們。

“有什麽事值得你把人都支走的?”屋裏的幾個大丫鬟環,可不是亂說話的人,老夫人笑著問。

魏媽媽福了福身,老夫人讓她在錦杌上坐了。

“聽幾個嚼舌的小丫頭講,昨夜二爺竟宿在了書房裏。”

老夫人的笑,聽到這話一滯,不由問道:“可打聽了是什麽事?”

自己的兒子,自己還是知道的,他平常對那媳婦有多上心,她可都看在眼裏,萬不會在這樣的時候打自己媳婦的臉。何況昨天晚上老爺剛說了要讓臨瀟搬出去擇府單居的話。

“打聽過了,沒有人知道。就是晴川院裏的丫頭們,也沒有聽到兩人伴嘴的聲音。”

老夫人想了想,歎了口氣,到了她這樣的年紀,隻想著兒女和順平安,子孫滿堂,快快樂樂的過日子罷了。至於榮華富貴,趙國夫人,除了皇家女子,也算大蕭國頂尊貴的女人了吧,可卻就那樣的慘死了,這人啦,活著,再沒什麽比一家和睦圓滿過日子再強的了。

可老爺是個男人,女人的心思他不懂,難道看到衛侯爺的下場,他還沒有一點警醒?他做的那些事……

“二媳婦有孕,你去把我每日早上喝的湯,親自送一份過去。讓她好好養身子。”

“是,奴婢這就去。”魏媽媽笑著應了,“二少奶奶有您這樣的婆婆,可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什麽福氣不福氣的,你這張老嘴,慣會說叫我聽了高興的話,”老夫人也不由笑了,卻又重歎了口氣,“那孩子,不聲不響,卻也是個值得人疼的。”

魏媽媽想著二少奶奶娘家的遭遇,不免也在心中暗歎了一會兒,卻還是拿著笑臉跟老夫人說了幾句,這才出了屋。

衛臨瀟親自謝了前來送湯的魏媽媽,又打賞了一起過來的小丫鬟們,說是早膳過後去看老夫人,魏媽媽忙辭了,說是眼看著二少奶奶身子一天比一天重了,前一段又傷神,還是好好靜養的好,衛臨瀟也便不再堅持。

送走了魏媽媽,衛臨瀟便叫來沈媽媽,讓她派人去請金掌櫃過來,商量了一下搬到哪處院子去住的事情,原自己想著就住在古董鋪子後麵那處院子的,隻是那畢間是鬧市,方便則方便,可卻不適合她一個少奶奶居住,何況她又有身孕,最後便定在了瓊華街那處僻靜的三進院。衛臨瀟一想,那裏雖遠些,可勝在居住的赴京趕考的一些文人,倒也單純些。便也滿意。既定了下來,書墨便告辭了回頭,前去準備了,卻是一句也沒有問她為什麽要搬出去。

便是沈媽媽,等書墨前腳剛走,後腳便進了問了,衛臨瀟早就知道她會問,也拿早就找好的借口搪塞了:“昨夜就決定的,老爺和老夫人都準了,隻是回來的遲,還沒來得及跟您說,我們娘家最近又這些事,我少不得要幫忙的,住在府裏來來往往的又不方便,那好要搬去的是瓊華街那處院子,僻靜些,我現在身子重了,剛好適合靜養。”

沈媽媽聽這話,雖感覺不對勁,可也說不出什麽反駁的話來,便又問:“那二爺昨晚……”

衛臨瀟不待她說完,便笑道:“我要出去住的事,也沒事先和他商量,剛好去老夫人請安的時候,老爺也在,我就說了,本打算過些天再提的,所以沒來得及和二爺說,他心裏不舒服,使使小性子,您別放在心上,等過兩天,他氣消了,自然就好了。”

二爺對二少奶奶,沈媽媽倒是看在眼中的,倒也不大擔心。隻是二奶奶這事到底做的不對,出府另居不是小事,怎麽能不事先說一句呢?本想說衛臨瀟兩句的,一看她笑意盈盈的樣子,到底沒有說出口來。

衛臨瀟還以為打消了沈媽媽的顧慮,便讓她按排丫鬟們去收拾東西,說是這就兩日就要搬了。

“這麽急?”

“趁著這幾天天氣還好,若是變天了,又得等,再說過些日子天氣冷下來,再搬倒麻煩了。”

沈媽媽一想也是,自去忙了不提。

倒是等到午後,衛臨瀟正歇在屋裏,打算靜下心來看會兒書,龐玉清卻不請自來,衛臨瀟忙讓人把她請進了屋。

實在慚愧,我坑品真不好,總是斷更。現在都不敢說什麽關於更新的話了。

另,希望大家新的一年,都平健安康。幸福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