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那邊,可去報過信了?”

“二爺午時便遣了任生過去了。”惜竹笑著回道,“二少奶奶且安心吧,二爺特地吩咐過,說外麵那些守軍,隻是以妨萬一,來保護奶奶的。何況還有書白和書墨在呢,公主府那邊也不至於有什麽事。且剛任生過來給二爺回話,奴婢剛好去上茶,聽說那邊也派了人去守著。公主還叫任生帶了話回來,說是這兩日得空了,就過來看望您。”

衛臨瀟點了點頭,就算宮裏有事,紫瑞畢竟是公主,還不至於有人到公主府趁亂鬧事的,而且她也相信臨塵定然一早就作了準備。就算真的有人趁火打劫,想要成事,隻怕也沒有機會。

惜竹見衛臨瀟點了頭,這才又笑著問:“要不奶奶再休息會兒?我去看看小公子。”

“把他抱過來吧,剛睡了一會兒,我這會兒也睡不著。”

惜竹便應了,剛抱了孩子過來,就聽到外麵似是沈媽媽的聲音。因說話聲音太小,也聽不清,衛臨瀟接過孩子,小心的放到了**,對惜竹道:“你去看看,是不是有什麽事。”

惜竹出了屋,衛臨瀟看著身邊的小人兒睡的香香的,不時還動了動小手腳,心裏極是愛憐,忍不住俯身親了一下。寶寶似是感覺到了,微皺了皺眉,動了動,繼續睡著。

衛臨瀟看著小人兒皺眉的樣子,不自怎麽的,竟然想到張掖的樣子,不由笑了。

一會兒惜竹進了屋,回道:“沒什麽事,奴婢去看了,是府裏老夫人聽說您生了,派了魏媽媽過來看望。大少奶奶也遣了趙媽以過來。說是本要過來看看您的,隻是府裏有事,一時走不開。老夫人和大少奶奶還給小公子送了些小衣,另還送了不少補品,沈媽媽正和兩位媽媽在說話呢。”

說了這一大串,惜竹的笑有些勉強。衛臨瀟想著大概是老夫人沒有親自過來,惜竹怕她冷了心,因此也沒在意,隻笑道:“那就讓沈媽媽好好和兩位媽媽說說話吧。回頭代我謝過老夫人和大少奶奶便是。”

這會兒朝中正亂著,她這邊又有禁衛軍暗暗守著,隻怕老夫人和龐玉清心中也清楚,自然不便過來。

惜竹應了,又問:“要不把奶娘叫過來陪著您?沈媽媽在陪著兩位媽媽說話,還得我去打點一下。有奶娘在,一會兒小公子若是哭鬧,也有人照應。”

這可不象惜竹平時的性子,就算再忙,也不應該這會兒急著要出去的。衛臨瀟不動聲色的笑道:“小公子還睡著,也別叫奶娘過來了,等他醒了再叫不遲,你先忙你的去。”

惜竹便遲疑了一下,衛臨瀟道:“你有什麽不放心的,統共這麽大地方,我若有事,叫一聲就是了,外麵反正有丫鬟守著的,你若不放心,就叫幼楠或者是素妗去旁邊抱廈裏守著就是。”

惜竹這才去了,果真讓幼楠放下手上的事情,去了抱廈裏。

天色漸黑,沈媽媽才進屋,讓人掌了燈燭,見衛臨瀟正閉著眼歪在**,以為睡了,便輕手輕腳的打算退出去,這邊衛臨瀟已聽到聲響,睜了眼:“府裏的兩位媽媽回去了?”

沈媽媽這才上前,笑道:“回去了,老夫人聽說您添了位小公子,高興的不得了,就這兩天就過來看您。”

衛臨瀟頓了一下,這才問:“府裏,可是有什麽事?”

沈媽媽一愣,就想著要搪塞過去,還沒開口,衛臨瀟已定定的看著她:“媽媽若有事,可別瞞著我,我知道您是不放心我身體,可我這會兒又沒什麽可擔心的,您若不說,倒叫我要思量上許久呢。”

沈媽媽這才歎了口氣,回道:“聽魏媽媽說,前日崔姨娘得了惡疾,昨日晚間便去了。當時也請了兩位醫正過府看過,隻是都說不出什麽來。”

“哪位崔姨娘?”衛臨瀟聽了,唬了一跳。

府裏可有兩位崔姨娘,一是聽荷,一是大房張治的妾崔清澗。

沈媽媽拿著帕子拭著眼角的:“是我們大公子的生母,聽荷。”

這怎麽可能?頭半個月前,聽荷還過來看望過她,當時明明好好兒的。衛臨瀟心中一急,便張口問道:“那緣哥兒呢?他一向跟著崔姨娘,如今……”

想到緣哥兒,衛臨瀟說不下去話,很是心疼,她現在也是做母親的人了,感觸和以前又不一樣,何況緣哥兒一向貼心,她本就極疼緣哥兒的。

“奶奶您可千萬別傷心,您這會兒可掉不得淚。”沈媽媽忙安慰衛臨瀟,“聽魏媽媽說,緣哥兒倒沒哭鬧,隻是人有點愣愣的,老夫人不放心,二爺又不在,因此接了過去,親自帶在身邊呢。有老夫人看著,二少奶奶奶奶也別擔心。”

可憐緣哥兒,這麽大一點的小人兒,哪裏又知道死亡意味著什麽了?衛臨瀟心中歎息,又想到聽荷,如花似水一樣的青春年華,便這樣默默無聞的去了,除了緣哥兒,再過幾年又有誰還能記得她?

她的死,就是張掖,隻怕也沒有什麽念惜的吧。

生命何其脆弱,這世間的女人,又是何其輕賤?總算,自己還有親人和孩子,還有張掖。衛臨瀟想著,便問沈媽媽:“喪事可按排了?”

“這些天正亂著,哪裏還顧得上一個姨娘的喪事?不過是送到廟裏停靈三日,過後埋葬就是了。”

言語間也是一片憐惜。

“您也別多想了,坐著月子的人,顧念自己要緊。”

沈媽媽勸著衛臨瀟。

“我省得,隻是緣哥兒那邊,他一向同老夫人也不親近,崔姨娘又是遽然去的,隻怕緣哥兒……,他到底同我親近些,媽媽看看,等過了頭七,若是方便,老夫人也同意,還是把緣哥兒接到我這裏來吧。”

沈媽媽本想勸著,剛生產的人身子本就虛,哪裏又好為別人操心的,可想著緣哥兒著實可憐,不過五歲的人,衛臨瀟的樣子又象是下定了決心的,便隻好點頭應了,“還是等二爺這兩天回來,親自去說吧。”

也隻好這樣了,若她冒然去接人,倒要叫老夫人多想,就是龐玉清,心中怕也會不大舒服的。

“崔姨娘一向身體不錯的,怎麽突然就沒了?”

“也是命吧,聽趙媽媽講,白天還好好兒的,緣哥兒下學,還帶著緣哥兒去園子裏轉了轉,晚上用過晚膳,就覺得胸口悶,原以為隻是累著了,叫了丫鬟送了湯喝了兩口,躺下不一會兒,就全身冒著冷汗,臉色白的嚇人,小丫鬟們嚇著了,忙去大少奶奶處,想請個醫正過來看看,大少奶奶想著若不是真的病的曆害,一個姨娘,也不至於天色黑了也勞動人去請醫正。所以忙命人去了太醫院,自己也親自帶了丫鬟去看,結果醫正來的時候,崔姨娘已一口接著一口的吐著血,醫正看了,隻說準備後事吧,卻又說不出什麽原因來。”

竟這樣凶險。吐血?什麽樣突發的急症會引起吐血呢?

衛臨瀟臉色便有些不大好。

“二少奶奶您別多想,她一個姨娘,又一向是低調的,平日安心待在自己院子裏,也不出門,又能得罪誰去?奴婢也知道奶奶想什麽,任誰都有些疑惑,奴婢聽的時候,也問了幾句,說是那血豔紅豔紅的,倒不象是別的情況,著實隻是病了。”

衛臨瀟搖了搖頭:“媽媽多慮了,我也沒多想什麽。隻是可惜了她那麽個人罷了。”

既然血是紅的,想來不是中毒,又一想沈媽媽說的也有道理。隻能放下心中的疑惑。

沈媽媽便看了**睡的正香的小公子一眼,轉了話題笑道:“我們小公子可喂過奶了?”

“剛醒來吃了一點,我留了那位姓楊的媽媽。”

沈媽媽便點了點頭,看著寶寶笑道:“睡的可正香,奶奶您大概也餓了吧?奴婢這就叫人去傳晚膳。”

說著,叫了外麵的幼楠來陪衛臨瀟,自己出去了。

一連兩日,都看似安靜,衛臨瀟心中擔擾張掖和臨塵,隻是麵上倒定定的。沒事兒抱著孩子逗/弄,那天張掖來去匆忙,她也忘了問他給孩子取個什麽樣的小名兒,看著孩子醒時眼著黑漆般亮的眼睛,便隨口叫了小豆豆。

結果素妗和問夏正在逗孩子,一聽叫小豆豆,都笑了起來,覺得這乳名倒是極適合的,睢他那又團團轉的小眼睛,天真無邪明亮如星,可不就象個小豆子般?

於是小豆豆便叫開了。問夏孩子心氣重,一刻不離的圍在小豆豆身邊,一會兒叫“奶奶您看,小豆豆笑了呀”一會兒又道“奶奶快看,小豆豆吐了個泡泡兒”,一會兒又叫“奶奶,奶奶,小豆豆打個了哈欠兒”。

惹得沈媽媽忍不住笑罵:“你看你哪裏還有個樣子?別在這兒一驚一乍的,倒把我們小公子給嚇著了。”

嘴裏這麽說,卻也忍不住順著問夏的話,去逗/弄起寶寶來。

衛臨瀟也跟著笑,可兩日都沒有消息傳過來,眼看著天色黑了,想來,今天張掖大概也回不來了。

這種無能為力,什麽都不知道,也什麽都做不了,隻能等待的心情實在太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