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臨塵此刻心急如梵,哪裏有心情答理旁人,一揮手便擋了那小廝,也不等人搭話,徑直去了衛臨瀟的臥室。

惜竹聽說世子爺回來了,想著此時衛臨瀟衣衫不整的樣子,忙走到屋外,想把他拉住。衛臨塵見了她,沉著臉,隻說了幾個字:“她是我姐姐。”

不等惜竹回話,已闖入屋內。

陶晨芙一回頭,正見著衛臨塵紅了的雙眼,看著**府臥著的衛臨瀟。

因為傷口尚未包紮,幾乎整個後背都露著,那幾道觸目驚心的傷痕,看的衛臨塵立刻心痛如絞。

陶晨芙抹了眼淚,揣揣不安的站了起來,對著衛臨塵道:“對不起。”

衛臨塵此時卻沒有心思與她客氣,轉頭嗬叱惜竹:“為什麽不請大夫?不包上傷口?屋裏這樣冷,再去加碳盆。”

惜竹忙道:“還要等著上一道藥才能包紮上,那藥,救小姐命的公子已令人去取了。婢子這就去取碳盆來。”

說著,便走了出去。

衛臨塵此時才看了陶晨芙一眼,問道:“怎麽會這樣。”

陶晨芙便把鬆林中遇虎的情形大略說了一遍。

衛臨塵還待要細問,惜竹已帶著兩個拎了碳火盆的丫鬟進來了。手裏拿著一個青花瓷的小瓶。原來是任生送了藥來。見他家爺回去了,便留下藥瓶,跟著追了出去。

惜竹正要上前敷藥,衛臨塵卻接了瓶子,問道:“這是什麽藥。”

惜竹便恭敬的回道:“聽那公子講,叫生肌散。治傷的藥剛才已經敷了,這個,應該是去疤痕的。”

生肌散?衛臨塵在軍中待過,自然知道這藥何其難得,不僅可去疤痕,亦可防止傷口感染,在短時間恢複傷者體力。幾乎是治療外傷的仙藥了。

因此問道:“那位救了姐姐的公子在哪裏?”

惜竹未能留下人,見世子問起,不由揣揣道:“已經,已經回去了。”

“可曾問了姓名?”

惜竹搖頭:“問了,隻是那公子沒說。”

衛臨塵知道是對方不欲留下姓名,因此不再說話,親自幫著衛臨瀟上了藥,又命惜竹包紮傷口,更衣清理,自己則回避了出去。

陶晨芙卻是知道那玄衣公子正是吏部侍朗張掖張濟舟大人的。可見他未曾留下姓名,想是那些傳聞並非空隙來風,到底是屬實的,濟舟他也許是為了避嫌,因此做了隱瞞,她也不便在此時說明。

可他,竟然親手為她處理傷口,若不是他心中有她……又怎麽會呢?

想到此處,心中不由一痛。

幫著惜竹拿白布的手,便抖了抖。

“陶小姐,這裏我一個人就行。您擔驚受怕了半天,也實在累了,還是回去息會兒吧。”惜竹接過陶晨芙手裏的白布。心裏卻暗暗佩服,這陶家小姐受了半日驚嚇,如今又看著這麽可怖的傷口,卻還能鎮定成這樣,幫著她打下手,實在不易。

陶晨芙也不勉強,白著一張臉對惜竹點了點頭,道:“我回去換身衣服,一會兒再來看她。若是臨瀟醒了,麻煩你著人去告訴我一聲。”

惜竹看著陶晨芙擔憂而又疲憊的神情,便柔聲安慰她:“那位公子說了,因失了好些血,又用了藥,估計要睡上一天的。不過倒不妨事了,您不必掛念,若小姐醒了,婢子定會通知您的。謝謝您對我家小姐的關心。”

真是體貼的丫鬟。便是她身邊最得力的月棠,怕也不及她半分。若是那些見識淺心胸狹隘的,怕是早已恨透她了。要知道自家小姐出了這樣的大事,跟著她的人,或輕或重,都要受到責罰的。可她在這的時候,還能顧及別人的心情。

陶晨芙邊想著,邊輕輕站了起來。惜竹待要叫人相送。陶晨芙朝她擺了擺手,徑自走了出去。

卻見月棠和幼楠俱驚慌未定的站在屋外的廊沿下守著。滿院子的人,亦沒有一個說話的。

月棠一見自家小姐無恙,急忙趕上前來,眼淚汪汪的叫了聲“小姐。”

陶時彥也急急走過來,見姐姐安然無恙,很是鬆了口氣,伸手扶著陶晨芙。陶晨芙見自家弟弟一臉擔擾,便對他露出了疲倦的笑,輕聲道:“我沒事。我們先回去吧。”

說著又對幼楠道:“去屋裏幫忙吧,那丫頭一個忙不過來。”

幼楠點頭應了。

陶晨芙向衛臨塵福了福身。陶時彥已知道事件大概的情況,便對衛臨塵道:“衛姐姐舍命救了我家姐姐,這份大恩,時彥不敢言謝,日後若世兄有用得著時彥的地方,盡管開口,時彥必盡全力。”

臨塵搖搖頭:“這件事隻是意外,時彥的話嚴重了。令姐也實在受了驚嚇,還是先回去息息要緊,我就不留了,同在京都,以後可聚的日子長著呢。”

陶時彥果然有大家風度,隻與臨塵點頭告別。

晚間陶晨芙又來看望一次,見衛臨瀟未醒,略坐坐便回去了。

第二日陶府的人便離開昭明寺回了京都。行前倒陶晨芙隻領著陶明彥過來告了一下別,其它的話倒未說。衛府的人就有小聲嘀咕陶家寡義的,被衛臨塵嗬斥了幾句,心裏卻對陶家姐弟的沉斂頗為賞讚。

往往,這種有恩而不輕言謝,在別人看來無情的人,卻是最值深交的。

因背上有傷而側臥在床的衛臨瀟次日傍晚方幽幽轉醒,看了眼坐在床前的衛臨塵,和站立身側的惜竹,神情有點茫然,試圖自**坐起,扯動了背上傷口,一時又是一陣巨痛,方想前那雪中的險情。

“陶家姐姐呢?”

氣若遊絲的聲音,讓衛臨塵聽了動怒,又因她傷重,見她忍痛微楚的雙眉,隻好隱忍不發,柔聲道:“姐,你身上有傷,好好躺著。”

衛臨瀟明白臨塵是真的動了氣,便把目光轉向惜竹。

惜竹忙上前答道:“陶小姐已經回京都了。小姐您不必擔心。她一點事沒有。”語氣裏亦有著不滿。

衛臨瀟詫異道:“回京都了?……”

“姐,你已昏迷了一天一夜了。”

衛臨瀟看了看衛臨塵,發現他雙眼通紅,麵色疲憊,顯然是一直守在她身邊。因此歉疚道:“對不起,叫你擔心了。臨雲她們呢?”

衛臨塵也不回答,吩咐惜竹:“去把熬好的粥端些來。”

惜竹應聲去了,衛臨塵方柔聲回道:“臨雲他們都安安生生的待在自己屋裏呢。”見衛臨瀟鬆了口氣的樣子,還還是忍不住責備:“你這時候還有心思關心別人?當時怎麽不知道替我們想想,你若出了事,我回去如何向父親母親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