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細問,信真已越過他們,進了浩然院。

見眾人都望著她,衛臨瀟略定了定神,便道:“我帶臨風他們去前正院,臨塵,你快去換上朝服。”

衛臨塵被策封為世子,定遠侯府的爵位繼承人,這樣的的場合是必須著指定朝裝的。雖心中不安,便也不得不回院去換了衣裳。隻好看了一眼衛臨瀟。

衛臨瀟見他不放心,便給了個安撫的笑容。她雖然不知道聖旨何意,可父親昨天能在由禁衛軍親護回府,至少聖上的這道旨意,明麵上,不會是壞事。

“你們三個,都要聽大姐的話,萬不可隨著性子亂來。知道嗎?”臨塵囑咐了一句,見臨風他們三人俱點了頭,這才一個人匆匆而去。

“大姐……”臨風不安的叫了一聲,衛臨瀟見三個皆眼巴巴的看著她,十分忐忑不安。便拉了臨風和臨去的手,露出了恬靜溫柔的笑,柔聲安慰道:“沒事,應該是好事情。”

邊說,邊幫著臨風和臨雨整了整衣衫。重又拉了兩個的手,讓臨雲在後跟著,去了正前院。

到了院裏,見衛侯爺正和一個四十多歲的老太監說著話,麵上帶著微笑,那太監也滿臉喜氣。衛臨瀟遂放了心。

見衛臨瀟她們進了院子,那老太監笑道:“這便是您府上的大小姐吧?”

衛侯點頭道:“正是小女。”又把衛臨瀟叫到身邊,“這位是宮裏的張公公。”

衛臨瀟聽了,便福了福身,行了見麵禮,退到衛侯的身後。張公公見她不卑不亢舉止得體,自有一般雍容大方之氣,心道聖上這賜婚,也不算辱沒了張大人。張掖他是常見的,曆經兩朝,什麽樣的官員他沒見過?要說二十出頭的年齡,才學風采能及得上那張大人的,他倒還真沒見過。而衛家的女兒,素無閨名,原先心裏還為張掖道了聲可惜的。如今看來,卻也不盡然。

原本,他隻是宮裏的公公,絕沒有侯府嫡長小姐給他行禮的規舉,可這位張公公卻是聖上麵前的紅人,當朝哪家不給他三份薄麵?因此衛侯叫衛臨瀟給他行禮,他雖嘴裏客氣了幾句,倒也坦然受了。

衛臨瀟領著弟弟妹妹,行完禮,便立在衛侯身後,低首斂眉,垂手而立,聽著父親與張公公閑聊。過了片刻,大夫人身著浩命婦人的服裝,已經在徐姨娘的攙扶下款款走來,臨塵後腳也跟著到了,因大夫人命婦身份,臨塵又是世子,不需行禮,也隻說了兩句客氣話。

見人已到齊,張公公咳了一聲,唱道:“定遠侯府眾人接旨。”

一眾人齊齊跪了下去。張公公便展開明黃聖卷,唱讀道:“奉天呈運,皇帝召曰……衛將軍治兵有道,今邊關大捷,舉國歡騰,為表聖眷,特封衛侯夫人為趙國夫人,以示聖恩。另衛府長女者,賜嫁吏部侍郎張掖……欽此。”

讀到賜婚,衛臨瀟一時失神,下麵的話已不知在說什麽,直到眾人磕頭謝恩,她方才反應過來。跟著眾人一起磕了頭,然後被扶著站了起來。原以為邊關大捷,她的婚事,會緩上一段時間,卻未想到聖上竟趁此機會,行了封賞和賜婚。

衛侯接了旨,命人收好,又打賞了張公公。張公公笑道:“恭賀侯爺與夫人了。如今您府上的榮耀,咱滿蕭國再找不出第二家來。又得了個乘龍快婿,那也是咱大蕭國一等一人的人才。灑家就等著喝您府上的喜酒了。”

衛侯朝著宮中方向一抱拳,謙遜道:“都是聖上恩典。界時喜宴,少不了公公一杯好酒,萬望公公能賞臉。”

張公公客氣幾句,看了看天色:“時辰也不早了,灑家還要回宮複命,這就告辭了。”

衛侯親送了他出門。這邊衛臨瀟已領著弟妹們給大夫人行禮:“恭賀母親。”

大夫人笑著受了禮。

全府上下,皆喜氣洋洋,尤其是衛臨瀟的婚事,要嫁的是那樣一位人中龍鳳的人物,等衛臨瀟回了院,院裏的丫鬟們一個不剩,全部候在院裏,等著給她道喜。沈媽媽臉上更是笑開了花。

衛臨瀟心中卻無一絲開心,可又不願掃了大家的興。見眾人七嘴八舌的說著話,便裝了嬌羞的樣子,紅著臉默默進了屋。

沈媽媽見狀,就讓惜竹給眾人打了賞,一人五兩銀子,眾人原本心裏就高興,又見得了這麽多的賞銀,個個俱喜笑顏開的各自散了。等勸散了一院子的人,沈媽發才同四個大丫鬟進了屋。

畢竟是未出閣的小姐,當然不好就自己的婚事說什麽的。沈媽媽見衛臨瀟一個人坐在東窗下的椅上發呆,便給四人使了個眼色:“姑娘還沒有用早膳吧?你們四個丫頭,還不快準備去?”

四人也隻以為衛臨瀟害羞,聽了沈媽媽的話,心神領會的笑道:“是,奴婢們這就去。”

待四人出了屋,沈媽媽就走上前去,在衛臨瀟的身邊坐了下來,拉著她的手,柔聲道:“都說那張大人是個極出色的,以前聽到那些傳聞,我私心裏就希望是真的。如今果然成了真,我心裏又覺得舍不得。可再舍不得,姑娘都是要嫁人的。姑娘,你從小就是我服侍大的,心裏想什麽,媽媽多少知道些,可無論如何,這也是個段好姻緣。你容媽媽說句不敬的話,如果沒有這賜婚,世子就算待你再好,你的婚事,他也做不了主,侯爺又一向不管後院的事情,待你也比前些年淡了,若以大夫人的心事,你還不知道要嫁到什麽樣的人家呢。如今這樣,不說我們這些跟著你的下人,就是小姐在天有靈,看到了,心裏也會高興的。你聽媽媽句話,不許再多想了。”

沈媽媽口中的小姐,便是衛臨瀟生母沈惟月了。說到這裏,她的眼睛也紅了,聲音也哽咽著。衛臨瀟見她叫自己姑娘,這番話,卻不是以一個下人的身份,而是把自己看作她的長輩來說的。要說這些年,沈媽媽待她盡心盡力,真是含在路路嘴裏怕化了,奉在手中怕傷了,不似慈母卻勝似慈母,絕不僅是主子和下人的情份。衛臨瀟心裏哪有不感激的,現在她又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衛臨瀟也便有些傷感。

見沈媽媽提到自己的生母,含淚欲滴,便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媽媽說的話,我都記下了。這本是件高興的事,媽媽也不要再傷感了。哪有什麽舍不得的,我就是出嫁了,您也是要跟著去的。我給您養老呢。再說,這些年,雖然大夫人待我不甚親勢,可也不差,吃穿用度,樣樣都是最好的。我若強求太多,便是自己不懂事了。雖生母去的早,可有您這樣疼我,又是生在這樣富貴顯赫的人家,這是多大的福氣?”

衛臨瀟從來就沒有因大夫人待她冷淡而在心中有何怨懟,別說是大夫人,換作是她,自己的丈夫夫心裏裝著別的女人,還不得不養著這個搶了丈夫心的女人生的孩子,她也沒有辦法毫無芥蒂。

她心裏,倒是十分理解大夫人的感受。因此這些年,才能淡然處之,並盡量減少在大夫人麵前出現的頻率。她畢竟不是真正的衛臨瀟。開始時,她還為著真正的衛臨瀟落水的事情,而對大夫人有所戒備,後來卻覺得,那件事,至少並不是大夫人直接造成的。反而有一種感覺,覺得大夫人對她,似乎有著極為複雜的感情,並不是冷淡那麽簡單,她想了很久,因為沒有之前的記憶,也不大明白,久了,生活無憂,也便未再探究。

何況這種事情,她也不能問沈媽媽,畢竟立場不同,看待問題的方式就不一樣,以沈媽媽的角度而言,在大夫人的問題上,不可能沒有個人偏見。

沈媽媽見衛臨瀟反過來開導她,心中甚慰。也不欲多說,就站了起來,笑道:“這忙了一早上,您早膳還沒用吧?身體要緊,我去叫惜竹她們上膳。”

“還真是有些餓了。”衛臨瀟笑道。

沈媽媽便出了門。而衛臨瀟想著聖上加封大夫人浩命的事情,還有自己的賜婚,心裏有些亂亂的。

用了早膳,衛臨瀟無心他事,就拿了本書,在床榻上躺著休息。到了近午時分,大概是去大夫人處恭賀完了,不僅是趙姨娘和徐姨娘,各院的管事媽媽大小丫鬟,甚至外院的媽媽們也來了不少,徐呤院裏,從來沒有這樣熱鬧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