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媽媽一想,也就明白了:“我去叫惜竹進來,再去做幾道點心,您順道給侯爺送過去。”

衛臨瀟朝她感激一笑,沈媽媽一向是周到的人。見沈媽媽起身要走,又想起剛才同幼楠她們說的事,便同沈媽媽也說了遍:“……您這兩日看著,按排她出趟府。”

“行。我自會按排的。”

在遊廊下守的惜竹同問夏見沈媽媽這麽快出來,都很吃驚:“這麽快就說完了?”

沈媽媽就笑道:“惜竹你去幫小姐把前兩天寫的那幅字給找出來,問夏,你陪我去廚房,做些點心。”

這會兒做什麽點心?就是要做,也是下午不忙的時候呀,再說,平白無故的,她老人親自做什麽點心?交給小廚房的人不就是了。總不至於剛小姐留媽媽說話,就是個點心的事吧?問夏聽了,雖心中奇怪,卻也不敢問,隻得乖乖隨著沈媽媽去了。

惜竹進屋,見衛臨瀟平靜而又專注的在繡花,便躡手躡腳的翻著書架上堆放著的書和紙疊,直到找了出來,方問衛臨瀟:“小姐找這字做什麽?”

“下午想讓侯爺幫我看看,有進步了沒有,上次侯爺看了我的字,說有些地方,寫的不太好,所以想送過去請侯爺再幫我看看。”

小姐難得主動親近侯爺,到底是父女,惜竹聽了很高興:“肯定是進步了的。”

“你倒看得懂。”衛臨瀟聽了失笑。

“惜竹是不懂,可前一段小姐拿著世子不知道哪裏找來的那本字貼兒,練了這些天,就沒見您這麽認真過,不進步才怪。”

“就把它放在長案上,我午後去父親那邊,自己取就行。”衛臨瀟笑道,“你也別閑著了,過來幫我分線。”

惜竹剛坐定,薔薇就打了簾子進來了:“小姐,暖房那邊送了幾盆花過來,現在就換?”

“讓她們送進來吧。”

薔薇出了屋,同著幼楠領了暖房的三位婆子,搬了幾盆花草進來。衛臨瀟一看,兩盆開的真好的水仙花,並一盆蔥綠蒼翠的蘭草,一盆金桔樹。

三位婆子給衛臨瀟行了禮。衛臨瀟讓惜竹給了每人五百錢的賞錢。其中一位年長些的婆子道:“原是應該的,哪能要大小姐的賞。”

這五百文,已是她們一個月的份例錢了。

“大冷的天,還勞你們走這麽遠的路送東西過來,很是辛苦,這些錢你們拿著去買點甜酒暖暖身子也好。”衛臨瀟笑著。

“大小姐賞的,你們拿著就是,客氣什麽,以後麻煩你們的地方多著呢。真要謝,以後每天送來的花兒草兒的,都盡心些就是了。”幼楠在邊上道。

三人連忙道謝:“就是大小姐沒有賞錢,我們也不敢不盡心的。”

衛臨瀟就叫幼楠送走了三位婆子。惜竹同薔薇兩個,換了屋裏的花草。

等薔薇出去了,衛臨瀟就問惜竹:“中午小廚房裏準備了什麽菜?”

惜竹答道:“前天門房的秦婆子送了些淹鹿腿子過來,沈媽媽就讓小廚房蒸了些。”

“你親自去一趟世子爺院裏,跟采藍說一聲,就說我們中午院裏做了些鹿肉,請世子爺來我院裏午膳。”衛臨瀟想了想,便吩咐惜竹去請人。

惜竹應了聲便去了。

過了約一柱香的時間,惜竹進了屋,回道:“世子爺院裏的大丫鬟隻采綠一個人在,說世子爺一早給大夫人請過安,本來要回院的,卻被侯爺叫去書房了,到現在也沒有回來。”

衛臨瀟聽了一愣,就問:“可知道是為什麽事?”

“問了,采綠也不大清楚。我就留了話,世子爺要是回院,就請他到我們院裏來午膳,要是不回,到時候派個小丫鬟來吱會一聲就行。”

衛臨瀟聽了,就滿意的點了點頭。

到了午膳時分,臨塵院裏的采綠親自過來了,問夏領了進來,采綠盈盈朝著衛臨瀟福了福身:“大小姐,剛世子爺派了小丫鬟去我們院裏,說是中午侯爺留著在大夫人院裏午膳,不回去了,我特地跑過來同您說一聲兒,也省您等。”

“行,我知道了,你著個小丫鬟來說聲就是了,還特地跑一趟。”衛臨瀟笑著扶起采綠,見她出落的越發美麗,一身衣衫青脆碧綠,不禁調笑道:“你這丫鬟,平常沒細瞧,倒越來越好看了。”

又轉頭對素妗道:“你去幫我那對翠玉墜的耳環拿來給她,我瞧著同她剛好配。”

“這可使不得,”采綠連連擺手,“倒顯得我是來討賞似的。”

“我們小姐賞的,你拿著就是了。再說,你是世子爺屋裏的人,我們小姐賞對耳環又算什麽?以後再好的東西也有的。”

那“屋裏人”三字,也算是有了岐意,采綠一聽,臉就紅了,倒不好再說什麽。

衛臨瀟笑道:“我知道你不是來討賞的,難得今天世子爺不在院裏,你剛好趁著這機會和惜竹她們好好說幾句體已話兒,叫跟來的小丫鬟回院裏說一聲,你中午就留下來陪惜竹她們一處吃吧。”

“大小姐留我,是天大的臉麵,不敢辭的,我這就去跟小丫鬟說一聲。”采綠說著就要起身。

惜竹按住她:“你安心坐著,陪我們小姐說會兒話,這點事還要你親自說去不成?”

問夏一聽,就往外走,邊走邊回頭笑著說:“采綠姐姐,你就坐著吧,我去幫你說。”

采綠見了笑:“這丫頭,真是個伶俐的。”

惜竹也笑道:“伶俐什麽?一院裏就數她最調皮搗蛋。哪天不叫人頭疼的?”

采綠就看著衛臨瀟繡的牡丹花:“大小姐繡的真不錯。您屋裏最近繡活兒也多,有需要的,您隻管著人去說一聲,我們院裏事原不多,也省得惜竹姐姐她們忙不過來。”

衛臨瀟應道:“放心,自然有要你幫忙的地方,還剛好需要兩根寬些的腰帶,想在上麵繡上密織的祥雲紋,她們的針線我不滿意。你有空幫我繡好。”

“大小姐隻管吩咐就是。”

幾人坐著略說了幾句話,小麥打了簾子進來:“大小姐,沈媽媽叫人來問,可現在就傳飯?”

見衛臨瀟點頭,就出去回了,惜竹等人就領著采綠去了東廂用膳。衛臨瀟的午膳,沈媽媽親自領人送了進來。

待小丫鬟們擺好餐具,衛臨瀟留著沈媽媽陪她一起用完膳,又略洗漱了一翻,也沒驚動在東廂陪采綠玩鬧的惜竹她們,便由素妗跟著,去了退思園。

書房外守著的尋真一見衛臨瀟,十分吃了一驚,這可是破天荒頭一次,不免問道:“大小姐可是找侯爺有什麽要緊事?屬下這就去通報。”

衛臨瀟笑道:“沒什麽重要事,隻是順道過來看看,送些點心。”

尋真去而複返,接過素妗手中的雕花食盒,領著衛臨瀟進了書房。臨塵正坐在裏麵同父親說話。見衛臨瀟進來,便站了起來,笑道:“大姐怎麽有空過來?”

神情中卻有點不安,心裏思量著大姐可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正考慮要不要找個借口先離開。衛臨瀟見狀笑道:“前些日子父親挑了我書法中的不足,練了幾日,想叫父親過過目,指點一翻,剛好沈媽媽做了幾道可口的點心,我便送來了。你剛好也在,順便幫著一起看看。”

臨塵聞言,搬了椅子讓衛臨瀟坐了,自己也跟著坐了下來。

衛侯在一張黃花梨大書桌後端坐著,顯得威嚴非凡,見衛臨瀟坐下,眼中也露出了笑意:“既是讓我看看你的字的,怎麽還不遞過來?”

衛臨瀟就示意臨塵先打開食籠裏的點心,遞到父親麵前:“父親還是先嚐點點心吧,剛吃了飯就坐著,容易積食,對胃可不好,這點心,剛好是助消化的。”

衛侯欣慰的點了點頭:“你卻是個有孝心的孩子。”說著,便用兩指撚起一塊放到嘴裏,嚐了嚐,又笑道:“入口即化,很不錯。倒是費了些心思做出來的。”

衛臨瀟忙倒了杯熱茶遞過去:“父親喜歡就好。”

衛侯接過茶水喝了一口,就把點心推到了一邊:“把你寫的字拿來我看看。”

十分有興趣的樣子。

衛臨瀟忙遞上字貼,展開了放在衛侯麵前。見衛侯凝神看著,便小聲問臨塵:“這半天都和父親聊什麽了?中午小廚房裏做了些淹鹿肉,叫人去請你,說你在父親這邊呢。”

臨塵聽了,心中就有了些數,大著膽子道:“聽父親說昨兒晚上聖上來我們侯府微服私訪,正聊著這事呢。”

衛侯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隻見他端祥著衛臨瀟的字,奇怪的哦了一聲,叫過衛臨瀟問道:“你這是臨的張斂張閣老的字?”

“父親覺得如何?”衛臨瀟不答反問。

衛侯就點了點頭:“已有八九分像相,不過,力道還差些。而且你這字,比起張閣老的字來,到底生澀了些,不夠開闊。”

“父親說的是。人說字如其人,這話一點不假的,我不過一個女孩兒家,哪能寫出張閣老那樣的氣勢來。”

衛侯又仔細端祥了一番,目光如炬,笑看著衛臨瀟道:“那倒未必。”

衛臨瀟心中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