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午後,我和惜竹姐姐分別去府裏串門子,前兩日過來送東西的院子,我們回回些禮去,順便見見各院的人……”

沈媽媽打斷了惜竹的話:“你撿重點的說,一會兒二爺和二少奶奶就該回來了。”

惜竹望了幼楠一眼,深吸了口氣才道:“幼楠說她去大少奶奶院子裏,在門外打算通報時,就聽兩個守門的婆子在那裏說話,隱約聽到好象是和二爺有關,幼楠當時留了個心眼兒,偷偷聽了聽,好象是二爺在外麵……”

惜竹說著,臉就紅了。

沈媽媽急道:“有什麽事,就趕緊說清楚了,你臉紅做什麽,吞吞吐吐的叫怎麽回事?”

那話,卻不是她一個姑娘家能說的,惜竹就看向幼楠。

幼楠卻白了她一眼:“讓你說個事,就能把人急死,媽媽我來說,我聽那婆子說是二爺好象在外麵有女人。”

幼楠一口氣急急說完,臉也紅了。

沈媽媽此時哪能顧得上她們臉紅不紅的,唬了一大跳,忙往門外看了看。見沒有人,這才鬆了口氣,也顧不得禮儀,忙一把拉了幼楠的手道:“這事你還同誰說過了?”

幼楠和惜竹都忙遙了遙頭:“媽媽放心,這事我們哪敢亂說呢?”

沈媽媽這才略放了些心。

默了半響才道:“這事你們也先別和二少奶奶提,等我們搞清楚了,再計較不遲。”頓了頓又道:“一會兒二少奶奶回來了,你們都要象平日一樣才行,二少奶奶那樣聰明的一個人,你們但凡有一絲不對勁,她少不得要問幾聲的。”

大少奶奶的守門婆子平白無辜的,議論二爺的事情?大少奶奶也不象治下不嚴的人呀?沈媽媽就覺得這事透著蹊蹺,又想著二爺不至於是那樣的人,心從震驚中出來了,卻又覺得十分煩燥。

她們剛入張府,哪裏都不熟悉,這事如是真的,張家就是知道,也必定嚴防下人之口,暗中可以聽來,真要去打聽,卻不大可能打聽到,哪個不要命的能告訴她們?即然說是外麵有的人,倒不如從外麵著手去查。剛好這兩天二少奶奶必定會見陪房過來的人,這樣一想,沈媽媽一下子覺得心中透亮。

別人不行,書白和書墨是世子給二少奶奶的,必定是信得過的人,他們又一直隨著世子爺在外走動,人脈也廣,辦個事情也方便,不如讓他們去打探一下,或許能行。

想到此,沈媽媽就對兩人道:“這事我心裏有數了,你們也別再管了。我自有打算。”

惜竹和幼楠兩個就點了點頭。

沈媽媽吩咐道:“二爺和二少奶奶眼看著就回來了,你們也快去準備著。”

兩人得令去了。沈媽媽也就領著人去院門口候著。

不一會兒,果見幽暗的青石小路上,有人提著燈籠,張掖在前,身後跟著頂青油小轎,轎邊跟著素妗和問夏,正往院子方向而來。

剛到院門,沈媽媽就迎了上去。給張掖福身行了禮,等他自進了院子,後麵的轎子也就落下,素妗和問夏攙了衛臨瀟下了地,沈媽媽就笑道:“快進屋去。”

衛臨瀟見了沈媽媽就嗔道:“您也累了一天了,怎麽還不歇著?這麽晚了,還等在這裏,叫惜竹她們來就是了。”

沈媽媽笑道:“我叫她們準備你們洗漱的東西去了。”

說著,把衛臨瀟迎進了屋裏。

張掖已由蓮葉和蓮蕊服侍著進了淨房。

衛臨瀟就坐下略喝了口茶,隨口笑問道:“你們今天在府裏,沒什麽事吧。”

惜竹和幼楠俱是一怔,幼楠忙免強笑著回了:“哪裏能有什麽事,不過就是各院子裏走動走動,認認路,認認人,順便二少奶奶交待要回禮的院子,送了禮過去。”

衛臨瀟見兩人神情不大對,又想著張掖也快要洗漱好了,也不方便詳細問,也就笑了笑,心想,左右不過是她們剛來還不大習慣的原因。

不一會兒,蓮葉和蓮蕊便出來了,說是二爺洗漱好已回內屋裏去了。

衛臨瀟就讓她們散了,自己也由惜竹陪著去了淨房。

從淨房出來,衛臨瀟便遣了惜竹,自己回了內屋臥房。張掖已躺在**正拿著本書在看。張掖見她進來,往裏挪了挪,衛臨瀟上床躺了下來,便笑問道:“二爺看什麽書呢。”

“孫子兵法。”

張掖合了書,看著自己的小妻子燈光下明豔清麗的一張臉,笑著回道。

《孫小兵法》,是衛臨瀟不知道翻了多少遍的書。卻沒有想到張掖一個文官,也喜歡看這軍事方麵的東西。

便笑道:“您還喜歡兵法?”

“嗯,隨便看看,有時候政事和戰事,也有異曲同工之妙。”

此話衛臨瀟深以為然。也便笑著點了點頭:“您既如此說,必定是有些道理的,隻是我一介女流,您說了我也不懂。二爺要看書,我把那盞青銅描金的小獸吊燈給您點上,要不您躺在裏麵,床幃庶了光,這麽暗的光線,久了對您眼睛不好。”

說著,就要起身。

張掖一把按住了她:“不用,我隻是隨便翻翻,你也累了一天了,還是早點歇著吧。”

邊說,邊盯著衛臨瀟的眼睛看,興致昂然的樣子,絲毫沒有要落燈歇下的意思。

衛臨瀟的臉,就在他的注視下慢慢紅了起來。

這樣的被動,讓衛臨瀟心中對自己生出微微的惱意來。暗自深吸了口氣,垂了眼瞼,柔聲道:“二爺要是還不想睡,又不想看書,我們就聊聊吧。”

張掖順勢點了點頭。抬手便把衛臨瀟摟到了懷裏。

似乎很是享受,下巴蹭著衛臨瀟的額角的絡絡青絲,過了片刻,才道:“今天在你原來的屋子裏,看到書架上的那些書……”

以兵書居多,還有各地的縣誌域誌,又或者是牧業農業,要不就是野史話本名家字貼,反倒是女子喜歡愛的詩詞歌賦極少。

張掖就覺得自己抱在懷裏的妻子,就象是一團迷霧,明明握得到,卻看不清。

而她那一手字,也實在不象是一個女子能寫得出來的。偏她表現的又再平靜不過。不得不讓他生出渴望探索的興致來。

衛臨瀟聽他提到那些書,心中倒是一跳,麵上卻很平靜,笑道:“我又不是出於什麽書香門弟的世家,家中本來就隻有那些書。隻好將就著閑的無事的時候,隨便翻翻罷了。何況我也不是什麽公子哥兒,不要說自己也不想看,就是真想看什麽世家小姐該看的書,也不能隨便就打發人去買,母親常教導,女子無才便是德……”

張掖聽著,嘴角微翹,這些話,真正是胡說八道了,且不說他還沒有那麽愚笨,就算是真笨的人,見了她那滿屋子的書,也未必信的。

或許,她根本也無所謂他信不信吧,隻打哈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