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臨瀟看著倆人片刻,覺得差不多了,這才笑著道:“前些日子大少奶奶跟我提起你們兩人的婚事,說是你們也到了適婚的年齡,明年府裏換人也該打發出去了,可你們是跟著二爺多年的人,便想給你們尋門好親,剛好大爺身邊的白山是個不錯的,大少奶奶就想向我討了蓮蕊去。還有蔣媽媽看蓮竹不錯,就有意求了大少奶奶保個媒,想把蓮竹說給她的兒子。大少奶奶覺得蔣媽媽的兒子如今跟著老爺,也是有體麵的人,將來也有些前途的,是門不錯的親事,因此跟我說了。我也著人仔細打聽過了,倆人都是不錯的,所以今天找你們來,問問你們的意思。”

蓮蕊和蓮竹一聽,都呆了。瞪著眼看了衛臨瀟半天,說不出話來。

蓮蕊紅了眼,就低下頭去,隻是不說話。蓮竹卻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淚如雨下,哽咽著:“二少奶奶……二少奶奶……”

叫了幾聲,卻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衛臨瀟心中到底不忍,就歎了口氣,強笑道:“快坐起來,我本想著這是個好事情,所以問問你們的意思,也好去回大少奶奶,雖然後院裏是我管著,可你們跟了二爺多年,有這份情份在,我哪裏能到了明春,真就隨便指個小廝,把你們打發了呢?你們好好想想吧。也不急著給我回話。”

蓮竹一聽,也顧不上哭了,心中暗道,二少奶奶果是看著綿軟卻藏了針的,漆姨娘果然說的不錯,現在就拿明年出府的事情威脅她們了,隨便指個小廝?這後院裏,她還一手庶不了天呢。何況漆姨娘也簽應了她的……,我不能就這麽應了,離明年可還有大半年的時間呢。

因此蓮竹雖不再哭出聲來,那淚珠兒卻依舊紛如亂雨的落下,衛臨瀟畢竟不是土生土長的古人,便有些動搖,若實在不願,慢慢開解著,也許就遇上她們願意的人了呢。誰知蓮竹抬起臉來,一邊無聲的掉著淚,淚眼婆挲的看著她,竟然問道:“二爺同意了嗎?”

雖哽咽著,那聲音裏卻透出些決絕來。

衛臨瀟聽到她問起張掖的意思來,隻覺得心中一硬,便笑道:“自然是問過二爺的意思了,你們打小服侍他,雖後院裏的事,原是我來做主的,可你們到底是舒侍他的人,總得他同意才行。”

蓮竹心中隻覺得不信,她不信。二爺一向待她們都好的,連句重話都沒有說過,這麽些年,說打發就打發了,她無論如何也不信。也忘了掉淚,隻有些呆呆的,衛臨瀟看著這樣,也有些不象話了,就道:“有什麽話,坐下來說吧。你們不願意,跟我說聲就是了,終身大事,總要慢慢想的,這樣哭算什麽,又不是非要你們嫁了不可,我這不是問你們的意思嗎?”

身後的幼楠便拉著蓮竹坐到了錦杌上。

一時屋裏幾人都無話。幼楠就想著勸慰一下,笑著對蓮竹道:“蓮竹姐姐,二少奶奶也是一片好心,原就怕委屈你們的,所以才……”

話還未說完,蓮竹就拿眼剜了幼楠一眼,那眼神竟如刀子般,倒叫幼楠再說不下去,心裏生氣,便丟了手,退到衛臨瀟身邊站了。

也太不知好歹了些,真當二少奶奶是個軟麵團子呢。換了別的主子,她們也敢這樣?幼楠這邊氣著,便也低了頭,看都不看坐著的倆人。

蓮竹卻想,以為打發了我們,你們這些丫鬟就有機會了嗎?不禁冷笑。

衛臨瀟便道:“這事也不急,你們回去再想想吧,想明白了,就過來回一聲,成不成的,都給句話。我也好回大少奶奶去。”

蓮蕊依舊低著頭,一句不說,仿佛與她無關般。蓮竹卻一挺脖子,直接回道:“二少奶奶,奴婢不願意。若是非得嫁,奴婢也要說奴婢不願意。”

幼楠正在要嗬嘖,哪有這樣和主人家講話的道理。都自稱奴婢了,還有什麽資格說什麽願意不願意的話?這蓮竹也太不自重了些,把自己當什麽人呢?又把二少奶奶當什麽了?

誰知衛臨瀟卻放下了手中的茶盅兒,那茶盅碰在實木幾子上,雖是輕脆,可因屋裏太靜,就如擊在眾人心中般,蓮竹和蓮蕊便都心中一驚,蓮竹挺著肩,倒沒看出些什麽來,蓮蕊卻暮地一抖,就聽衛臨瀟淡淡地道:“好,你不願意,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蓮竹也不道謝,扭著脖子徑直站了起來,三兩步便跨出了房門,連外麵的惜竹對著她一笑,也不理,風一般回了後院自己的住處,伏在**痛哭起來。

衛臨瀟等她出去了,便轉頭看著蓮蕊,也不願多說,隻問:“你呢?”

蓮蕊木木的,剛才蓮竹的反應也讓她有些呆呆的,隻拿眼看著衛臨瀟。

衛臨瀟見她那楚楚可憐欲說還休的樣子,心中就長歎了一口氣:“你若也不願意,就和我直說,別怕。我再慢慢給你尋你滿意的。”

蓮蕊複又低下頭:“奴婢,奴婢”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麽來。

衛臨瀟就道:“你若是沒想好,也別急著回話,回頭再想想吧,畢竟是終身大事,原就該慎重些的。”

蓮蕊聽著,又默了半響,深吸了口氣,終於下定決心般,抬起頭。

衛臨瀟淡淡的笑著,那眼神寧靜又飄忽,仿佛眼前的人都遠著般。看在蓮蕊看中,就覺得自己的心也冷了一冷,卻也給了她一種力量般:“二少奶奶,奴婢願意,二少奶奶和二爺都看中的人,自然是不錯的。”

衛臨瀟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倒是個聰明的。看在二爺的份上,我也不會虧待了你,你放心,等中秋時,大爺帶著白山回來了,我和大少奶奶就會操辦你們的婚事,有我們兩房的奶奶給你主持,又是我們院裏頭一個出嫁的丫頭,自然要給你辦的風風光光的。”

幼楠也在邊上笑道:“恭喜蓮蕊姐姐了。”

既已定下,蓮蕊也就轉了心思,倒覺得剛才心上萬斤重擔般的壓力都沒有了,一時反倒身心皆輕,聞言就笑了一下,自錦杌上滑下跪在了地上。

衛臨瀟和幼楠俱是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