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古難全

K市的秋天,路邊的樹葉逐漸地變黃,天氣十分涼爽,早晨在公園裏散步,已經感覺到了那種悲涼、遲暮之意。

李芸靜靜地和陳龍走在一起,她恬靜、溫婉,又堅強、果敢,她是很吸引人的女孩,小家碧玉。在陳龍的內心之中,一直視她為自己的禁裔,畢竟前世的李芸,是他苦尋多年的戀人,他相信,前世的她,也是深愛他的。

不過,這種前世今生,的確沒多少人會相信的,而且李芸隻是葛雪豔一半魂魄轉生而來,另一半魂魄,轉世之前也不知道是誰的。他沒有和李芸說這件事,在他內心深處隱隱有一種懼怕和惘然。即使內心堅若磐石,在感情方麵,他還是如同一個普通的男孩那樣,有滯澀,有惶恐,有希冀。

“我在這裏,會陪你一些日子。”陳龍輕聲說道。李芸的身體,在逆天轉命後虛弱了好幾個月,不過經過調養,已經恢複了健康。

“我找了份工作,白天很忙的,你沒有必要陪我。”李芸靦腆地笑了笑,“我想自己養活自己。”

她內心深處,是個很獨立的女孩。陳龍想了想,還是勸說道:“你雖然休養得不錯,但還是不要操勞的好。還有,你的先天良能體質,會引來厲害鬼物的窺視的,應該學習點法術,才能保護好自己。”

李芸低著頭走了很久沒有說話,然而,她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你不明白,這是我想要的生活,而不是整天和神神鬼鬼打交道。”

她的執拗,在陳龍的意料之中,普通人的生活,也許,也是他所希望的。和那些正值懵懂的青年一樣,談戀愛,感受那種牽掛,那種美好,那種---整個世界隻有她的感覺。

人的際遇,不是自己可以決定的;但某些決定,卻可以影響這個人的際遇。就如同汪精衛那樣,如果沒有少年時代父母雙亡,長兄為父,嫂為母的際遇,也不會造成他懦弱自卑、優柔寡斷的性格。如果不是這樣的性格,也不會走向極端,企圖通過暗殺來解決問題。如果沒有謀刺清攝政王載灃,也許,他後來根本就當不了國民黨的副總裁。如果沒有死裏逃生,幸獲自由的經曆,也不會有害怕得而複失,滋長戀生怕死的情緒,一想到被捕,就出現“莫向燕台回首望,荊榛零落市寒煙”的心境。這樣的矛盾,才最終成就了中國曆史上最大的漢奸,萬世遭人唾棄。他的詩句:“慷慨歌燕市,從容做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也無人記誦。

可恨之人,也必有其可悲之處。

李芸的決定,影響她的際遇,但她將來的際遇,有些卻無力改變。陳龍沉默良久,最終仰望著天空,眼中落寞之色一閃而逝。

“我會在你身上,留下保護的禁製,至少可以保一時平安,等到我歸來。伯父、伯母,還有李鬱也一樣,你不要介意。”

兩人如同戀人一樣在公園裏走了圈,陳龍忽然發覺李芸內心頗為不平靜,似乎有什麽心事。即使她掩飾得再好,魂魄的輕微波動總是免不了的,在他的麵前,似乎沒有秘密可言。他有些意興闌珊,既然她不想說,他便不問。

他這樣的男人,實在難以像那些熱戀中的少男一樣殷勤地麵對一個女孩,也許隻在生活的隻言片語、繁瑣小事中體現出來。無論是對待李芸,還是夏萌,都是一樣。所以,他的女人緣,自然是不如意的,不過,他也並不在意。

陳龍牽起她的手,發覺她掙紮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掙脫。陳龍很霸道,大男人式的霸道。

“就當是我們第一次牽手,也是最後一次牽手吧!”李芸的聲音很平靜,沒有什麽波瀾,略微甜美的音質中還是有一些沙啞。

陳龍的心顫了顫,沒有說話。他牽著李芸的手走了很久,直到小河邊。他的聲音低沉而無奈,夾雜著一絲落寞和孤寂,“為什麽?”

“也許我們不適合吧!”李芸仰著腦袋想了想,麵色依舊平靜,“你應該找一個更好的女孩。”

“每一個女孩拒絕別人的時候都喜歡套用這樣一句話麽?”陳龍笑了,笑得很牽強,“為什麽?”

李芸抽出了她的手,無言的決絕。

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麽多美好的事物,在人生的際遇裏頭,最悲苦的事情,莫過於深愛的人兒的決絕。即使權位滔天,實力翻江倒海,也改變不了。

“我們還是好朋友,不是麽?”李芸看著他的眼睛,輕聲地說。

陳龍從來不相信兩個分開的情人可以成為好友,除非兩方從來沒有愛過對方。李芸沒有深愛過他,所以可以當他是好朋友,但他做不到,也無法做到,因為他深愛過,深到他的骨子裏。

他可以選擇離開,兩人形同陌路。也可以殺死任何敢接近李芸的男人,殺幾個,也就沒有男人敢接近她。他有這個實力,有這樣的手段,有狠辣的心腸,這個世界上,說到底,還沒有他不敢做的事情。他的實力,淩駕於這個世界的法則之上。修行到他這樣的修士,每一個幾乎都是曠古爍今的人物,以天地萬物為芻狗,敢與天地抗爭,敢與輪回爭命,更不要說人間的法則。

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手軟的人,心善的人,懦弱的人,相反,他的殺伐,他的果敢,他的堅毅,他的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都深深地刻在骨子裏。

然而,他終究還是無奈,改變不了自身的際遇,不管他之後的決定如何。

在他千年的生命中,葛雪豔,或者說現在的李芸,都占據著極為重要的位置,但是如今,卻徹底地坍塌了。他的信念、堅持、頑強,與天爭命,還有什麽意義?

他想到了這具身體的女人,夏萌,她還蒙在鼓裏,不知道自己愛的人,早已消逝。他想起了現在的父母、兄弟,他與陳龍這個名字的糾葛,理也理不清。如果---當初就死了,那該多好。

不存在,也就沒有了憂傷和煩惱。輪回,果然是這個世界給人最大的恩澤。不過,這份憂傷,注定要伴隨他一生,直至生命的結束。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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