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 扣押

關平親統水陸之眾從襄陽沿沔水經長江順流直下,旬日間便進入了夏口水域逼近夏口城。

但此刻的夏口外圍,吳軍已經在陸遜的建議下以沉舟的方式攔截阻隔了江麵,作為了第一道防線,以防荊州軍大船直取城下。

洞庭湖一戰,吳人上下皆對荊州軍的新式車船印象深刻,不僅僅是航速驚人,就連防禦力都是那麽的強悍。

江麵上,荊州軍諸將緊緊遙望著前方的水域裏遍布沉沒的船隻,阻隔了大船通行,一旁擅長水戰的傅肜見狀眉目不由一凝,苦歎著:“唉。吳人竟然利用沉舟的方式阻隔我軍兵臨夏口城下,看來他們是已經打定決心堅守城池了。”

“隻是,為今之計,我軍卻難以通行前方這片水域了。”

話音落罷,傅肜便流露出了數分憂心忡忡之色。

此次滅吳理應是以水師為主,但若水軍無法突破麵前這道防線,恐怕聲勢浩大地東征將會铩羽而歸。

聞言,一側衣冠楚楚,頭戴著冠,麵相俊郎的文士不由輕笑道:“夏口乃扼守長江中下遊的要衝所在,若夏口失,則江東門戶洞開,屆時吳軍更難以抵擋我軍強勁的兵鋒。”

“吳主孫權會不顧一切固守夏口再為正常不過了。”

此話剛落,他遂又細細深思一番道:“但軒更擔憂的是,孫權如今陷入危難之間恐怕會再度遣使請求魏帝曹丕發兵援助,若到時魏國方麵唇亡齒寒下,不願我軍做大的話,當會再度征集精銳襲擊我軍其後。”

這番話剛出落,頓時間便引起了周遭諸人的注意。

習軒,是宜城習家,曾在當年的江陵策論考試中展露其才,這數載來也是一直跟隨於馬良身旁治國理政且兼謀劃定策。

現正值滅吳的關鍵之機,關平也為了考察其才能便令其隨軍。

習軒一語頓時令諸人紛紛警覺起來。

是啊,若魏軍再起精銳襲擊後方,那確實局勢會很棘手。

隻不過。

就在眾人深深而擔憂的同時,一席藏青戰袍? 麵相俊郎的主將關平正目若朗星般的感受著吹拂而來的陣陣冷風? 任由風吹打著戰袍,絲毫未有煩心之事? 反而十分愜意享受般!

諸將一致見狀? 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半響,還是其弟關索先行試探性問道:“大兄好似一點也不為目前吳人所做的防禦憂慮? 可是已有對策了?”

一語而落,諸人麵上都起期待之色。

關平征戰沙場多年來? 立下了數之不盡地戰功? 更是帶來了諸多奇跡,在諸將心裏,但凡有他們戰無不勝,威武霸氣的關將軍在? 那麽就沒有難不倒的戰役。

聞言? 關平才回首望來,環顧周遭,才輕輕說著:“憂心並不能解決實際問題呀,我軍目前連戰連捷,將士們的軍心士氣已經攀至頂峰? 戰力足以秒殺吳人,為何不其樂融融的笑著滅吳呢?”

轉而話鋒一轉? 關平遂舉劍嚴令道:“各部緩緩撤離,向上遊的赤壁灘頭聚攏? 於此安營。”

號令傳下,數萬水陸大軍也不敢怠慢? 立即入赤壁登岸? 遂開始搭建水陸大營作為安營之所? 攻取夏口的前哨所在。

而夏口方向的江麵上正來往遊曳於的吳軍戰船瞧著荊州軍紛紛離去,軍士不由立即稟明將領陸遜,大喜道:“陸都督。您果真算無遺策也,荊州軍瞧見我軍前方那緊密的沉舟後停頓一會便率眾向上遊離去了,看來他們也已經黔驢技窮沒有找到破解之法。”

“看來那傳聞中戰無不勝的關平與都督相比也不過如此嘛……可惜洞庭一戰,吳王執意……”

“停!”

瞧著麾下軍士已經心有微詞,陸遜心頭大駭,連忙揮手打斷,隨即麵目無神,沉聲道:“不要如此樂觀,本督此法也不過是無奈之舉罷了,荊州軍一時無法破解隻是因為初至,那關平神勇無比,智計百出,不可小覷也!”

接下來的數日時間內。

荊州軍毫無動作,並未做出絲毫要強突夏口水域沉舟的動作,隻是每日全力於赤壁岸上建造大營。

一時間,一座座旱營、水營相互緊密聯係的建成,整座大營雖還未完全竣工,但已是初顯大氣磅礴般的氣場,令人感到敬畏的森嚴。

而從上遊江陵、長沙等郡的後勤物資以及軍糧也通過湘水、沔水匯入長江,以水路源源不斷地運送往赤壁前線。

這一幅幅場景無不預示著荊州軍準備與吳軍打一場持久戰了。

不僅如此。

就在赤壁與夏口的四周江麵上,荊州水師日夜不停地輪流巡視著,一麵監視敵軍的動作,另一麵更是在潛移默化般的圍困夏口四周,正漸漸地孤立孫權本部與江東方麵的聯係。

而這日,荊州水師亦是在前往烏林地界的江麵上捕獲了一行從下遊而來假扮商旅行商的重要人物。

赤壁大營。

此刻關平居於主位,淡淡的目視下方,笑道:“子瑜叔父,您就不必再遮遮掩掩了吧,本將又不是沒見過您的真容。”

下方身著商人服飾,被綁縛著的便是自願請求前往成都以圖勸說其弟重修漢、吳聯盟的諸葛瑾,礙於荊州軍的大軍壓境,他心知若大搖大擺的西進勢必會撞上關平。

為了穩妥起見,他才決定假扮商旅過客混入西進行商的商人間以此渾水摸魚抵達荊襄再輾轉入川。

隻可惜,他運氣不是太好,一開始都進行順利卻眼看著就要進入烏林港擺脫荊州軍大軍時,卻遭遇了廖化親自率部的重點盤查。

廖化認得他容顏,自然輕易間便將他揪了出來,送到了赤壁大營。

“瑾參見關將軍。”

瞧著自己身份已經是曝光了,諸葛瑾倒也不裝了,反而是主動見禮道。

“叔父。以您與丞相間的兄弟情誼,我這作為晚輩的理當是要以貴賓之禮款待的,但現下吳、漢雙方戰事膠著,關係惡劣,若多有得罪之處,還請叔父海涵!”

“關將軍多慮了。”

瞧著關平主動致歉,諸葛瑾一時看不穿他的用意,也不由先虛與委蛇。

但下一秒不待他反應,關平話鋒卻陡然嚴肅起來,沉聲道:“叔父,說說吧,如今兩軍交戰,您既為孫權麾下重臣,假扮商旅意圖西進荊襄以圖何事?”

忽然遭受關平態度如此巨大的轉變質問著他,諸葛瑾一時有些懵,但尋思一轉卻笑嗬嗬地回應著:“啟稟關將軍。瑾西進荊襄自然是沒別的意圖隻是路過罷了。”

“路過?”

霎時間,關平麵色一冷,淡淡道:“此話本將相信嗎?汝主現正與我軍兵戎相見,可他麾下重臣卻忽然前往敵國領地,竟然隻是為路過?”

“叔父莫非當關平是傻子?”

一席厲喝,諸葛瑾忽是有些麵麵相覷,但一想到臨行前孫權對他抱著了極高的期望,又鄭重地想到了自己的重大使命,隨即心底便已有主意,立即道:“關將軍,此事是這樣的,上月初臣二弟也就是現今的漢國丞相給我主修書一封,讓我主挑選一人為使臣前往成都以商洽兩家聯盟一事,如何共同抗衡魏國的大舉進攻而做到聯合防守。”

“而我主考慮到瑾與臣二弟的關係,便以瑾出使成都,但又由於關將軍舉大軍而來,瑾惶恐之際才扮作商旅入川。”

一時間,諸葛瑾直言了自己的意圖,自己是入川與丞相諸葛亮共商聯盟,共討魏國的。

他如此言之,也是知曉自己要入川拜見諸葛亮重修漢、吳聯盟的事一定瞞不過關平,畢竟此事隻要多加思索便能得出結論,倒不如主動和盤托出。

但他卻是在言語間改變了些許口徑,把主動入川請求修漢、吳聯盟之事反過來說成了諸葛亮遣使請他前往的。

雖然事件本質相同,但明顯後者更能令關平不敢對他輕舉妄動。

一語而落!

關平徐徐思索片刻,嘴角忽是勾起一絲冷笑,他已是看穿了諸葛瑾的伎倆。

什麽叫諸葛亮修書於孫權請求其遣使入川商洽聯盟事宜?

這等低階借口太過於兒戲了吧。

要當真是諸葛亮修書一封,而且確實有聯吳的計劃了,那麽首先書信會經過荊襄,此事會讓坐鎮一方的關平知曉,隻有如此,關平才好開展接下來的作戰行動以及部署方案。

哪有跳過統兵大將獨自聯合的說法?

但關平隻是在內心裏權衡半響,並未表露而出,麵上反而依然露出笑容,頓時起身道:“哈哈。原來如此啊,叔父早說嘛,既然是丞相邀請您入川的,您要早說侄兒肯定會親自率兵前去接待,哪還讓叔父吃這個苦?”

瞧著關平態度又是大轉變,諸葛瑾完全跟不上節奏,隻得笑著附和:“關將軍此事無礙,隻要誤會解除就好,漢、吳兩家應當是親如一家的兄弟關係,還是應當和平相處才好。”

“隻是入川路途遙遠,現在已是耽擱了些許時日,瑾是否可以立即趕赴入川了?”

眼見著關平此人如此難以對付,諸葛瑾一時想了想,還是得立即脫身才是。

“叔父。不急不急,您都說了入川路途遙遠了,那您肯定也不急這兩日,您遠道而來,平作為晚輩理當要盡盡地主之誼為您接風洗塵才是。”

說罷,關平便側目吩咐著:“劉伽。你速速領子瑜叔父安排上好營帳供其歇息,然後準備晚宴,晚間本將得親自拜見叔父。”

“喏。”

號令傳下,劉伽便接令領諸葛瑾下去。

見狀,諸葛瑾眼見關平不放自己,心底哪還不知此乃關平之計,名為款待,實為扣押,不由心裏大急,他知曉,若自己無法親抵成都見到二弟說以利害,恐怕漢、吳關係將再無修補的可能,那此戰恐怕將無可避免了!

“關將軍。瑾公務……”

“叔父不必多說,平能分清重。”

隻是,諸葛瑾還待再勸,可關平卻直接大手一揮,劉伽便粗魯地把他帶了下去。

而一旁的習軒則全程目睹著諸葛瑾離去的背影,忽然低聲道:“君侯。諸葛瑾畢竟乃丞相……”

“你說的本將都清楚,但本將並不知曉丞相的戰略規劃,若他抵臨成都當真說服了丞相重修漢、吳聯盟,那我軍現今苦心造詣準備的滅吳之戰豈不是白費了?”

“現在吳人因洞庭湖一役,精銳大損,元氣大傷,正是滅吳的最好時機,若待吳人再行休整數載,以江東的人力地利,恐怕屆時再行東征將會難上數倍不止。”

關平如是沉聲道。

他此次是打定主意要一戰滅吳以實行南北對峙,天下二分得戰略計劃了。

至於諸葛亮,目前也弄不清他究竟是怎麽想的,畢竟原史上,他確實上位以後便直接派遣使者出使江東重修聯盟了。

他不能賭,所以便直接扣押了諸葛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