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少爺受傷的第三天, 餘曼把自己關在臥室, 像一隻準備越冬的倉鼠, 惴惴不安的瞎忙活, 看著手裏被疊了四五遍的衣服, 她像是下了什麽決心, 拿出手機準備給人打電話。

誰知, 她才找到“周深”這個名字,就聽見突然響起的門鈴,想著少爺腿腳不便, 她急忙把手機揣回兜裏往外跑。

路過客廳的時候,她瞥了眼坐在沙發上看書的男人,見他像是完全沒聽到聲音似的, 不由得想起昨晚看見的那個眼神, 也沒看外麵是誰,就把門拉開了。

“周先生?”

看見站在門外的周深, 她的情緒有些過激, 讓門外的男人心裏閃過一絲懷疑。

“怎麽, 不歡迎我?”

“沒、沒有, 那後麵是什麽?”

周深順著她的目光回頭看了一眼, 不以為然的吐出兩個字。

“輪椅。”話音剛落, 他回頭吩咐身後的人,“搬進來。”

站在門內的人,急忙拉著把手退到一邊, 那個疑似商場工作人員的男人, 放下輪椅就離開了,她看著麵前半人高的椅子,表情有些扭曲。

“他隻是扭傷了腳,用得著買個輪椅嗎?”

“你不是他,你怎麽知道他用不著?”

周深挑挑眉,樂嗬嗬的推著輪椅往裏走,一邊走一邊敞開嗓子說道。

“傅卿言,你看我給你帶什麽好東西了。”

聽到這囂張的話,餘曼歎了口氣,不想往裏走,免得一會兒打起來,自己被誤傷了。

“怎麽,要不要上來試試?”

麵對好友的挑釁,少爺充耳不聞,依舊低頭看著書,徹底把他晾在一邊。

傅卿言不搭理他,周深就把注意打到餘曼身上,扯了扯領帶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鰻魚,你去給我泡杯茶。”

“稍等!”

丟下這兩個字,她頭也不回的往廚房走,站在料理台邊燒水的時候,她盯著茶壺出神,猶豫著要不要找周深幫忙。

而另一邊,不甘寂寞的周深走到傅卿言身邊,瞥了眼他消腫的腳踝,得意的說。

“腳好的挺快的嘛,看來還是能趕上我們家老爺子的大壽。”

“我不去。”

終於等到他張嘴,周深輕輕哼了一聲,不以為然的說。

“這可由不得你,我可是把輪椅都給你送來了,隻要你不是在ICU,我就能把你帶過去。”

“嗬嗬!”

傅卿言扯了扯嘴皮子,冷冷的笑了兩聲,似乎是在笑話他的不自量力,對他這副德行,周深早就習以為常,沒有放在心上。

“就算我不綁你過去,你們家那邊也不會放過去,我聽說你家老頭想讓你娶珠珠,這件事你如果你不自己出麵解決,就沒人能幫得上你。”

“你見我什麽時候在意過他們的想法。”

“嗬,難不成你真想和傅家脫離關係,你覺得有這個可能嗎,說得難聽點,沒有傅家,你傅卿言什麽都不是。”

餘曼蹲著茶具過來,就聽到這麽一句滿是□□味的話,不免在心裏吃了一驚,後知後覺的發現,這幾個月從沒聽少爺提過他的家人,也沒聽到他說過“回家”這個詞。

“周先生,喝茶。”

給兩個男人倒上茶,她平靜的走開,蹲在籠子跟前,一邊逗狗,一邊偷聽他們的談話。

“我說過,我的事不需要你管。有這個時間,你不如多去喝兩杯酒。”

不管對方多暴躁,少爺依然是雲淡風輕的樣子,她扯了扯嘴角,心裏一陣唏噓。

“你以為我踏馬想管你是不是?”

“既然不想,那就別勉強自己。”

……

結局自然是鬧得不歡而散,沒等茶涼,周深就氣得往外走,她急忙拍拍手跟上去,跟著他一直到門外。

“你幹嘛,我不要你送!”

她反手關上門,笑容看上去有些諂媚,“我有點事想和你說。”

“你說!”

周深叉著腰,臉上的慍怒還沒退去,語氣也不太友善。

“您什麽時候能帶傅少出去轉轉?”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她扯了扯嘴角,心虛的不敢直視他的目光。

“沒什麽意思,就是想讓您帶他出去轉轉,喝點酒、搞點娛樂活動。”

他雖然沉迷酒色,卻不是個傻子,很快就明白她話裏的意思,不免皺著眉頭上下打量眼前這個滿臉心虛的女人。

“你想讓我幫他找女人。”

“額,您也可以這樣理解。”

話都說開了,她也就不再心虛的左顧右盼,從容的接受他的審視。

“他動手打你了?”

不知道他怎麽會有這個想法,餘曼急忙搖頭否認。

“沒有,我就是怕傅少審美疲勞。”

昨晚傅卿言在浴室的那個眼神,害得她失眠到半夜,童年的家暴陰影,導致她對危險的感知能力比正常人高出一些。

過去,少爺在她眼裏,不過是一個脾氣不好有潔癖的公子哥。昨晚之後,她再不敢揣著這種天真的想法過日子。她怕了,害怕某天危險再次降臨,依然來自離她最近的人。

“我覺得他不會審美疲勞,他可能已經瞎了,不然也不會留你這麽久。”

“……”

每次見麵,都少不了被他diss,她幽幽的歎了口氣,勸自己放寬心,別計較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要不然,您從圈子裏給他挑一個長得漂亮又會做飯的女人送過來?”

她覺得,自己唯一的優點就是會一點點廚藝,除此之外別無所長。

“你真想甩了他?”

第一次見有女人主動想踹了傅卿言,突然間周深有些懷疑人生。

“您高看我了,我和傅少之間,隻有他可以甩了我。”

“可你現在就是想甩了他,他到底做什麽喪心病狂的事了?”

想到最好的朋友被一個沒什麽優點的女人嫌棄,周深的心情一時間非常複雜,都忘了幾個月前自己有多希望這兩個人分開。

“他真的什麽都沒做。是我,我最近總是夢到我媽媽,她在夢裏罵我,說對我很失望。”

說著,她低下頭,苦哈哈的扯著嘴角,滿臉的諷刺。

餘曼知道用去世的親人做文章太缺德,母親確實罵過她,不過那是幾個月前,她剛給傅卿言做情人的時候。

現在,她是怕了,在家暴的恐懼中忐忑不安的活了十多年,她不想再過得那麽辛苦,如果擋不住危險,就盡可能遠離他。

看著她苦澀的笑容,周深不知不覺就信了她的謊言,再加上他也希望傅卿言能早點和這個女人分開,下意識的站到了她這邊。

“這件事,我想想辦法,你別告訴他,他這個人脾氣很差,要是知道被人嫌棄,保不齊會大發雷霆。”

“謝謝!我記住了,希望您能盡快找到接替我的人。”

兩個人簡單的聊了幾句,周深轉身走向電梯口,等他進去了,餘曼才收起臉上那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她知道周深會信,因為她很久之前就看出來了,這個男人不喜歡自己,雖然猜不到原因,但她估計和傅卿言脫不了幹係,這些人都在等少爺踹了她,對於今天的結局,大概也是樂見其成。

調整好心態後開門進屋,走到客廳無奈的盯著輪椅看,少爺頭也每抬的問她。

“你今天心情不錯啊,竟然去送他?”

“我不是替你送客人嘛,這個輪椅要怎麽弄,要不然…我推著你出門轉轉?”

“不用!”

他拒絕的很幹脆,但是她不死心。

“你也不能一直窩在家裏啊,我今天還沒遛狗,咱們一起去唄。”

即使沒有學過心理學,她也知道整天悶在家裏對身體和心理都沒什麽好處,甚至懷疑少爺是因為在家悶了兩天,才在昨晚變得那麽恐怖。

“我說了不去!”

他寧願走著出門,也不想坐什麽輪椅,看上去像個傻子。

“就在樓下轉轉,不走太遠,你都快兩天時間沒出門了,這樣不好。”

兩個人在客廳周旋了一會兒,最後少爺被她拽到輪椅上,“你把繩子牽著,別讓它亂跑。”

看著她遞過來的狗繩,傅卿言皺著眉頭滿臉的嫌棄,但還是接了過來,細心的在手上繞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