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餘曼放下湯碗, 好奇的打量凶巴巴的客人, 不明白他為什麽用一種見鬼的表情看著自己, 正巧傅卿言也看過來, 眉頭緊鎖表情難看的一筆。

“上樓去!”

她挑挑眉, 無聲的問他是不是在和自己說話?他點點頭, 嚴峻的臉上多了一分柔和。

“把門反鎖, 我沒叫你,別出來。”

一向聽話的她立馬摘掉手套往旋梯走,頭也不回的跑回房間, 皺著眉頭把耳朵貼門上。可惜的是,即使她集中所有注意力,也隻能聽到芸豆的叫聲。

直到餘曼上了樓, 傅宏伯才把卡在嗓子眼的棉花吐出來, 急中帶怒的質問傅卿言。

“她、她是什麽人!”

“和你沒關係。”

“什麽叫和我沒關係?你是不是故意…故意找這個女人來折磨我和你媽媽。”

聞言,他像是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 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嘴角上揚滿臉都透著入骨的鄙夷。

“折磨?你也配說這兩個字?”

如果餘曼看見他這副邪佞的表情, 定會嚇得捂嘴後退, 這一刻他不再是高冷的大少爺, 反倒像個從地獄裏爬出來手持鐮刀的惡魔。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當年的事……”

當年兩個字,就像一枚埋在傅卿言腦袋裏的魚鉤,隻要有人提起來, 就會拉扯周圍脆弱的神經, 讓他痛苦不堪,表情也頓時變得猙獰起來。

“你這個殺人凶手沒資格提當年!”

看著對自己大不敬的兒子,一向受人尊崇的男人,下意識抬手揮過去,一記響亮的耳光,把狂吠不止的芸豆都嚇住了。

……

犬吠聲戛然而止,躲在房間裏的人悄悄擰開門,躡手躡腳的往樓梯口走,才走兩步聽見就嘩啦一聲巨響,像是誰把櫃子推倒了。

“給你一天時間,把那個女人弄走,否則別怪我……”

“你想連她一起弄死?那你盡管試試,我不介意把十年前的賬一起算了。殺人償命,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樓下的對話越聽越恐怖,尤其是傅卿言的聲音,透著一種刺骨的寒意。她滿臉恐懼的站在走廊上,想轉身回去,卻感覺雙腿像灌了鉛,根本抬不起來。

掐著滿是汗的手心,她滿腦子都是那兩個字——償命!忍不住在心裏琢磨,究竟是誰死了,又是讓誰償命……

想著想著就忘了聽他們在說什麽,直到“砰”的一聲巨響把她的思緒拉回來,知道客人走了,腳上的禁錮也消失了,她急匆匆往下跑,卻在樓梯上遇到繃著臉的他。

倆人不約而同停下來,她一眼就瞧見少爺臉上發紅的指印,下意識抬手去摸他的臉,卻被他一臉厭煩的推開。

重心不穩的她,向後倒去,後背撞死堅固的扶手,疼痛一下子傳遍全身。

“誰準你下來的!”

暴躁的男人沒注意到她的表情,厲聲訓斥一句,抬腿往樓上跑。

反手握著扶手,她咬著牙把眼淚憋回去,直到劇痛開始舒緩,才慢慢彎下腰坐在樓梯上。

等徹底恢複過來,餘曼慢吞吞的往下走,走到門口把被踢倒的櫃子扶起來,抬頭看著牆上的衣架,見自己的包還好好的掛在上麵,這才鬆了口氣。

收拾完門口的爛攤子,她去廚房洗了手回來吃飯吃飯,對麵空****的座位,讓她些不習慣,出神的捏著筷子喃喃自語。

“大概,從明天開始,我又要一個人吃飯了。”

從他們的爭吵中,她不難猜出那個男人的身份,對方貌似很不想看見自己,這對她來說算一件喜憂參半的事。

以她對這些的了解,明天中午之前,周深肯定會出現,她必須把握機會抓住最後一根稻草,利用好他們幾個人的秘密和複雜的關係,借此和少爺一刀兩斷。

“我這張臉,到底有什麽秘密?”

對方看見她的第一眼,就被他嚇得說不出話來,她不覺得自己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能給誰帶來這麽大的威脅,問題應該是這張臉。

吃完飯,她耐心的把廚房收拾幹淨,隔著籠子蹲在芸豆麵前,日久生情這個詞確實沒錯,還沒離開,她就舍不得它了。

“你以後要乖哦,隻要聽他的話,就有吃有喝有骨頭玩。記住了,他才是你的主人,我隻是幫它養你,明天之後就再也不會見麵了,希望你過得比我快樂,晚安!”

說著,她含著淚抬手摸了摸芸豆毛茸茸的爪子,它像是察覺到了什麽,拚命想擠出籠子,想抓住她,可餘曼卻笑著收回手站起來,關了樓下的燈,頭也不回的往上走。

悄無聲息的回到臥室鎖好門,她躺在**雙手放在肚子上,盯著黑漆漆的天花板歎氣。她拚命想離開,與其說是害怕少爺發瘋打人,不如說是擔心再也回不去一個人的日子。

“明天、明天就離開了,這輩子都不用見麵了。我又可以一個人吃飯、一個人逛街、一個人……活著。”

說著話,她感覺眼角有些濕潤,一眨眼淚水滾落至發間,留下一道冰冷的淚痕。

一晚上,對麵的門都沒打開過,她洗漱完就躺下休息,心亂如麻睡不著,閉上眼滿腦子都是傅卿言和芸豆,她才知道自己不光舍不得那條笨狗。

第二天早上,她按掉鬧鍾爬起來,把房間打理的整整齊齊才出來,泡了碗燕麥坐在飯桌上等周深,芸豆吃飽喝足一直想出來玩,可她就是不肯回頭看它一眼,更不想去開籠子。

眼看一碗燕麥快要見底,期待已久的門鈴終於響起,拉開門,果不其然是周深那張滿是焦急的臉,開口第一句就是問少爺的情況。

“傅卿言呢?還活著嗎?”

“在樓上,早上聽見他起床洗漱的動靜了。”

聞言,他點了點頭,表情似乎放鬆了一些,沒心思換鞋就往裏走,卻被有所圖謀的她一把拽住。

“周先生,等一下,我有事求你幫忙。”

周深一心想去找放自己鴿子,欺負自己妹妹的男人算賬,根本不想和她廢話,不耐煩的甩開她的手。

“什麽事,你快點說。”

“昨晚傅少的父親來了,他看見我的時候表情不太好。”

說話的時候,她悄悄盯著他的臉,果然發現他的表情裏多了些驚恐。

“他看見你了?”

“見到了,導致他們倆大吵一架。周先生,你能不能幫我離開,我有點害怕。”

一直以來,她都是膽小怕事的老實人形象,難得撒一次謊,也不會懷疑,把周深嚇得一下子抓住她的胳膊,差點把她整個人都提起來。

“他們說什麽了?”

“傅少說了些奇怪的話,什麽報應、償命之類的,他父親好像很討厭我,讓他把我處理掉,否則……”

“否則什麽?”

“他還沒說完,就被傅少打斷了,我估計不是什麽好話,你能不能幫幫我?”

看著苦苦哀求的餘曼,他慢慢鬆開手,若有所思的低下頭,把他的反應看在眼裏,她捏著粉拳不敢放鬆警惕,死死的咬住唇角一副走投無路的表情。

過了兩分鍾,周深像是下定了決心,抬頭認真的看著她,嚇得她以為是謊言露餡了,結果發現是虛驚一場。

“幫你可以,但你得答應我,再也不出現在他麵前。”

“我保證,我再也不會出現在你們眼前。”

聽完她信誓旦旦的承諾,他沉默半晌,突然笑了,笑得她後背發涼。

“他們父子倆的關係很差,就算是為了和他老爹抗衡,傅卿言也不可能放你走,除非我用一些不正當的手段,讓他主動厭惡你。”

昨晚她就看出來那對父子關係如履薄冰,和他算是想到一起去了。

“你說吧,哪怕受點傷,我也願意。”

見她一副慷慨就義的表情,他輕輕擺擺手,語氣裏多了幾分調侃的味道。

“不用受傷,又不是碰瓷,受什麽傷。大少爺有潔癖,隻要讓他相信咱們倆有一腿,就算你跪下來求他,他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說完,見她麵露驚恐的瞪著自己,他覺得這個女人真是蠢的可愛,也難怪傅卿言這個王八蛋不舍得放入。

“沒、沒別的辦法了嗎?萬一他事後找你麻煩怎麽辦?”

不敢直接表示對他的嫌棄,她隻好拐彎抹角的提醒他,少爺那六親不認的脾氣真的不好惹,沒想到這個善意的提醒,還真起了點作用。

“我和你開玩笑的,早說了,我對你沒興趣,你怎麽就是記不住呢。我們隻要在他麵前演場戲就行了,讓他以為咱們倆有奸*情,之後的事就好辦了。”

“怎麽演?”

聞言,周深勾了勾薄唇,轉頭看著旋梯,不懷好意的挑了挑眉。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餘曼一頭霧水的皺著眉,不懂他在玩什麽把戲,但又不能得罪他,隻能乖乖的站在他身邊等。

過了一會兒,倆人都聽見樓上傳來的腳步聲,原本鬆懈的男人,突然一把勾住她的腰,把她抱在懷裏。

第一次和除傅卿言之外的男人離得這麽近,她小臉一白,下意識抬手去推他,卻聽見他壓低聲音警告自己。

“想離開,你就好好配合我!”

對上他滿是威脅的眼睛,她咬著牙把手收回來,這一刻她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即使知道少爺馬上就要下來了,她還是硬著頭皮,抬手虛扶著周深的腰。

周深很滿意她的配合,示意她把眼睛閉上,然後慢慢低下頭,一點點靠近她的臉。感受著越來越近的呼吸,在傅卿言看不見的地方,她捏著衣服的小手爬滿了汗水。

“你們在做什麽!”

當她快扛不住這種心理壓力想推人的時候,少爺的嗬斥讓她刷的睜開眼,周深鬆開她的腰,轉而輕佻的在她臉上捏了一下,笑嘻嘻的對火冒三丈的男人說。

“今天我突然對她有點興趣了,你什麽時候玩膩了,把她讓給我?我不介意的。”

有他這句話,如果今天不能順利逃走,她大概也活不到明天,所以無論如何都要成功。

把他們倆的反應盡收眼底,傅卿言捏著拳,手背上青筋四起,看著那個躲在人身後的女人,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

“周深!”

看著他發青的臉,周深知道他上當了,笑得越發放肆。

“你不至於吧,咱們倆兄弟二十多年,一個女人而已,你都不肯啊。你把她讓給我,我改明兒給你介紹新的。”

說著,他突然停下來,一把捏住她的肩膀,把躲躲藏藏的人攬到懷裏,囂張的衝他抬抬下巴。

“而且,她是自願的,我沒強迫她,畢竟天底下有幾個女人受得了你的脾氣?要不然你今天發揚一下風格,成全了我們倆。”

肩膀被人捏的生疼,她硬著頭皮抬起頭,對上少爺那雙想殺人的眼睛,她咬著牙不把視線移開,這個時候沒有退路可以走。

“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看著傅卿言想殺人的眼睛,周深自己也慌的一筆,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這個時候就算他們倆跪下來說剛才是開玩笑,對麵的男人也不會相信,還不如把戲做到底。

“說幾遍都是一個意思,你就給我一句準話吧,什麽時候把她讓給我?一天兩天,還是一個星期……”

“滾!”他握著拳,一雙眼紅的嚇人,像是要把對麵兩個人生吞活剝了。

“好好好,我們這就走,過兩天再來看你啊。”

“她留下!你滾!”

見少爺意指自己,餘曼頓時就蒙了,急忙求助的看向身邊的男人,求讓他別丟下自己,可他隻是淡定的眨眨眼就鬆手了。

砰地一聲後,家裏隻剩她和傅卿言,看著少爺越來越恐怖的臉色,她的心七上八下,張開嘴卻不知道說什麽才能讓他消氣。

盯著她那張寫滿恐懼的臉,他慢慢走過來,本想去拉她的手,卻嚇得她立馬抱頭蹲下。

“別打我,求求你別打我!”

看著蹲在地上瑟瑟發抖、哭著求饒的女人,他把攤開的大手捏成拳頭收回去,心口不知道為什麽,感覺被什麽東西狠狠地攪了一下,痛的他沒力氣生氣。

“你走吧。”沒等她有動靜,他又咆哮著補了一個字,“滾!”

她愣了一下,連滾帶爬跑到門邊,換好鞋子提上早就準備好的包,頭也不回的摔門離去,逃命一般的跑進電梯,她出了公寓樓大門就拿出手機叫車。

才打開APP,一道刺耳的刹車聲響徹雲霄,周深開著車擋在她跟前。

“上車!”

顧不上收手機,她拉開門坐進去,他一踩油門把車開出老遠,車開出小區她才係好安全帶。

“去哪兒?”

“回學校。”

一路上,兩個合作默契的騙子,默契的保持沉默,她捏著挎包帶子,他握著方向盤,心裏竟然同時生出了幾分愧疚。

他把車停在校門口,她推門下車的時候,沉默一路的男人,突然說話了。

“餘曼,你就不想知道傅卿言當初為什麽救你,不想知道他的脾氣為什麽這麽怪,他父親為什麽見不得你這張臉嗎?”

他第一次算計兄弟,看著心安理得的她,心裏沒來由的竄出一股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