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說完該說的話, 傅卿言揣著手從董事長辦公室出來, 看見守在門口的黃秘書, 揚起薄唇衝他微微一笑, 把人看得冷汗直流。
還沒從大少爺的微笑中回過神來, 黃秘書就聽見辦公室裏的動靜, 剛摸上門的手又慢慢的收了回來。
董事長這會兒好像在砸東西, 我還是等一等再進去收拾爛攤子。
這樣想著，他用收回來的手，顫顫巍巍的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至於傅卿言, 他不慌不忙的拿出手機，撥通了餘曼的號碼。
“你到家了嗎？”
“早就到了啊，怎麽了？”
“沒事, 下次記得和我說一聲, 免得我擔心。”
坐在書桌前的她，聽著這句沒頭沒尾的話, 忍不住抓了抓頭發, 少爺…擔心？擔心什麽？
“好、好吧, 我記住了, 以後我一定及時給你匯報情況。”
“嗯, 那你看書吧, 晚上咱們花點時間把中午沒講完的事，好好聊一聊。”
“好的，那我先掛電話了啊。”
“嗯, 晚上見。”
掛了電話, 他抬頭看著電梯牆上的自己，麵上微怔好像被嚇到了一樣。
什麽時候他也這麽愛笑了呢？自己都沒發現。
晚上，吃完飯後倆人打算去散步，順便和往常一樣遛狗，每到這個時候，傅卿言都會格外後悔當初養狗的決定。
一天之中，難得有時間和她單獨相處聊聊天，還得照顧這麽大個電燈泡，經常說著話就被芸豆給打斷了。
“現在可以說了吧，梁成逸和你說了什麽？”
她低頭看著腳下的方形石磚，猶豫著張開嘴。
“自從那天看完卷宗後，我一直在想，他去哪了？是活著還是死了，結果晚上就開始做噩夢了。
“我夢到他打我，還威脅我。梁醫生說這是因為我還在害怕，我依然對現在的生活缺少安全感，他建議我找你聊聊。”
害怕、缺乏安全感、找他？
三個關鍵詞串起來，他差不多就明白了梁成逸的暗示。
“你…對我不信任，對嗎？”
老實說，這句話對他而言，真有些難以啟齒。讓自己的女朋友沒有安全感，他是有多失敗啊。
“好像…是的。”
她抬頭小心翼翼的看著他的表情，生怕他因為這個答案生自己的氣。
不過，今天少爺翻臉的速度有點慢，出奇的慢，等了半天，她也沒等到他翻臉。
“有具體的理由嗎？”
很多時候，他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必須等到別人直言不諱的提出來。世人都一樣，隻能看見別人身上的錯誤，卻看不清自己。
“具體的理由？我想想啊，可能…可能還是你的脾氣吧，我覺得你對我忽遠忽近、忽冷忽熱的，再加上我一直都對外界缺乏安全感。”
“我覺得也不全是你的問題，主要原因還是在我自己，我從小就不信任別人，這幾年更是獨來獨往慣了。”
雖然她努力幫自己遮掩，但他還是聽出來了，也感覺到了自己的失職。
“餘曼。”
“嗯？”
“我對你，是認真地。我的脾氣已經如此了，短時間可能都沒辦法改，但你放心，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不會傷害你。”
“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我對你的要求都沒變，好好活著，陪在我身邊。”
這麽些年來，隻有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才能體會到回家的喜悅和輕鬆，那種從骨頭到皮膚的純放鬆狀態。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其實…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是我最放鬆的狀態。”
“我最落魄、最醜的樣子你都見過，在你麵前我近乎是個透明人，不用遮遮掩掩，也不用擔心會露出馬腳。”
她覺得，再怎麽難堪，也比不過第一次見麵時的樣子。在他麵前，她沒有秘密，用不著費盡心思的粉飾太平。
“至於你的臭脾氣，老實說，我已經快習慣了。我…我害怕的是，是他還活著。”
“這麽多年，我第一次覺得，人生在自己的掌控中；第一次覺得，我也可以擁有幸福、平靜的生活。”
“我害怕，害怕他來毀了這一切，我…我好不容易才站起來，不想再回到過去，不想再成為…成為那個整天想著怎麽結束生命的人。”
說到最後，她已是泣不成聲，慌亂的轉頭用力擦了擦臉，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現在的樣子。
“你怎麽又哭了，要是讓人看見，還以為我欺負你了。”
“我沒哭，眼睛進沙子了。”
“哭了就哭了，我又不會笑話你。你放心，不管是誰都不能奪走你現在的生活，誰敢出手，我就打斷他的腿。”
他，很高興能親耳聽見這些話，至少說明，她很在乎自己。
“你想要的生活，也是我想要的，任何敢來打擾我生活的人，我會要他們有來無回。”
說著，他單手把麵前淚眼婆娑的女人攬到懷裏，溫柔的拍了拍她的後腦勺。
“有我在，沒有人能欺負你。如果有人趁我不在的時候欺負你，你就給我狠狠的打回去，出了任何問題，我來負責。”
他連自己親生父母的麵子都不給，又怎麽會在乎她那個混蛋父親的想法。若是他真的回來了，妄圖影響她的生活，他不介意幫他找個好的療養院。
明知道這句話不能當真，可她聽完之後，還是笑了。
“萬一，我打不過人家呢？”
“打不過就跑，記住了，不用忍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這個人報仇，是從早到晚，你可以好好學一學。”
“……”
前半句聽著還正常，後麵的這句話是什麽情況？她眨眨眼，扭扭捏捏的推開他，抬手把臉上的淚痕擦幹，吸了吸鼻子正聲道。
“走吧，時間不早了，繞一圈就回去。”
“嗯，芸豆都快按捺不住了，一直想往前衝。”
把問題說開後，兩個人明顯都鬆了口氣，眼裏那點淡淡的困惑也消失不見了。
往年，母親的忌日，餘曼總是會請假回去看看，今年突然間有點猶豫了。
“我想暑假的時候回去，大概七月中旬，回去在那邊住一陣子。”
“為什麽？”
“房子一直不住人不行啊，要說一起不住人也沒什麽，那個時候家徒四壁，我擔心長時間不回去看看，會遇到小偷。”
原先家裏窮的連個像樣的家具都沒有，根本不擔心有賊惦記，但是寒假的時候，他花了十來萬把老家的屋子從裏到外的裝修一遍，萬一被人惦記上了怎麽辦？
“暑假你想回去？”
“嗯，那邊僻靜一點，我想回去專心複習。”
“我陪你一起回去。”
“嗯？這就不用了吧，你在這邊還有工作啊。”
“工作沒有你重要，你一個人待在那邊我不放心。”
“……”
她覺得，少爺是想找個借口放假。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忌日的時候就先不回去了，暑假回那邊待一個月再回來。”
她眨眨眼，心想：我什麽時候決定了？我不是還在和你商量呢嗎！
“我…你讓我再考慮一下。”
她是想回去專心複習的，可…他要是也跟過去，她還怎麽專心致誌？
“沒事，你慢慢考慮，我不急。畢業設計完成了嗎？”
“完成了，已經給導師看過了。英語開始第二輪了，就是專業課還在一點點的推進，至於政治我計劃九月中旬再開始複習。”
“那你專心背書吧，對了，端午節你有計劃嗎？”
“沒有，你需要我包粽子嗎？”
“算了，包粽子太耽誤工夫了，而且一般情況我們公司會發，周深他們也會送，到時候粽子管夠。”
“好吧，你要是想出去玩，就去吧，我現在感覺時間不夠用了，不想再耽誤時間了。”
一晃都快到六月了，還有半年就考試，她卻感覺自己除了英語一竅不通。
“對了，我以後打算五點鍾起床，十一點半睡覺，白天的時間都在家裏背書，芸豆…怎麽辦？”
“送人啊，你要是沒時間陪它，或者嫌它太吵，我就把它送到周家去。”
他早就想把狗送走，隻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理由，終於…終於等到她自己開口了，真不容易啊！
“這樣…這樣不好吧？”
“沒事，你寒假的時候，它就一直待在周家，過了一個多月，還長胖了不少。我當初把它領回來的時候，周家那邊還舍不得呢，你要是覺得不放心，改天咱們一起送它過去。”
“額，你先和周深商量一下，如果他覺得沒問題的話，再…再把芸豆送過去。”
說完，見他放下書拿起了手機，好像撥通了一個號碼，接著就是……
“周深，跟你商量件事兒……”
站在對麵的她，注視著這一係列的操作，拚命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心想：你就這麽不想看見它啊？至於嘛，就不能等我上樓了再打電話！
突然間，她覺得有點對不起芸豆，總是連累它被寄養到別人家，有家不能回的小可憐啊。
“沒什麽，我過一陣子打算出趟遠門，想把狗寄養在你們家，你幫忙問問伯母，有沒有這個時間幫忙照顧它。”
“我就知道你打電話過來準沒好事，你的狗憑什麽要我媽給你養？”
猜到他會這麽說，所以少爺完全不慌。
“你前兩天不是還在跟我抱怨嘛，說伯母沒事幹幫你張羅相親的事，我覺得如果把狗接過去，她一個人在家不無聊了，估計也就想不起來這些事，你說對不對？”
“……”
原本一百個不樂意的人，瞬間坐了起來，一拍大腿激動的想跳起來。
“瞧你這話說的，咱們倆誰更誰啊，別說幫你養狗，就是你們一大家子住到我家去也沒關係，是兄弟就別這麽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