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條件達成

若芸卻不動,轉身朝著那年輕將領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年輕人萬沒料到她會突然問自己,下意識接口道:“蔣夕。”

“蔣夕,蔣公的公子?”若芸瞧著他眉眼間的生疏與青澀,憑著姓名當即推測出此人乃爹爹亡故摯友的兒子,不顧爹爹的催促,繼續說道,“皇上並非先皇,絕非趕盡殺絕之人。皇上愛惜良才,隻會挫人銳氣而對歸順者寬厚,已應允西離複國。此物乃離國公主的皇家禦物,蔣公子不妨帶著它尋求真偽,再定奪不遲。”

她說著伸出手來,攤開是那未曾還給柔嫣的嘯狼族徽,她瞅著他驚異的神色,穩穩的將它遞到蔣夕的手中,略有不放心的抬頭道:“爹爹,我等去到扶蘇可安然無恙,留在山莊的可都要死。此人既是故人之子,你也不忍看他喪命於此吧?想來,恩怨隻與榮錦桓解決即可,無需牽連他人。”

她一語既出,四周被留下的人皆心驚膽戰,蔣夕更是有些著急,頻頻望向蘇熙。

“你去吧。”蘇熙輕歎一聲,終於鬆了口。

若芸莞爾一笑,又招了白禮過來:“你送這位公子下山,順便通知前山之人撤離。”

白禮朝程清璿一看,後者欣然應允點頭,他便領命而去。

榮錦桓看她從容不迫的調度,眸中盡是驚異之色,如此一來他無從反悔西離複國,也讓聽聞山內之事的清平教餘黨失了鬥誌,這蔣夕也勢必會供出其餘謀反之人,或許還會招降大部分,一個惜命一個愛才,蘇熙又顧及友人的血脈。她倒真真拿捏準了。

看著那青澀的年輕將領與餘部一起被送走,若芸聽著耳畔的寂靜無聲,遠望將晚的天色與小了許多的飄雪。知曉這是曠日持久的機關小動與大機關的開啟後的短暫平和,不知餘下的力量何時會傳達過來。算算應該足夠讓他們撤走的。

“師叔,此女詭計多端,這山門恐有詐,還是考慮下,別進去的好……”趙無陽在一旁看了半晌,瞅著她的眼神越發懷疑起來。

“即便沒有摘星閣,我強引出口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你再生事,我便即刻殺了你!”何淵銘瞧見出口已全然不顧其他。見她磨蹭便威脅出聲。

“哦?你殺我?”若芸答著,忽然抬手,趁蘇熙不備奪下那匕首,拂開披風露出月白的衣衫,將匕首刀劍刺入心口,頃刻便有鮮血滲出,“我要你殺了趙無陽,否則我立刻自盡在此,你也休想看到扶蘇!休想再窺得天機、得以永生!”

此舉惹得程清璿也變了臉色,看她的眼神痛了又痛。焦急的瞅著她搖頭示意。

“嘖,好!”何淵銘見她來真的,當即輕唾一聲。沒等趙無陽回神和抗議,轉身便一掌拍在他額間,一氣嗬成麵色不改,朝他道:“師兄的仇我替他報,你就先走一步。”

趙無陽本不會武功,絕沒想到一向敬重有加的師叔會如此對他,未說出一句話便有熱血從天靈蓋流淌而下,他兩眼發直、身子漸軟,雙目圓睜著倒地氣絕。

若芸瞅著趙無陽的死不瞑目。冷笑一聲,何淵銘心高氣傲卻屈居於人下。趙無陽的師傅到底怎麽死的還是未知數,何淵銘活著早已超出既定的壽命。如今已是半瘋,人一旦癡狂便什麽事都做得出來,隻可惜他瘋瘋癲癲見著這通道便忘乎所以,根本沒細想程清璿等人也需來回扶蘇,怎麽可能隻有這一條道?

她緩緩放下匕首交予爹,衝何淵銘點頭道:“走罷,我沒要求了。”

何淵銘哼了一聲,也不怕她耍花樣,先行入了那洞穴之中,蘇熙見她如此,拂袖也跟著進去。

“你們給朕留守!”榮錦桓絲毫不理會皇家侍衛的焦躁,抬手一語便下了個死命令,生生將這些人留下。

可他的十二衛畢竟是訓練有素之人,得了令無一人反抗,皆靜默著齊齊頷首,倒是留下的灰衣人麵麵相覷,既不敢走也不願留,可趙無陽死了,何淵銘已入內,早無人下令。

程清璿忙上前擁住她,極快的在她身周紮了幾針,這回倒沒聽得她的抱怨,繼而更為擔憂,按著她的心口警告著:“別再亂來,知道麽?”

“嗯。”若芸乖乖的答應著,心下早已不管不顧,覺察出背後的涼意叢生,不禁回頭道,“皇上,此去凶險萬分,你還是趁機走罷。”她說著,又朝走在前頭的蘇熙看了一眼。

榮錦桓看著他們相擁便已不悅至極,聽見她出言勸退,便更為惱怒,當即哼道:“朕同那何淵銘一樣,那天意朕也想窺探,朕要得那治世卷軸以王天下長安。”說著便輕易的越過他們而去。

若芸瞪著眼,旋即歎息一聲,搖了搖頭,程清璿倒是因她的話語會心一笑,似乎她的意思早與他不謀而合。

露出的山洞既在雲台之下,往前走便大致朝著雲閣的方向走動,起初尚是山體,走了沒多久便露出甬道與石階,順階而上便是古樸的青銅門,上有雲紋纏繞、攔於路中。

“就是這裏!就是這裏!我便是從這裏出去的!就是這裏!”何淵銘像是丟了魂那般撲上去,若不是他麵如半死,恐怕會熱淚盈眶。

若芸方知這通道還真的是扶蘇的途徑,見他這等態度隻得重重的歎息,又搖了搖頭。

他摩挲著上頭的花紋許久,忽然轉身,麵目猙獰的衝著程清璿嚷道:“打開!”

若芸順著他的指尖瞅見鑲嵌於門上的鐵鎖,這鐵鎖暗含機關,一看便精巧至極,略有擔憂的抬頭看他。

程清璿對著她展露笑顏,笑容淺淺依然令人安心備至,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便鬆開她,抬步上前,邊走邊從袖子裏摸出一物,手中變幻一二便成了一把閃閃發亮的鑰匙,準確無誤的合進鎖孔。

若芸目瞪口呆的看著他手中之物,懷疑眼花看了又看,可那鑰匙的手柄分明由蝶翼收斂裝飾而成,鑰匙便是蝴蝶金釵!

她當即腦中嗡嗡,難怪這東西不少人認得,這蝴蝶釵根本是打開曾經扶蘇必經之路的鑰匙,因棄之不用才成了所為的信物,即便不用也太過貴重,絕不是像她那般用來開首飾箱的……

與若芸一同驚訝的顯然還有榮錦桓,料想不到自己尋求的扶蘇要道是若芸頭上的裝飾物,臉色便青一陣白一陣,久久沒有言語。

門內機關暗合而動作,隨著數十聲響動,那雲紋的青銅大門便緩緩開啟,顯露出來的是一條長而筆直的光亮通道,一如她曾走過一小段的益州城下,隻是這步道更為寬闊且又深又長,兩側照明的也並非燈火,而是一顆顆鑲嵌在牆壁上的熒光寶石燦爛奪目,雖不比百澤曾握的珠子顯眼和昂貴,可如此多的數目加起來也一定價值不菲。

何淵銘見到此卻越發興奮,一邊走一邊時不時用手摸著牆壁,像是失散上百年的東西又重新回到他手中,步道中除了他的感歎聲便隻剩下腳步聲。

程清璿開了門便默默回到她身旁,牽著她前行,因山內有此通道而歎為觀止的蘇熙越發沉默,走著便自覺的落到最後。

榮錦桓沉默著記著去的路,自從他進了這扶蘇要道便知已落入圈套,但正如若芸所說,在這裏解決眼中釘可比興師動眾、大動幹戈核算的多,隻是眼下他因若芸的生死而受製於人,這可是連他自己都沒有料到的事。

若芸越走便越覺著熱,穿過一段步道便到了筆直的石橋之上,石橋兩側空空如也,地下霧氣升騰、悶熱難耐,她即刻想起程清雯說的地熱來,想必腳下的水都是沸騰著的。

他今日華服衣冠可是做足了威嚇的功夫,不僅榮錦桓,連何淵銘也不敢太過放肆,她旋即有些擔憂的朝程清璿靠了靠,小聲的喚道:“清璿,一定沒事的?你答應過我。”

“嗯。”他微笑以答,嗓音柔和清越一如從前。

她咬唇將交握的十指收攏,隱約猜測出為何他要帶何淵銘走這條一路,心中雖狂躁不安到極點,但感受著他掌心傳來的熱度,她下決心似的咬了咬牙,回了他一個微笑,聽著滴落之聲也不甚害怕。

此舉落在榮錦桓眼中,又在他緊繃的神色裏添了幾分黯恨,他瞅著他雲紋的袍子又有些不屑,早知如此直接捉了蘇若芸要挾必定事半功倍,隻可惜若早個半年,誰也不知程清璿會因心係於她而罔顧扶蘇,到這地步倒是真省了自己與何淵銘不少事,

石橋再長也終有盡頭,何淵銘見著另一道青銅門,忽然想起什麽一般停下腳步,轉身冷道:“程清璿,你同我前去!待我查清真偽,再給她解藥!”

程清璿眸光一動,握著若芸的手良久,才陡然鬆開,在她悄聲道:“別擔心,很快會再見的——我的王妃。”他輕聲喚出她曾錯過的那個稱呼,衝她點頭後便信步上前。

若芸還愣著,走在最後的蘇熙已快步趕上,扯過若芸的手道,“老夫至此乃是為了讓姓榮的付出代價,我帶她一起去,以防榮錦桓耍詐。”他一手指著榮錦桓,語氣冰冷。

“嗬,也罷。”何淵銘欣然踏下石橋,轉身散手便撒了一把粉末出去,熱浪卷著他的手勢升騰而上,將若芸等人硬生生撞開。

石橋本不算寬,熱霧蒸騰後便滑的很,如此一撞幾人便碰到了一起、亂了腳步,榮錦桓尚能快步後退,若芸卻覺得手上力道一鬆,自己與爹爹分別朝兩麵跌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