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白奕辰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他慢慢的睜開眼睛,有些茫然的看著天花板,原本有些模糊的記憶也漸漸的回到了身體裏:他記得自己昨天去找白老爺子,卻無意中聽到當年母親車禍的真相。霎時間心中一片混亂,在痛苦和憋悶下,他渾渾噩噩的回到自己的房間借酒澆愁。

後來的事情,自己便記不太清楚了,隻記得當時,母親的影子和童年的景象,在腦海裏來來回回的交替閃過,對了,還有小安。

想到安然,白奕辰立刻精神了起來,他猛地一下從**坐起,心中十分懊惱——昨天自己隻顧著難過,居然把小安給忘了,這下完了,不知道他會擔心成什麽樣子。

想到這裏,白奕辰便掀開被子準備下床。誰知他一低頭,卻發現自己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換上了睡衣睡褲,他下意識的晃了晃頭,卻發現並沒有宿醉後應該有的昏沉頭痛的感覺。

白奕辰有些不在狀況的環顧四周,很明顯已經被整理過的房間,和回**在嘴裏微苦的藥香味提醒他,有人在他昨晚醉酒後,幫他整理過房間,並且曾經十分細心的照顧過他。

白奕辰呆呆的坐在**,努力回想起昨晚的情況,模模糊糊的記起,後來自己似乎夢到,小安來房間找過自己。自己好像還抱住了他,把他壓在身下,親吻他的嘴唇、脖子……可是後麵的事情,他卻該死的一點都不記得了!

完了!這該不會不是做夢吧?

白奕辰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自己該不會是在酒精的作用下,真的對小安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情吧?

於是,他趕緊翻身下床,也顧不上洗漱,直接穿著睡衣便出了臥室。他急匆匆來到安然的房間,推開房門,赫然發現安然的**,枕頭被子都整整齊齊的疊著放在那裏——鑒於某人的被子,每天都是家政的阿姨來了才會疊,所以白奕辰可以斷定,昨晚安然真的沒有在他自己的房間過夜。

他緊張的在房間裏打量了一圈之後,微微的鬆了一口氣:還好,至少小安平時用的東西還在。不管自己昨晚在喝醉酒的情況下,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情,隻要他人沒走就好……

話雖如此,但是白奕辰還是心中有些忐忑,他強製自己不要輕舉妄動,而是先看看安然的反應,再想對策——反正實在不行,就使苦肉計,總之說什麽也不能讓小安因為自己無意識的舉動,覺得心裏不舒服,從而疏遠了自己。

誰知道他剛走出安然的房門,便看見一大早上連麵都沒露,便弄得自己心裏七上八下的某人,此刻正站在樓梯口看著自己,手上還端著一個托盤。

因為昨晚沒有睡好,所以安然一早就醒了。他先是給白奕辰喂了醒酒的藥丸,然後又連忙跑到樓下,去填飽了餓了一個晚上的自己,還有小白的肚子。直到一人一貓吃飽了,這才慢騰騰的煮了一碗小米粥,看時間估摸著白奕辰也快起來了,這才把他的早餐端上了樓。

誰知,他剛走上二樓,便看見白奕辰站在自己的房門口發愣,於是他便提醒道:“白二哥,你起來了?你站在我房間門口幹什麽?找我有事?”

朝陽從樓梯間的窗戶照射進來,灑在安然的身上,給麵前的人披上了一層金色的柔光,刺眼的讓白奕辰突然有一種想要流淚的感覺,仿佛這些年飄飄浮浮的心,終於找到了想要停靠的地方。

看著麵前衝著自己微笑的金色少年,在這一刻,白奕辰在心裏狠狠的發誓道:麵前這個人,他是絕對不會放手了,他就是要把這個人牢牢地圈在身邊,不管付出什麽代價,不管用什麽手段,都絕對不允許他離開自己。

不過,此刻,他隻是沙啞著嗓子說:“嗯,我昨天喝多了,不記得做過了什麽。今天起來沒看見你,怕你生我的氣,走了。”

安然聞言,突然感覺心髒似乎被人狠狠的錘了一下:這人就因為怕自己生氣走了,所以一大早還沒有洗漱,甚至不顧形象的連鞋都沒穿,就頂著一頭亂發來找自己嗎?

他不知道對這樣的白奕辰該做出什麽回應,所以最後索性一板臉,道:“你既然起來了,就趕緊收拾收拾,然胡下樓吃飯吧,我先把粥端下去等你。”

說完,安然便有些匆忙的轉身,可以忽略白奕辰落在自己背後的,那幾乎實質化的灼熱目光,姿勢有些僵硬的走下樓梯。

白奕辰雖然被教訓了一頓,但是他看著安然那已經變成粉紅色的耳垂,突然覺得心情好了不少。

他先是衝著安然的背影微笑了一下,然後聽話的回到自己的房間整理洗漱——不管怎麽說,自己都要先振作起來,才能給母親報仇。而且,現在自己也已經不是一個人了。他相信,未來的路,總會有這個少年陪伴在身邊的。

當白奕辰整理好下樓的時候,安然正坐在桌前等他。早餐十分簡單,一碗熱氣騰騰的小米粥,和一碟安然自製的小鹹菜。

白奕辰本想問安然昨晚的事情,但是他在安然那隱含警告的目光下,十分識相的一句話也沒說,而是老老實實的端起碗來吃飯。

安然則抱著團成一團睡的正香的小白,坐在一邊看他。

直到白奕辰喝下最後一口粥,才小心翼翼的放下碗,欲言又止的看著安然。

他有心想問自己昨晚喝醉後的事情,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於是便開始沒話找話的拿小白開刀:“嘿嘿,小安,你看小白是越來越懶了。這都9點多了,我這個喝多的人都起來了,它居然還在睡覺。”

安然看了白奕辰一眼,麵目表情的道:“它昨晚沒吃飯,餓得一宿沒睡,今天早上我喂了它點貓糧後,才剛剛睡著。”

“額……”白奕辰聞言語塞,看來小安是真生氣了,他趕緊態度良好的認錯道:“小安,對不起,昨晚是我不好。我因為一些突發事件,所以沒來得及給你打電話,害你擔心了,對不起。”

“誰擔心你了?”安然聞言更加生氣,質問道,“你心情不好,你就能不接電話?心情不好,你就能一個人躲起來酗酒?心情不好,你就能……”趁著喝多了就抱著我**亂吻?

安然突然咬住了下唇,將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咽了回去——他可不想讓某人知道,自己縱容他昨晚的行為,導致以後更加得寸進尺。

可誰知白奕辰並不想就這樣讓他蒙混過去,他故意有些曖昧的靠近安然笑問:“我就怎麽了?你還沒說完呢?”

他故意將視線順著安然的衣領往下看去,他隱約記得昨晚好像親吻過小安的肩窩,不知道有沒有留下印記。

安然狠狠瞪了白奕辰一眼,道:“我跟你說正事呢,你不要岔開話題。”

“好吧。”白奕辰怕安然真的生氣,聞言趕緊坐正了身體,眼底閃著笑意,嘴上卻一本正經的說道:“你想問什麽?問吧……”

“你昨晚到底出了什麽事情了?為什麽喝了那麽多酒?”安然有些擔心的問道。

白奕辰聞言,眼底的笑容迅速消散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讓安然有些駭然的恨意和冰冷。

他靜靜的看著安然,就在對方想放棄追問的時候,白奕辰才開口,慢慢的將昨天在白家老宅聽到的驚人消息說了一遍。

安然聞言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他曾經對白奕辰昨晚酗酒的原因做過無數的猜測,甚至想到是不是他的公司出了什麽問題。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事情的起因居然是他已經過世多年的母親。

他看著白奕辰一臉平靜的訴說著母親的死因,突然在心裏湧起了難以言喻的悲哀,其中夾雜著對這個男人過往的心痛:自私冷漠的爺爺,心中隻有權力的父親,將他視為眼中釘的繼母和弟弟,再加上當時還孤身在外鞭長莫及的舅舅,以及一個雖有善意,卻力量微薄的堂兄。

這一切的一切,構成了麵前這個男人幼年時全部的生活環境。他是怎樣從哪個環境中一步步走到今天的高度?這其中的辛酸,應該是常人無法體會的吧?

自己雖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不知道他們當年為什麽會拋棄自己,但是他畢竟還有師父。師父雖然不是一般人,可是他對自己可以說的上是相當的疼愛。所以說,和白奕辰相比起來,他的童年要幸福許多。

可卻正是這樣的白奕辰,將他從榆林縣帶到京城,幫他遮風擋雨,教他認識外麵的世界,還給了他一個家……

也是這樣的白奕辰,一直站在自己身邊,陪伴著自己,守護著自己。還微笑著對自己說,喜歡自己,願意等待自己,甚至這個男人在醉到一塌糊塗的時候,也不忘了緊緊抓住自己的手……

安然突然覺得,心中似乎有什麽東西碎裂了,上不上,下不下的,堵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站起身,在白奕辰驚詫的目光中,走到他麵前,輕輕的將他的頭摟在了懷裏,鼻子有些發酸的低聲安慰道:“沒關係,阿姨不在了,以後有我陪著你。”

白奕辰起初被安然的舉動驚呆了,然後隨之而來的,便是難以置信的喜悅——不管是因為什麽,有老這句類似承諾的話,至少說明這隻小鴕鳥終於舍得在兩人的關係上邁出一步了。

於是,商人的本性讓他借機得寸進尺道:“你是說,你會一直陪著我?”

“嗯。”安然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我會一直陪著你。”

“就算我要給我的母親報仇,可能會遭到白家和單家的反撲,就算我可能會連累你遇到危險,你也不會離開?”白奕辰故意問道。

“嗯,”安然重重的點頭承諾到,“我會陪在你身邊,幫你一起報仇,我不會離開。”

傻小安!白奕辰被安然的話說的心中溫暖無比,他退出安然的懷抱,用眼睛直視著安然的眼睛,認真的道:“報仇的事情,不用你插手,我可以自己來。你隻要答應我,會一直陪在我身邊,並時刻注意保護好你自己的安全,就好。”他頓了頓,又加了一句,“你放心,我也會安排人在你身邊保護你的。”

安然被他的話逗笑了,他舉起拳頭,示威似的道:“你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不用人保護。再說,以我的能力,不欺負人就不錯了,誰敢惹我?”

白奕辰知道安然是在故意逗他開心,便笑笑,沒有說話。可是他在心裏卻更加堅定了多派人手到千年堂周圍巡邏的想法——世事難料,誰知道那幫人最後被逼急了,會不會狗急跳牆呢。凡事還是謹慎些好,再說事關小安的安危,他輸不起。

“白二哥。”安然看見他笑了,便認真的勸道,“我知道阿姨的事情,應該讓你心裏非常的難過。”

他努力回想著安士朋說過的話,重複道,“但是師父曾經說過,活人送給已故親人最好的禮物,便是健康快樂的活著,而不是為他們的故去而傷心難過。”

安然認真的看著白奕辰的眼睛,道:“我相信如果阿姨真的在天有靈的話,也不希望看到你再有昨天晚上那樣的事情發生。”然後,他故意有些老氣橫秋的對白奕辰教訓道:“酗酒不好啊,白二哥,要乖。”

白奕辰雖然對安然提起他的師父感到有些不爽,但是卻被他最後那一本正經的模樣給逗樂了。在他的印象裏,小安就是個有點小腹黑,有點天然呆的少年,可是他此時卻硬是裝出一副長輩的口吻來對他說教,那感覺真是可愛到不行。

於是,白奕辰突然興起了想要逗弄他的心思。他故意把臉湊到安然麵前去索吻,道:“那這樣吧,你現在親我一下,我就以後都乖乖聽你的話,好不好?”

說著,他還一臉“我等著你親我”的表情閉上了眼睛。

安然被他的樣子氣的有些牙癢癢,他毫不猶豫的伸出手,在白奕辰的腰上狠狠地掐了一把。然後在某人“哎呀疼死我了”的誇張的呼痛聲中,又一臉心虛的擔心自己是不是下手重了……

正當兩人鬧得起勁的時候,大門突然被人一把推開了,孫鵬伴隨著他的大嗓門走了進來:“二哥,我就知道你還沒上班!我給你帶來了個好消息,你猜猜是什麽?”

可是話音未落,他便愣在了原地:眼前是什麽情況?二哥捂著腰,齜牙咧嘴的坐在飯桌前。安然則一臉擔憂的站在旁邊低頭看著他。桌上明顯是一個人吃的早餐,現在都九點多了,白二哥才起床吃飯……而且吃的是小米粥和鹹菜這麽清淡……

這是什麽情況?!難道真被自己猜到了?二哥他一個失足,被安然反攻倒算了不成?孫鵬被自己的猜測震驚的站在原地石化了。

安然不知道孫鵬的此刻的想法,他隻是看了孫鵬一眼,便自顧自的收拾起桌上的碗筷來。

而白奕辰則大概猜到了孫鵬的想法——雖然他很高興自己和小安在孫鵬的眼裏已經是“夫夫”關係,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就願意成為孫鵬眼中的“下麵那個”。

於是,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在原地發愣的孫鵬,不悅地道:“你這是真把這裏當自己家了?進屋連門都不敲一下的?下次你再這樣一大清早就私闖民宅,我就讓保安把你攆出去!”

孫鵬見白奕辰這個樣子,心裏對自己剛才的猜測,便更加篤定了:哎呀,這都幾點了?還說是大清早?嘖嘖,二哥這脾氣大的,該不會是被折騰了半宿吧?沒想到安然看上去雖然有些單薄,精力倒是挺充沛的……

白奕辰沒有理會發呆的孫鵬,而是示意他去客廳繼續談。就在起身的一刹那,他忍不住捂著腰一咧嘴:嘶…小安剛才下手真狠,自己的腰上一定已經紫了。

而腦補的正歡的孫大少,在看見白奕辰在站起的一瞬間,捂腰咧嘴之後,便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目光,頻頻的向白奕辰身後看去——看來自己真的沒有猜錯,二哥果然是後方陣地失守了……

隨即,他不由自主的,對正在廚房洗碗的安然生出了無比強烈的崇拜之情:這熊孩子也太彪悍了,牙口真好,連二哥這麽硬的骨頭他都啃得下去……

而白奕辰此刻對孫鵬的腦補已經無力再解釋,他知道,依孫鵬的性格,自己如果非要解釋的話,也隻能是越描越黑,所以隻能先忍過這一時,以後再慢慢收拾他。

可是就在孫鵬自認為體貼的,想往他的屁/股下麵加一個軟墊子的時候,白奕辰的忍耐力終於到達了極限。

他先是偷偷看了看廚房,確定安然並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後,這才咬牙切齒的看著孫鵬道:“你胡思亂想什麽呢?我昨天晚上喝多了,所以今天才起來得晚。剛才扶著腰,是因為不小心撞到了桌子角,你給我把你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的齷齪東西收起來!”

解釋歸解釋,不過他還是沒好意思把自己剛才索吻不成,反而慘遭掐肉的事情說出來。

孫鵬聞言尷尬的笑笑,心中對自己的猜測沒能成為事實感到有些遺憾。隨即他看見白奕辰那不善的目光,悄悄的在心裏打了個冷戰,趕忙岔開話題道:“二哥,我今天來,是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說!”白奕辰沒好氣的道,一大清早吃豆腐沒成功,又被人闖進自己家裏圍觀被掐的慘狀。換了是誰,對這個闖入者說話的口氣都不會太好。

“高遠已經把王雲海起訴了。”孫鵬幸災樂禍的道,顯然他還在對上次和安然的醫大之行耿耿於懷,“現在滿京城鬧得沸沸揚揚,這下這個‘王教授’算是別想再在醫藥圈混下去了。”

“這是他自找的。與高遠合作之前,他就應該預見到這種後果。”白奕辰聞言冷哼了一聲,道,“當初解聘的時候,我給了他不少賠償,他要是好好用來做研究,也不會弄到今天的地步。”

孫鵬跟著胡亂點了點頭,他對王雲海的事情不是特別感興趣,讓他感興趣的是另一件事:“二哥,你知道嗎?高遠的遠成集團被他的藥茶顧客聯名告上了法庭,雖然高家曾經試圖把這件事情壓下去,但是奈何這裏麵有不少比較有能量的人物,所以一時之間,高家也沒有什麽辦法……”

說著,他冷笑道:“活該,誰叫他當初為了在風頭上壓過我們,而拚命做廣告,現在搬了石頭,反倒砸了自己的腳,真是太解氣了!”他見白奕辰沉吟不語,便提議道,“二哥,你說,我們要不要在背後加一把火,把這件事情徹底燒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