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其實黎昕原本不姓黎,他姓厲,他的父親名叫厲衛東,正是當年將白奕辰的母親當街推到車輪下的凶手。

厲衛東是個生硬古板的軍人,其實當年,他並不想對盛盈下手,也曾為此勸阻過單晶——既然已經如願以償的和白振林結了婚,就不要再多生是非,為難已經成為下堂婦的盛盈了。可是無論他怎麽努力,單晶卻執意不肯,並且態度十分強硬的命令厲衛東替她達成心願。

當時恰逢厲衛東的妻子懷著黎昕,而且胎兒的狀況很不好,需要一大筆營養費,而單晶則以此為交換,要求厲衛東在二人結婚那天動手。

厲衛東本不願意,可是想想身體虛弱的妻子,和還未出生的孩子,最終還是惡念戰勝了良知,狠狠心,對盛盈下了手。

厲衛東在單家手下多年,對單晶心狠手辣的性格十分了解,於是便在二人商量計劃的時候,暗自留了個心眼。他將兩人當時的對話,用藏在身上的小型設備錄了下來,為的就是害怕事後單晶翻臉,自己被滅口,到時候他也可以以此作為交換,保住自己的一條性命。

在動手之前,他還讓胎像已經穩定的妻子獨自回到老家,免得萬一出了什麽變故,不小心被自己牽連。

可誰知道,單晶下手的速度比厲衛東想象中快得多,盛盈死後還不到一周,她便悄悄的派人把他滅口,而來人正是他的同事楊翼。

厲衛東在纏鬥過程中,為求自保失手殺死了楊翼,倉皇之下,他將楊翼的屍體偷偷的處理掉,然後連夜坐火車回了老家。

他怕自己被單晶找到,便迅速帶著家人離開了老家,改姓為黎,去了別的地方定居。

可能是因為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情,他的妻子在幾個月後難產而死,而她拚死產下的男嬰,也有先天性的心髒病,很難養大,而這個男孩,正是黎昕。

為了撫養孩子,厲衛東自己開了一家小餐館,平時深居簡出,幾乎不與任何人往來,隻是將所有的心血都傾注在幼子身上。

而單晶畢竟做了虧心事,所以見二人雙雙消失之後,便也沒有大張旗鼓的尋找,隻是希望此事就此平息,不要再起波瀾,而隨著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她也將此事慢慢的拋諸腦後,甚至厲衛東這個人,都已經快要消失在她的記憶中了。

可是楊翼的兒子楊謙,卻對自己的父親死不見屍的情況十分不甘心,在報仇念頭的驅使下,他混上了黑道,在短短幾年內,很快成為當地的老大,並在機緣巧合之下,找到了隱姓埋名的厲衛東。

隻可惜他來得太晚,當時厲衛東已經去世半年之久,在無處泄恨的情況下,楊翼便將黎昕圈禁在身邊,強迫他成為了自己的禁臠。

厲衛東在臨死之前,曾經將所有的事情跟黎昕說過,並道出自己對當年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接連害死兩條人命十分愧疚。

於是,他將當年的錄音,放在自己親手雕刻的玩具娃娃裏麵,並讓黎昕成年以後,一定要去一趟京城,便將證據交給盛盈的兒子白奕辰,也算是對盛盈的一種贖罪。而且厲衛東再三叮囑他,除了白奕辰本人之外,這段錄音千萬不能落入其他人手裏。

黎昕從小就跟父親生活在一起,厲衛東這些年對他可以說照顧的無微不至,所以父子倆的感情自然十分深厚。

而那段錄音的內容,雖然是厲衛東不堪的經曆,卻是在他去世後,黎昕唯一能夠聽見父親聲音的途徑。他本想等自己成年後,再去京城交給白奕辰,可是沒想到,楊謙卻先一步找上門來。

身體先天不足的黎昕,自然是敵不過滿心恨意的楊謙的惡形惡狀,在楊謙的羞辱和**下,他幾次想要逃跑,換來的卻是更加殘酷的折磨。

黎昕也曾經想過求死,可是想想父親臨終前的囑托,他還是咬著牙忍了下來,沒想到事情居然這麽巧,楊謙在洗白之後,帶他來到京城定居,竟然就住在白奕辰所在的小區裏麵。

而他自己也被安然兩次相救,因此,他今天才有機會將證據交給白奕辰。

由於身體太過虛弱,黎昕強撐著說完這段話之後,便再度昏死過去。安然不放心的上前探了探他的脈搏,發現暫時不會再有生命危險,便示意幾人暫時先離開臥室,讓他好好休息。

楊謙聞言即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他隻是愣愣的看著**的人,自顧自的道:“我隻知道他爸爸殺了我的父親,我要他父債子償,可是我從沒想過,當年是我的父親先動手要殺厲衛東…他有心髒病,我居然還要他‘父債子償’,我…這些年都對他做了什麽……”

安然見狀,輕輕的道:“我隻能說,那藥雖然救活了他,但是他能活多長時間,要看他以後會過著怎樣的生活了。想來這些年他身體不好有你的原因,但是根源也在於他心事太重,你……以後就好自為之吧。”

說完,它不再去管愣愣的站在原地的楊謙,而是拉著白奕辰,飛快的離開了楊家。

白奕辰一開始乖乖的任由安然拉著他走,可是就在走到楊家大門外的拐角處,他再也忍不住,一把將身前的愛人狠狠的抱在了懷裏,並將自己的重量壓在對方身上,仿佛想從對方那裏汲取力量一般。

安然知道他此時的心情一定很複雜,於是便乖乖地站在原地沒有動,任由他默默地發泄著自己的情緒……

深夜,盛家書房

“啪”的一聲,修長的手指按下了暫停鍵,白奕辰臉色鐵青的看向坐在對麵的盛博,此時的盛博已經氣得麵色發白,他雙手緊握著椅子扶手,指關節由於用力過猛,已經泛白,眼神已經不複平時的沉靜無波,而是泛起了刻骨的仇恨。

“所以……他們就這麽殺了姐姐!”盛博咬緊了牙根,有些失控的,一字一句的道,“他們兩人,一個為了嫉妒,一個為了親人,就這麽聯手害死了我姐姐!”

他忍不住看向沈擎,有些失控的低咆:“姐姐他做錯了什麽?她又擋了誰的路?為什麽他們一個一個要用她的生命去換取自己的利益?!她隻是一個弱女子,她隻是一個愛著孩子和家人的母親,她做錯了什麽?!”

沈擎見狀,連忙輕拍盛博的後背,無聲的安撫著愛人的情緒。他雖然處事一向剛強果決,但是此時此刻,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隻能求助般的看向白奕辰,希望他能夠開口緩解愛人激動的情緒。

白奕辰知道這件事情比盛博早,所以雖然心中深恨二人,卻表現的比盛博冷靜許多。他接收到沈擎的求救信號,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積極拆台,而是首次配合的開口道:“母親她唯一的錯,就是嫁進了白家。”他一字一句的道,“現在厲衛東已經死了,我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讓單晶付出代價。”

盛博被白奕辰成功的轉移了注意力,道:“還有單家。”他看了白奕辰一眼,道,“還有白家。”

白奕辰對舅舅滿含深意的目光視而不見,他點點頭,讚同道:“是的,總要他們一個一個的,為了當年的事情付出代價。”

盛博見他這麽說,知道他會和自己一起積極地對付白家,這才滿意的道:“這就對了。”他沉吟了一下,道:“最近中樞的幾個單係的人馬,該動一動了。”

白奕辰聞言一愣,突然喜道:“舅舅,你這麽說,難道是你下屆有望向上一步?”這樣的話,就是部長了。

盛博點點頭,道:“我前幾天去拜會老領導,他有這個意思。”

白奕辰略一沉吟,臉上的喜色又淡了下來,他有些擔心的道:“就算舅舅你能夠動這一步,但是單家中樞的幾個人,也不是說動就能動的了的……”

盛博聞言哼了一聲,道:“你別忘了,我原來在紀委,再加上你那個姓孫的小朋友的父親幫忙,想拉下馬幾個人,還是有可能的。”

白奕辰聞言一愣,道:“舅舅,你的意思是,以你現在的勢力,可以跟單家抗衡了?”

人說爛船三千釘,單家這幾年雖然已經漸漸沒落,但仍舊不是他們這種根基不深的小家族可以輕易撼動的。尤其是單家在中樞的幾個人,如果他們被逼急了,拚死反撲,那自己這邊付出的代價也是很沉重的。

盛博聞言,皺著眉頭剛要說話,一邊的沈擎突然麵無表情的說了一句:“還有我。”他的話雖然十分簡潔,但是其中對盛博支持到底的態度確是堅定無比,大有與他共同進退的架勢。

聽到沈擎這麽說,盛博心中十分感動,他側頭給了自己愛人一個感激的眼神,而放在沙發扶手上的左手,也不著痕跡的握住了愛人的右手。

沈擎被盛博的主動行為弄得心裏一動,隨即反手將他的手握住,嘴裏卻道:“放心,我會從中層開始,慢慢清理單家在部隊的力量。等他們發現斷檔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到那時候,雖然還剩下幾條大魚,但是想來,單家剩餘的力量也不足以妨礙他們收網了。

沈擎看著盛博,信誓旦旦的道:“你放心,不管用多長時間,不管耗費多大的精力,我一定會幫你達成心願,讓單家在京城消失,讓姐姐能夠安息。”

盛博衝沈擎點了點頭,隨即有些為難的道:“白啟宏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出庭指證單晶的,而且動手的人是厲衛東,現在他人已經死去了多年,所以人證我們是已經沒有了的。當年姐姐的案子是以意外事故結案的,這份錄音雖然可以作為證據,但是恐怕很難一下子將她釘死。”

他眉頭緊皺,慢慢的分析著:“而且就算真的起訴,按程序走的話,以單家的能力,有的是空子可以鑽。隻怕這件案子有的拖了。”

沈擎聞言輕哼了一聲:“誰有那個耐心和她拖,實在不行就以牙還牙,她能製造車禍,我們也可以。”

“不行!”一直沉默的白奕辰突然出聲否決道,“這樣一下子死了,就太便宜她了。我要她和白振林反目,我要她看著單家一步步衰敗,直到一無所有,我要她身敗名裂,眾叛親離。”

“小辰說得對。”盛博在一旁附和道,“白振林為人太過深沉謹慎,隻有白家和單家起了嫌隙,我們才有機會對他下手。別忘了,當年的事情,也有白家的一份在內。”

白奕辰點點頭,突然道:“其實,我覺得陳安倒是個關鍵的人物,我總感覺,上次的時候,他好像知道我在門外……”

盛博聞言一愣,隨即看向沈擎,沈擎立刻會意的點點頭,道:“我去查。”

盛博滿意的一笑,而白奕辰則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道:這訓練有素的樣子,還真像德國黑背……

最近,京城中發生了一件大事,成為眾人茶餘飯後的談資——白家第三代的二少爺白奕辰,前些日子正式起訴,將自己的繼母單晶告上法庭,罪名是指使他人殺人,被害者正是她丈夫的前妻,盛盈。

由於這件案子已經過去了很多年,而且當年盛盈的車禍已經按照意外事故處理,並沒有立案,所以法院一開始對是否受理此案有很大的爭議。後來在盛博和孫鵬的父親多方施壓下,法院終於在半個月後正式開庭受理此案,然而在單家人的努力下,嫌疑人單晶被取保候審,但同時被勒令不得離開京城範圍。

與此同時,京城中樞單家一脈的官員在極短的時間內,紛紛以各種原因被紀委請去喝茶。有心人可以看出,這是專門針對單家展開的行動,而背後的推手已經呼之欲出。

本來單家的一些盟友想要施以援手,但是這些動作紛紛在唐家表明立場之後便停了下來,於是所有人都在觀望,唐家,沈家和盛家——這件事情是巧合,還是預謀?

至此,不但單家在京城的羽翼被剪除,就連還未遭殃的其他盟友也紛紛主動與其拉開距離,誰也不願意同時麵對兩大家族的壓力。在危險麵前,自保才是上策。一時間,曾經一度在京城呼風喚雨的單家竟然陷入了孤立無援的窘境,隻能靠自身的力量和一些軍隊裏死忠的部下苦苦支撐。

隻是他們沒有注意到,一場針對單家舊部的清洗,正在部隊裏悄無聲息的展開……

白振林匆匆回到家裏,一進臥室,便看見滿屋一片狼藉,目光所及之處,已經被單晶破壞殆盡,就連她平時用慣的梳妝鏡,此刻也一片片的碎裂在地上。而房間的女主人此刻正麵帶憔悴,鬢發散亂的坐在**發呆,眼睛直愣愣的盯著牆上的結婚照,心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單晶見白振林進來,先是臉色一沉,然後忍不住先開口道:“真難得,你還知道回來啊?”

上次爭吵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幾個月。夫妻二人自那時開始進入冷戰時期,連電話都沒有打過一個,而此時白振林也是自那之後,第一次踏進自己的臥室。

他本就因為利益與單晶結合,此時見她對自己這個態度,本就不多的耐心更是所剩無幾,於是便沉聲道:“是你打電話叫我回來的。”

單晶聞言心中一痛,隨即冷笑道:“這麽說,我要是不打電話給你,你就不準備回這個家了?”

白振林見她如此,心中也不欲與她爭辯,隻是麵無表情的道:“我回來,不是聽你跟我發飆的。說吧,你這麽急三火四的把我叫回來,有什麽事情?”

看著白振林冷漠的態度,單晶心中對他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她坐直了身體,整了整鬢發,諷刺道:“事到如今,你還裝什麽糊塗?你和盛盈生的那個孽種把我告上了法庭,這件事情全京城都已經知道了,難道你會不知道?”

白振林聞言輕描淡寫的道:“這件事情我知道。”

單晶等了半天,見他沒有了下,不由的氣結,她傷心的道:“這就完了?白振林,我們好歹夫妻多年,現在你兒子把你的枕邊人告上法庭,你就這麽輕飄飄的一句知道,就算完了?我好歹也是揚揚的母親,你這麽做,也太不把我放在心上了了!”

“你的確殺了盛盈。”白振林定定的看了她半響,就在單晶有些心虛的想要回避他的視線的時候,白振林開口道:“而且白奕揚那麽不成器,我看不出他有哪點像我。”

單晶聞言心髒猛地一跳,立刻回答道:“你別拿兒子來說事。我當年那麽做,還不都是為了你?”

白振林搖頭道:“你不要再拿我當幌子了,而且你心裏應該很清楚,你當年那麽做,其實為的是你自己。”

他似乎站累了,於是越過地上的障礙物,扶起倒在地上的椅子,在上麵坐了下來,以十分公式化的態度開口道:“你說吧,你想讓我做什麽?”

單晶被他的話弄得思緒大亂,但是她還是努力命令自己一定要冷靜,她定了定神,強硬的道:“我要你擺平這件事,擺平白奕辰。”

白振林立刻拒絕道:“不可能,他是我的兒子。”

單晶冷笑:“兒子?你何嚐在乎過這個兒子,不過是交換的籌碼不夠罷了。”

白振林沉默了半響,道:“那你能出什麽代價?”

單晶見他這麽說,冷笑道:“我用當年那份資料,換你幫我擺平這件事情,這樣,還公平吧?”

白振林聞言,目中閃過一抹精光,他沒有絲毫猶豫的點頭道:“很好,就這麽定了。”說完,他站起身,向門口走去,“既然該說的事情說完了,我就先走了。”

單晶對他的離開,第一次絲毫沒有了想要挽留的*,她隻是呆呆的看著丈夫走到門口,又轉過頭來,道:“你給我記住,白奕辰是我的兒子,我既然答應你擺平這件事,就不準你插手。如果你敢像當年一樣亂來,別怪我不顧夫妻情分,對你不客氣。”

說完,也不等單晶反應,在身後一片劈裏啪啦的砸東西聲中,離開了這個對他來說,還沒有在部隊待的時間長的家。

而此時身在暗處的白奕揚,則愣愣的站在原地,看著父親遠去——他本想詢問母親關於盛盈的事情,可是卻不料聽到父母間的爭吵,此時的他,已經無法再思考任何事情,腦海中隻剩下一個念頭:父親其實並不愛母親,也不在乎自己。而且,母親真的像外邊說的那樣,派人殺了白奕辰的媽媽……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首先鞠躬~!感謝親們對俺的支持~

其次~本已經慢慢接近尾聲……親愛的們有想看的番外,可以告訴作者……

最後~感謝親們的拍爪……您的留言是作者的動力!鞠躬~

那啥~

感謝honysng童鞋~dmtr童鞋~的地雷~

作者會努力更新~

那啥~最近天好冷~於是作者狀態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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