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程葉熏淡淡應了聲,“沒事,嫂子。”

他又能多說什麽,有什麽意見呢。舅舅舅媽對他已經夠好了,可以說是視為己出、仁至義盡,人該知道感恩的。

“說正經的,爸今天不是生辰嘛。”唐美娟拿起桌上的酒給自己倒了一杯,“我祝您身體健康、心情舒暢,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這杯我敬您——”

說完一口gān。

何雄旭臉上的慍色也消散不少,還是板著臉,不情不願地接話,“趕緊讓我抱個孫子免得受兒子氣。”

“爸說得對!”唐美娟戳一下何碩之的手臂,“說話!”

“是是,正考慮呢。”

“要我說明年最好了……”

氣氛又逐漸活躍起來,已經進入下一個話題,剛剛的小鬧劇被拋在腦後。

陸懷玨這期間擰著眉頭沒有接話,他剛剛酒喝得多,啤的白的都下了肚,腦袋有些不舒服,但還算清醒,也明白是怎麽回事了,不過這件事他著實沒有發言權。

程葉熏也沒再說話。

下一秒,陸懷玨的手伸過來,覆在他的手上,依舊溫熱,可能因為喝了酒,掌心發著燙。程葉熏的思緒被打斷,剛想掙脫,又被緊緊攥住。

程葉熏看向他。

陸懷玨目光盯著自己,緩慢地眨了兩下眼,才開口,“我在。”

-

從舅舅家離開的時候,天色已晚。

陸懷玨是真的有些醉,站起來走路的時候整個人搖搖晃晃,程葉熏扶住他,讓他靠著自己。

一米八幾的身材確實有些重量,但也還能承受。

走的時候溫琴留他們住一晚,程葉熏看何碩之已經在客廳倒頭睡過去,便想著還是不要再打擾他們一家了。

“你站在這裏別動,我去把車開過來。”

“嗯。”陸懷玨悶悶地應一聲。

程葉熏從他口袋裏把車鑰匙取出來,往前走的時候還不放心回頭看了一眼,陸懷玨在風中站著,目光渙散,簡直搖搖欲墜的感覺。

很久沒開過車了,技術生疏了不少。

看到陸懷玨忽然蹲下身子,程葉熏把車停好,趕緊下了車到他麵前,問他,“不舒服嗎?”

“還行。”陸懷玨甩甩腦袋。

程葉熏扶著他上車,待他坐好,小聲說道:“不該讓你喝的。”

有點責怪自己的意思。

陸懷玨閉著眼,像在閉目養神,眉頭輕輕蹙著,睫毛覆在一起,勾勒出一個扇形弧度,又濃又密。早就注意到他的睫毛好看了,沒忍住又多看了兩眼。

替他係安全帶的時候湊得近了些,車燈沒開,室外的燈也不夠照的,好一會兒才係好,程葉熏從他身上起身,一抬頭正好對上陸懷玨的目光。

幽深而不見底,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又隱隱有什麽情緒在攢動,程葉熏看不真切,說不上來。

鼻息間能聞到明顯的酒味。

程葉熏愣愣地眨眼,清亮的眸子一眨一眨,如星星在暗夜裏閃爍。

“你……”

剛想開口,結果半句話被堵在喉間。

程葉熏被扣著腦勺,下一秒,陸懷玨就吻了上來。

隻是一個吻。

微涼的唇瓣貼上程葉熏的唇,猶豫兩秒,然後加深。

陸懷玨早就想吻了。

在程葉熏靠上自己的時刻,呼吸間全是他身上淡淡的氣息,是沐浴露的味道,還是香水,他分辨不清,隻是覺得自己被他勾得心裏燥熱,剛剛說話聲也帶著點可憐,酒jīng把情緒發酵,隻想讓人狠狠親上一番。照理說冷風讓他清醒不少,可此刻,他倒是醉得更深了。

沒有這樣的道理,陸懷玨想。但是管他呢。

程葉熏腦海裏如煙花般炸開,他微俯著身子,有些站不穩,不得已手撐在陸懷玨的座位邊,偏偏這個姿勢讓他動彈不得,躲也躲不掉。

鼻息全是他的味道了,連唇裏都帶著點酒的苦澀。程葉熏聽到陸懷玨有些粗重的呼吸,他的唇含著自己的唇瓣,細細吸吮。

明明車門開著,冷風侵入,程葉熏隻覺自己全身血液回流,連臉頰都在發熱發燙,呼吸亂作一團。

反應過來之際他使勁推開了麵前的人,然後迅速關了車門。

陸懷玨的背重重抵在座位上,腦子裏混沌不清,程葉熏關車門的聲音很大,也許真的生氣了。

頭靠在椅背上,胸腔裏的心跳聲實在明顯。陸懷玨伸出一隻手蓋住自己的雙眸,唇角忍不住上揚一點,又想到現在不是開心的時候,把那份小心思壓下去,緩一下,才想著這下完蛋了,怎麽辦。

而車窗外的那個人也在思考著同樣的問題,甚至更加焦灼。

程葉熏整個人呆滯住。像是感覺不到冷,他杵在外麵,心底的那份熱完全沒有消散下去,指尖也跟著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