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大結局

血淋淋的場麵,就跟我夢中看到的一模一樣,唯一不一樣的就是我沒有被祈驚闕分屍而死。

整整三天,幾十萬人的屍體,堆積在律南城外,血氣衝天,烏鴉成群的飛來,禿鷲結伴而來。

北疆的人,被這種陣勢嚇著了。

直接綁了他們的主帥,過來投降,這是歸屬於南疆。

蒼穹寫書上折子,讓南疆王把北疆的皇室全部流放於雪山以北,再也不得歸北疆或在南疆。

祈驚闕沒了一隻手,雖然他自己止住了血,但是他並沒有處理,手上的鮮血幹枯,整個人蒼白。

我不知道司青殺對我做了什麽,讓我的心房被刺穿,還沒有死掉,還能在他的懷裏靜靜的躺著,累了睡了,睡好自然而然就醒了。

司青殺確定隻有祈驚闕一個人還活著,抱著我轉身。

祈驚闕三天沒有睡,雙眼赤紅,不再意氣風發,不在氣勢磅礴,雌雄莫辨妖孽的臉,布滿了胡茬子。

三天,像極了過了三輩子,轉變了三輩子,變得他不像是他,變得他再也沒有辦法像他。

幾十萬條人命在他麵前死亡,他就是千古的罪人,哪怕這些人不是他親手所殺,但是他也要背負這些人命。

“你們這些怪物。”祈驚闕嗓音嘶啞在我們的身後叫道:“你們就是怪物,殺人的怪物。”

沒有人理會他,哪怕他歇斯底裏,聲嘶力竭的呐喊,也沒有人回敬他,南疆的將士們得到了司青殺的命令不殺他。

在他麵前,哪怕是走過,看過,也不再動他分毫。

最漠然最無私的東西最是傷人。

南疆的人再用實際的行動告訴他,就算他是帝王,他已經被拔了牙,削去利爪的帝王,他不會成為任何人的威脅。

南疆人也不會把他當成威脅,他徹底敗了,敗給了南疆。

連續小半個月的晴天,下起了雪。

明明有陽光,飄雪卻如鵝絮。

一朵一朵的從天空上墜落下來。

我還有力氣抬手,接了一片雪花。

雪花落在我的手上,沒有融化,靜靜的躺在我的手心裏,像一朵盛開的白雪蓮,好看潔白無瑕。

“左使,你寂寞嗎?”我看著雪花問著一直行走不停的司青殺。

司青殺下顎緊繃,嘴巴微張:“不寂寞。”

“你有想得到的人嗎?”我又道。

他微微停頓了一下:“沒有人能活得過我,得到又如何,得不到又如何,終究是要死的。”

我忍不住的突地一笑:“你所說的極是,沒有人能活得過你,你永遠一個人,寂寞寒冷,習慣了就成自然。”

“就像我明明不喜歡寒冷,我被阿亞選中了,被帶上雪山,你從小到大教導我,縱觀古今的曆史,奇人異士的故事。”

“你都說給我聽,你讓我知道人生是豐富多彩的,哪怕不出去,在雪山上依舊,如同一個繁華世界。”

“我謝謝你了,真的謝謝你。”

我的一生啊,很短暫,我也不想活得垂垂老矣,走不動路了,才自動獻祭。

早死早好,反正我無論怎麽蹦噠,無論怎麽向往外麵,最後等待我的就是我獻祭給他。

“不用客氣。”司青殺冷冷的吐出這四個字,不再有任何言語。

他就這樣抱著我,往雪山走。

一路上南疆的人載歌載舞,興高采烈高興萬分,南疆勝利了,打敗了北淩強國。

我聽到這些歡呼聲,心靜如水。

回到了雪山,在聖殿門口,我看見了司宴席。

他穿著一身白色的僧袍,麵色蒼老,眉發白。

不再是俊美眉目如畫的僧人,而是一個垂垂老矣的僧人。

隻能在依稀的五官輪廓中,去探究他曾經的樣子。

我張了張嘴,所有的話語堵在咽喉中,說不出來。

我以為我是司青殺救了我,沒想到我是司宴席拿他的壽命換來的,劍都貫穿了心房,我怎麽不去死,還活著做什麽?

溫潤的聲音也變得蒼老,“殿下,您回來了。”

依舊慈悲,似失去生命與他無關。

“為什麽?”

司宴席眼中無悲無喜:“世間萬物,皆為公平,有人為他死,有人為你生,你在有些人麵前一文不值,可你又怎知你不是另外一個人心中的無價之寶!”

我在祈驚闕麵前一文不值,倒是在他們心中,無可取代,無價之寶,這種命運真是可笑。

“那你能在屐中住上幾日嗎?”我淡淡的詢問道。

“殿下需要,貧僧自當在此小住。”

得到他的承諾,我便安心了。

去了聖殿之中,看見自己的身體,心口一個大窟窿,往下麵滴著血,我還活著,真是一個怪物。

阿亞用它長長的尾巴尖觸碰了我一下,我衝它笑:“我和你一樣變成了怪物了嗎?”

它歪頭看著我,像是聽懂了我的話一樣。

我在溫泉水裏洗幹淨,換上了幹淨的紅裙子。

我的聖殿裏,除了紅裙子再也沒有其他顏色的裙子,這個不變的定律就像雪山頂上,永遠是白茫茫一片的一樣。

一塵不染的聖殿,墜地的長裙,流血的胸口。

紅色看不見血液,這就是紅色衣服的好處。

我端著白靈果,打扮的漂漂亮亮去見司宴席。

他老態龍鍾的樣子,我真是瞧著不習慣,白靈果放在了桌子上,我對他伸出手。

他滿目慈悲,看著我對他伸出去的手,良久,才把手慢慢的放在了我的手裏,我握緊緊的握住他的手:“在這天下裏,情愛是騙人的。”

“為你生為你死的男人永遠不可能出現,隻有親人,方願意為你跋山涉水不要了性命,司宴席啊,你說你為什麽要出家啊。”

我的親人,我最至情的親人,隻剩了他一個而已。

司宴席手搭在我的手上就沒有動,任憑我緊緊的握住他的手,“紅塵的事情,沒有人說得準。”

“貧僧是心甘情願的,殿下不必介懷,殿下選擇的帝王,很好,比貧僧。”

我嗬嗬一笑,眨了眨酸澀的眼睛,隨手拿了一個白靈果給他:“我親手摘的,嚐嚐看。”

他接果子的時候,抽回了手。

雙手捧著我遞過去的果子,輕輕的咬了一口。

慢慢的咀嚼吞咽,才抬起眼簾:“果子的味道很好,這是貧僧第二次吃。”

百靈果隻有雪山聖域有,是阿亞的東西,一年才長幾個,阿亞都舍不得吃。

“喜歡吃,下回再來。”我淡然的話音落下,他的身體倒了下來。

他慈悲的雙眼中浮現震驚,我趴在他的身上,手摸在他的臉上:“你本風流,風華無雙,不應該垂垂老矣,為了一個犯了錯的人,丟了大好年華。”

“這一切皆是我的錯,犯了錯就要得被懲罰,而不是讓在乎我的人,用自己的性命,來彌補我的錯誤。”

“我不要你的命,以前不要,現在也不要,將來更不要,記住了,我是南疆的大祭司,隻存在傳說之中,不染世俗,不領任何人情。”

割破手掌,與他十指相扣,用續命之法,我把他的命還給他,我不需要他的命,一點都不需要。

生命力流失,胸口的疼痛,一下子蔓延。

他從垂垂老矣,變成了那個眉目如畫的少年,我喜歡看這樣的少年,他是我的親人,這樣就好了。

剩下最後一口氣,我給他拉了集美的毯子,蓋在了他的身上。

叫喚來阿亞,阿亞把我圈著,帶著我離開。

聖殿最深處,有一處禁地。

除了司青殺誰也不會進來。

我讓阿亞把我拖過去。

裏麵有瑩瑩光亮,若隱若現,司青殺早就算準了我會來,也算準了我不要司宴席性命一樣。

他在一個石棺前,伸手接住了我的身體,他的瞳孔豎了起來,對我緩而又慢的說道:“你是曆代大祭司,最年幼進到這裏來的一個。”

我靠在他的懷裏,手慢慢的攀在他的脖子上:“我好希望這是一場夢,夢醒來了之後,我依舊是無憂無慮的南疆大祭司,或者說,是在爹娘膝下的女兒。”

“這不是一場夢,這是現實。”司青殺截斷了我所有的幻想,“你從走進來的那一刻,你就真正的把自己獻祭給我了,再也走不出去了。”

“那就不要出去了,不要來生,沒有前世,這樣極好。”我把頭依靠在他的頸脖之間,緩緩地閉上了眼。

他悠悠的長歎了一口氣,推開了依靠的石棺,石棺發出厚重的聲響,就像寂靜的夜,響了一記悶雷。

他摟著我,躺了進去,我摸到他的脖子上出現了鱗片,觸感如玉的鱗片,我一點都不害怕,隻覺得這是解脫。

我的眼睛沒有睜,我感受到自己的呼吸,越來越淺,突然間,身體一重,司青殺強有力的手臂一翻,讓我趴在了他的懷裏,他按住我的頭,讓我的頭緊緊的貼在他的心口。

我聽到了他的心跳聲,緊接著,他冰冷的唇印在我的額頭,“謝謝你,她也是如此年華,長眠於地下,吾再也見不到了。”

“她告訴我,隻要等待,過去的一切終究會回來,所有的一切都會回到原點,每個人都會活得很好。”

他的聲音明明很小,卻在我的耳邊回**,都是可憐人,身不由己。

“睡吧,吾陪著你。”

他的話音落下,我的頭一歪,徹底沒了力氣,和他一起躺在這暗無光亮的石棺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