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晃山中八年

八年後,我十六了。

這八年悲苦的生活,我就不說了,跟一隻老耗子精一樣的糟老頭子一起生活,我的人生已經沒有樂趣了。

老道士從來不告訴他的道號,所以我也隻是叫他一聲老頭子。

我以為這老頭千方百計把我弄去當他徒弟,會拿我當寶貝一樣。

可惜,我想錯了,自從跟在他身邊,每天我都得挨三頓打,柳條沾符水,早上,中午,晚上各一頓,偶爾半夜還有夜宵。

這還不是最差的,最恐怖的是,他還要每天逼著我背一些稀奇古怪的咒語法典之類的東西,教我如何辨別山精鬼怪,還要不斷的吃符灰。

知道麽,真的是吃符灰啊,也不知道搞些什麽見鬼的符咒,一把火燒了,混在水裏,就特麽逼著我喝。

尼瑪簡直就是地獄一樣的生活。

不過在山裏過了八年,我的體質倒是強壯了不少。

十六歲的年紀,長到一米七五,被曬的黑不出溜的,好在身上多了很多疙瘩肉,小時候被說成的凶眉屍牙,也沒那麽明顯了,眉毛雖然還是很粗,可是已經長開了,而嘴裏四顆僵屍牙,也都隱藏了起來。

今天一大早,我從後山水潭裏抓了兩條大白鰱回來,準備中午烤了吃,打打牙祭。

剛拎著魚回到草棚,就聽見老頭子露著個大肚皮,躺在竹椅上,搖頭晃腦的哼著歌。

“打住,死老頭,一大早你就這麽下流。”我趕緊吼住,不然這老東西後麵唱的會越來越難聽。

老頭一見我拎著兩條大白鰱回來,頓時大喜,笑眯眯道:“牙子,真有孝心啊。”

“少來,少臭美。我這是為了慶祝即將脫離你的魔爪,慶祝,慶祝知道麽?”

我撇了撇嘴,把兩條大魚扔進了一旁的木桶裏。

昨晚老頭跟我說,終於可以放我下山了,這些年,我該學的都學了,該練的也都練了,他沒想到我悟性很高,不但把他的本事學了個七七八八,甚至無聊的時候,還翻了翻小學初中的課本,自學成才。

眼看再也留不住了,隻能放我回去了,而且我的鬼命相格也被我一連喝了八年的符水,硬給壓下去了。

“牙子,下山以後,去鬼子山墳看看那個女鬼的墓碑,如果沒有異樣,就代表女鬼沒被困在陰曹地府,當你們再次相遇的時候,切記,一定要盡快圓房,**拖不得,上次用你的精血騙過了鬼差,可是當你們倆再相見的時候,必生禍端,千萬記得我的囑咐,沉穩應對。”

“好啦,老頭兒,你都說一千八百遍了,你看我像是那麽毛躁的人麽?

我斜著眼睛看了他兩眼,嘴角微微一挑。

老頭一看我的神情,渾身一哆嗦,連忙從竹椅上爬起來,長籲短歎道:“唉,你這個麵相,老道竟然琢磨不透了,沒想到八年過去,竟然變成了一副邪氣的麵相。”

“又來了。”我無奈道搖了搖頭,也不理他,轉身去準備點火烤魚吃。

這老頭兩年前的一天,突然盯著我好像不認識了一樣,仔仔細細看了半天,越看越心驚,嘴裏不住念叨:“咦,鬼命相格壓下去了,怎麽人變得這麽邪氣?邪,邪的怪異,邪的稀奇。”

後來我也自己跑去照鏡子看了半天,反正我是沒看出什麽特別的地方來,可是老頭總說我,不經意間嘴角一挑,微笑的時候,很邪性。

他一直沒琢磨明白我這麵相變化的原因,所以這兩年來,經常嘟嘟囔囔說這點事,我已經聽膩了。

十幾分鍾後,我點起了一堆火,把兩條魚收拾了一下,穿在柳條上,放在火焰的邊緣,離得近了容易燒焦了。

老頭回去草棚裏,翻了半天,找出一枚玉墜,回來坐到搖椅上,隨手拽了幾根油膩膩的頭發。

我一看,心裏直犯惡心,立刻大叫道:“老頭,你夠了啊,我可不戴你那一年都沒洗過的頭發擰的繩。”

老頭三角眼一翻,怒道:“臭小子,你懂什麽,這毛發為血之稍,老道七十年的童子功,這頭頂陽發是最強的辟邪之物,別人想求都求不來。”

“嘔,還辟邪,你這玩意才邪吧。”

我強忍著嘔吐的感覺,又往後退了兩步。

老頭也不理會我,扯著頭發,用手一撚,變成了一根黑色的繩子,他把玉墜用繩子穿好,直接遞給我。

“喏,戴上,須臾不離身。”

“不要,惡心。”

“真不要?”

“死也不戴。”

“好,有種,到時候找不到你的鬼妻別怨我啊。”

老頭嘿嘿一笑,把玉墜又收了回去。

我一聽跟鬼妻有關,頓時急道:“啥?老頭,這玩意跟鬼妻有關係?”

“前幾天我下山去,就是去挖這東西去了。這玉墜是你那個鬼妻墳墓裏的東西,戴著這個,你才能找到她。”

“靠,你不早說,拿來。”

我連忙衝到老頭的跟前,衝他一伸手。

老頭一副得意的表情,搖頭晃腦的把玉墜拿出來,放到我手上。

光看玉墜還好,這玉墜顏色青中泛紅,觸手溫涼,估計是個好東西,可是一看到黑繩,我就胃裏**,咬著牙硬著頭皮把玉墜套在脖子上。

呃,還好,沒有異味,不然我真的沒胃口吃魚了。

老頭見我戴好了玉墜,微微一笑,又躺在搖搖椅上,繼續哼起來:“伸手摸姐大腿兒……”

“死老頭,你能不能換一首。”

“咳咳,好,換一個。緊打鼓來慢打鑼,停鑼住鼓聽唱歌。諸般閑言也唱過,聽我唱過十八摸。”

“我靠,這特麽不是一樣麽?”

“呃,這個麽,版本不一樣。”

“我警告你,死老頭,你再唱這個,我讓你今天吃不了兜著走。”

“好好,別生氣,小牙子,越大越火爆,老道換一首。咳咳,一摸呀,摸到呀,大姐的頭上邊呀,一頭青絲如墨染,好似那烏雲遮滿天。哎哎喲,好似那烏雲遮滿天。”

噗通,叮咣。

“啊”,一聲慘叫,響徹山穀。

中午,我把烤好的魚用大鐵盤裝好,放在老頭的麵前,看著他烏眼兒青的老臉,嘴角一撇,笑道:“老頭,兩條大白鰱,賞你了,算是給你心靈上的安慰。”

老頭哭喪著臉說道:“你這個不肖弟子,會遭天打雷劈的。”

“靠,死老頭,你少咒我,就嚇唬嚇唬你,自己爬起來不小心踩鐵盆上了,撞到了臉,怎麽怪我。”

老頭瞪著他的三角眼,惡狠狠的看了我一眼,接著怒道:“這兩條魚,老道都吃了,沒你的份兒了。”

“本來就是給你烤的。”

我說完,老頭兒也不客氣,兩隻幹巴爪子直接上去就抓,甩開腮幫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老頭,我走了。”我沉默了好半天,才說出了這句話。

老道士好像知道我會說這句話一樣,頭也不抬的繼續吃著,隻是衝我揮了揮手。

我看著老道士,突然感覺眼睛有點濕潤,嗓子有些難受,低聲說了一句:“保重,我會隨時回來看你的。”

說完,扭頭大步向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