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一十七章何去何從(終章)

舒治國被沈林一通狂罵,他心中倏然明白,一定是這幾天紀委調查陳京的事情上出了問題。

紀委書記易明華給舒治國匯報過,稱陳京有大額財產來曆不明,舒治國當時就想到了縣裏麵給他獎勵的那十萬塊錢。但是據易明華說,陳京的銀行賬戶上根本就不止十萬塊錢。

陳京的銀行賬上最少有十五萬,獎勵的十萬不算,這多出的五萬塊錢對一普通公務員來說,那就是個天文數字了,陳京的這些錢從哪裏來?

再看陳京當經貿局一把手才多久?在這麽短的時間能夠斂財五萬人民幣,這裏麵是不是有大貓膩?

舒治國聽了易明華的這個匯報,心中很高興,真是想睡覺就有人送枕頭,他正在為陳京這事犯難呢,現在有了易明華的這個突破口,說不定事兒就解決了。

他當時想陳京年輕幹部,抵禦『誘』『惑』的能力可能不行,再說,陳京初掌權的人,就能夠幹出這樣的成績,自我膨脹肯定也會很厲害。說不得就會麻痹大意,從而犯錯誤。

所以,舒治國當即指示,讓易明華要嚴查,要用心查,現在竟然查出問題來了?

聽沈林說得如此嚴厲,舒治國覺得這事不簡單,便硬著頭皮道:

“沈書記,我是讓人查了一個叫陳京的局長的個人財產,這難道也違規嗎?既然你知道了這事,我倒覺得這事可能內麵有蹊蹺,我們澧河的情況您知道,一個局長本身的收入是很微薄的,陳京怎麽能夠有那麽多不明財產?”

舒治國這樣一狡辯,沈林樂了,當即道:“那行,你查!你嚴查!我建議你們縣紀委組織個工作組,去京城八一大院去調查,你們調查出了成績,我給你們請功!”

舒治國呆立當場,他懷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沈林剛才說哪裏?京城八一大院?

那地方對舒治國來說就是個傳說的存在,那是傳說中中央軍委領導住的地方。

舒治國怎麽也想不明白,陳京怎麽能夠跟那裏麵的人扯得上關係,他不就一小學老師家的孩子嗎?至於陳京和陳副省長之間的關係雲雲,舒治國暗地裏早就讓人查過了,那是子虛烏有的事兒。

怎麽現在倒好,陳京還有比陳副省長更硬的後台?

“書記,那個……那個……這個事兒啊,治國我真的不知深淺,真的不知深淺,還望您能給我指點一二!”舒治國話鋒一轉,迅速的將態度轉變了。

沈林沒好氣的歎了一口氣,道:“你就不要問那麽多了,反正我沈林擔保了,你查的這個人就是有再多的不明財產,那都是沒問題的,是幹淨的。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沈林頓了頓,道:“還有啊,有人說,年輕人犯錯,上帝都會原諒的。你是怎麽回事?你比上帝更刻薄嗎?我聽說你最近在澧河動作有些大,有沒有這個必要?尤其在這個關鍵的時候?”

“好了,我能說的就這麽多!”沈林淡淡的道,“你自己斟酌著辦吧!不要在關鍵時候犯糊塗,否則誰也救不了你!”

電話掛斷了,舒治國緩緩的將電話放下,身體像被人『抽』了筋兒一般,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他苦心策劃,堅決要拔掉的一顆釘子,為此他不惜犧牲兩個人,但現在看來,這釘子不僅拔不掉,而且這釘子還會越紮越深。

他心中清楚,自己一腳這是踢到鐵板上了,這個陳京很不一般,後麵肯定是有極厲害的後台,不然不可能能夠驚動沈林。

德高市委沈書記,那是在京城都有根兒的人,手眼可以說是通天,這樣的人都很緊張這件事,由此可見這件事的棘手了!

舒治國難掩心中的沮喪,他甚至不知道怎麽收場,俗話說開弓沒有回頭箭,整個澧河現在都知道他舒治國和陳京兩人勢不兩立,難不成現在他還要主動去向陳京示好?然後將關係緩和?

如是那樣,他這個澧河縣縣委書記還有什麽威信可言?

“咚,咚!”兩響敲『門』。舒治國應了一聲,王涵陽拿著一份文件大踏步進來。

他進『門』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道:“書記,我建議你應該果斷一些!這個陳京啊,的確搞小山頭,搞小團隊是一把好手。你說我今天也就忽然來興致,想去開發區看看鴻城廠房進展情況。

你說這個開發區啊,去了沒人陪同,那個叫馮為國副局長……

哎,不提了,越提越窩心。我看我們可以開常委會,大家投票來決定嘛!經貿局局長再不換人,我們這工作沒法做了!”

王涵陽晃了晃手中的文件,“你看,書記,開發區新的管理章程我都讓人擬定了,經貿局一換血,這個章程馬上可以開啟。另外,我還計劃,把招商工作從經貿局裏麵獨立出來,單獨作為一個事業單位,這事,其他的縣已經走到了前麵,我覺得我們也應該要跟上時代的步伐了……”

舒治國臉『色』很『陰』沉,他將手上拿的東西往桌上一摔,道:“你這是發什麽牢『騷』呢!經貿局剛剛立了功,這是全縣人民都有目共睹的,你讓我換局長,我怎麽能夠做這樣的事?

還有啊,我早就跟你說過了,去開發區視察,你得找準時機,找到機會。你這樣冒冒失失的去,別人不理你,你又能怪誰?”

舒治國的火氣很旺,他窩了一肚子火,受了一肚子委屈沒地方發泄,現在王涵陽進來,恰恰給了他一個釋放機會,他這一怒,便有些刹不住車,內心積聚的情緒就全都釋放出來了。

王涵陽被舒治國訓得腦袋發懵,他好幾次想說話,但是一看舒治國那憤怒的樣子,他又不得不打消念頭,最後舒治國一個人唱獨角戲實在是沒趣了,一屁股坐在自己辦公椅上,喘著氣,一語不發了。

“我有個想法,陳京的問題,我還是傾向於送他去省黨校深造!經貿局局長繼續讓他兼任,日常工作就讓文建國去管吧!今天,我跟你通一個氣,然後我們縣委內部再商量一下,幾個主要領導沒有意見,就這樣執行吧!”

不知過了多久,舒治國發言道。

他撥通內線,一會兒後,周進忐忑不安的進『門』,舒治國道:“你通知下去,常委會的日期不改,就明天!還有,下午讓明華書記來見我吧……”

周進緩緩的退出去,王涵陽從沙發上站起來,在房間裏來回踱步,過了一會兒,他道:

“書記,這樣不行啊!陳京的問題不能這麽輕輕的放過啊!現在澧河政壇並沒有想象的安定,我觀察,很多人都各自有心思。表麵上一片風平『浪』靜,內部卻是蠢蠢『欲』動。

陳京這個事情,我們壓下去,我分析這對那些蠢蠢『欲』動的人是個威懾。

但是如果我們做不到這一點,那情況可能就很不好!事情到了這一步,從大局考慮,從全局考慮,我們不能夠就這樣收手呢!再大的困難,再大的壓力,我們也得堅決果斷的往前走不是?”

舒治國臉猛然漲紅,幾乎是竭斯底裏的吼道:“現在澧河是你的書記還是我的書記?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王涵陽被舒治國這一罵,罵得也是麵紅耳赤,舒治國語氣一緩,道:

“涵陽,陳京的這個事啊,這個人啊,我們還真的冷靜想想。首先,陳京這個人是能幹事的,也是會幹事兒的,這一點他的工作成績已經說明了這一點。至於個『性』方麵,脾氣方麵有些問題,我想啊,這些都是年輕人常有的『毛』病,不是什麽大錯誤。

對陳京,我們要客觀的來看,他的功勞和成績是主要的,其他的是次要的,所以對這樣的年輕幹部,我們批評教育要嚴厲,但是處理方麵,我們要盡量寬鬆,要多給他們改過自新的機會……”

舒治國這話一說,王涵陽表情當即定格,他怔怔的足足等了五分鍾,他的神情才漸漸的緩和放鬆。

他和舒治國一起工作這麽多年,他太了解舒治國了。

舒治國越是把話說得冠冕堂皇,這裏麵越是有文章。

就像舒治國現在所說這話,那是怎麽的心『胸』和氣魄?那真是大『胸』懷的人才能擁有的境界,舒治國真能做到這一點?

在骨子裏麵,舒治國就是個睚眥必報的人,所謂大心『胸』,大氣魄,那都是被『逼』無奈的情況下,他才用這些冠冕堂皇來掩飾自己的無能或者無奈。

王涵陽對陳京這事的背後的情況,也猜到了八九分。

陳京背後,百分之一百有人力『挺』,而且其背後的靠山,是舒治國根本就撼動不了分毫的存在。否則,舒治國怎麽會有“對年輕幹部,批評教育要嚴厲,但處理要從輕”的言論?

既然舒治國有這麽寬廣的心『胸』,他當初怎麽就沒這樣做?那擺出的架勢是不惜一切代價要置陳京於死地,這前後的差別巨大,而他轉變的時間又太短,這麽短的時間,能夠做出這麽快的轉變,可能也就隻有舒治國才有這個本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