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夫複何求?

德高市委,方克波心急火燎的指派滿延波頻頻給劉積仁打電話。

滿延波滿頭是汗,他撥劉積仁的手機關機,打秘書電話,秘書都說劉積仁不在,反正就是聯係不到人。

滿延波幹了這麽久的秘書長,這樣的事情還是頭一遭遇到。

以前,隻要他想聯係下麵的人,一個電話去,隻要沒找到人,幾分鍾之內,對方馬上就會有回電,而且回電都是客氣得很,言語十分的恭敬小心。

哪像今天這樣,聯係一個劉積仁,聯係一次又一次,人家根本就沒有反饋,讓方克波非常的惱火。

第三次滿延波進到方克波的辦公室,他是冒著被方克波臭罵過去的。

方克波一看他那垂頭喪氣的樣子,就知道是怎麽回事,皺了皺眉頭道:“你這些消息是聽誰說的?”

滿延波渾身一震,道:“方書記,消息絕對是真實可靠的。最近德水政壇改變不小,其中聶光和陳京都被委以重任,尤其是陳京,積仁書記已經把小商品市場和服裝城的項目都移交給他負責了。

在德水班子內部,大家都蠢蠢欲動,都希望劉積仁走後,能夠順利的更進一步。

這在德水已經不是秘密,甚至在德水民間都開始傳這個消息了!”

滿延波頓了頓,道:“根據這些傳言,現在德水書記的位子可能的人選就隻有聶光和陳京兩人,兩人最近似乎有激烈的衝突,鬥得很是凶,應該是在為角逐書記的位子做鋪墊。”

方克波麵沉似水。聽滿延波這樣一說。他反而沒有剛才衝動暴躁了。

最近這幾天,從德水來的電話實在是多,德水是方克波的老巢,平常那邊的官員和他聯係都非常的緊密。

但是最近幾天,這種緊密更勝從前,幾乎天天,方克波都要接見人聽取匯報,或者是回家收到禮物。

他心中還有些納悶這事兒。他還想是不是劉積仁在德水搞得太過了,下麵的人要造他的反呢。

沒想到,今天聽滿延波一說,原來是劉積仁極有可能要調動了。

“劉積仁要走,他能走到哪裏去?目前來看,市裏是沒有這個消息的,這一點我心中很清楚!”方克波道。

滿延波道:“聽傳言,劉書記這次應該是進省城,可能是省裏的領導幹預了這次調動!”

方克波輕笑了一聲,嘴角輕輕的**了一下。:

他正欲說話。桌上的電話響了,方克波將電話抓起來,電話裏麵傳來的恰是劉積仁低沉的聲音:

“方書記,我積仁!您現在很忙?”

方克波淡淡的道:“不是很忙。有什麽事兒?”

“是這樣,方書記。這麽久了,我們很少聚一起吃飯,今天我想做東,和您聚一聚。有些事情我也想單獨向您匯報,希望您能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劉積仁的聲音很誠懇。

方克波皺皺眉頭。道:“什麽事情要匯報,是調動的事兒?”

方克波一說調動,他的神經就有些過敏,如果在這個時候劉積仁忽然離開德水,他從心理上沒有準備好,很有可能他對德水的局麵就會完全失控。

目前的德水,無論是聶光還是陳京。都不是他理想的書記人選。

聶光雖然是他一手提拔的幹部,但是聶光這幾年在德水的表現很讓方克波失望。

在工作上沒有作為,在政治上滿腦子幻想,政治立場不堅定,大局觀淡薄,為了一點蠅頭小利竟然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更重要的是,聶光不太聽方克波的招呼,方克波覺得這家夥不好駕馭。

至於陳京就不用說了,方克波對陳京的觀感越來越不好,尤其是現在,這家夥在德水風生水起,德水上下,社會各界對他的認識竟然出現了驚人的變化,這讓方克波吃驚之餘,心中又不是滋味。

方克波從德水走了,但他一直都把德水當成自己的根據地,現在倒好,終究還是免不了要走人走茶涼的路。

在這個時候換書記,方克波沒有能力在這件事情上發揮作用,劉積仁離開德水,也許就是德水被伍大鳴完全掌控的時候。

電話那頭,劉積仁似乎有很多話說,他深深的歎氣,然後道:“方書記,有很多事情一言難盡,正印了那句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這心裏是空落落的啊!”

方克波聽劉積仁這樣說,他立刻道:“我們見麵再說吧,在臨江閣三號包房,我們一個小時之後就在那裏見麵!”

臨江閣三號包房是方克波經常包的地方,這個地方很隱蔽,但卻又很開闊。

如果把整個德高城當場一個棋盤,臨江閣的位置應該處在棋盤中心的地方,而三號包房應該就是棋盤上的棋筋。

方克波以前並不相信迷信,但是隨著他和邵氏兄弟的深入接觸,邵洪岸是個虔誠的迷信信徒。

在邵洪岸的感染下,方克波開始接觸三教九流的江湖人士和玄學人士,這一接觸不要緊,很快他就落入了江湖的圈套中,對迷信這一套變得十分虔誠了。

臨江閣三號包房和其他的房間布置不同,這都是請堪輿大師重新改過的,比照的是方克波的八字。

改動過的臨江閣包房,怎麽能夠包給其他人?而這恰恰就是方克波長期包這間房的原因。

嚴格的說,這間房是邵氏兄弟長期包下的,方克波一直使用而已。

否則,方克波怎麽能夠有能力包這樣昂貴的房子?

劉積仁和方克波相對而坐,兩人談到了調動的問題,劉積仁道:“方書記,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這件事兒目前一切都隻能等通知。但是從內心深處說,我是不願意離開德水的。

德水正在發展的關鍵時候,正在要出成績的時候,在這個時候離開德水,我豈能甘心?”

劉積仁情緒激動,道:“可是省裏領導的意思,是覺得我不適合繼續留德水了,說我搞不好上下級關係,不善於處理各種矛盾。”劉積仁滿腹委屈,衝方克波道:

“方書記,您是知道的,我們德水的情況和其他區縣不同,我們德水應該按照我們德水的既定路子走。”

“現在上麵指責我不善於搞好上下級關係,不善於處理各種矛盾,我看就是他們覺得我沒有支持伍書記工作!伍書記也是人,不是神,既然是人,我們就不應該搞盲從。

德水的情況誰最了解,我劉積仁在德水幹了五年,誰比我更了解這裏的情況?

退一步說,即使是我不了解,我們德水老百姓和社會各界都不了解嗎?”

劉積仁語氣越來越嚴厲,方克波聽得很認真仔細,心中卻是暗暗覺得慚愧。

就在上次,劉積仁和他發生衝突過後,方克波一氣之下就給省裏告了劉積仁的狀,甚至還說氣話說要把劉積仁調走。

他萬萬沒料到,一句氣話,就導致了這樣嚴重的後果。

他穩了穩心思,淡淡的道:“老劉,這個事你無須太激動,服從組織就行了!我看你啊,即使要進省城,那肯定也是提拔的,不會是平調。”他頓了頓,話鋒一轉,道:

“但是有個問題,那就是你調走之後,德水這個攤子誰來接手?”

劉積仁臉上露出慚愧之色,坦然道:“不瞞方書記,從目前方方麵麵的綜合考慮,我覺得陳京的機會最大!”

說到這裏,他歎了一口氣,搖搖頭道:

“陳京這個年輕人啊,千萬不能因為他年輕就輕視他。說句心裏話,我從來就沒想過真正要重用他,但是這個人煽動人心、搞陰謀詭計、搞小山頭的能力特別的強。

去德水沒多久,他就利用這些手段搞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教育整肅。

有了這個整肅契機,他又故意裝糊塗,在荷花事件上‘無作為’,這一點麻痹了我,我讓他全權負責荷花事情的善後,沒想到他能力強得很,不僅把工作幹妥當了,連荷花的班子都讓他安排得十分到位了,根本沒我什麽事兒了。”

方克波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顯然是他對劉積仁的話頗為懷疑,沉吟了半晌,他道:“那小商品市場和服裝市場工作呢?為什麽也是他負責?這可是關乎德水前途和未來的大項目啊!”

劉積仁勃然變色,道:“那哪裏是我的本意?方書記你也知道,現在我們德水的日子愈來愈艱難了。尤其是在中央大幅緊縮銀根的前提下,我們根本調集不了足夠的資金,沒有資金,何來規模?

這年頭,有奶便是娘,陳京在常委會上公開表態,說他有能力疏通關係搞錢,我不讓他負責有什麽辦法?我總不能讓這樣的項目在我手上完全荒廢掉吧!

陳京畢竟有伍書記的關係,再說,據說其京城也有很深的背景,希望這些能夠是德水之福。”

劉積仁感慨莫名,唏噓不斷,道:“我隻希望我即使不在德水了,德水還能像以前一樣朝氣蓬勃,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夫複何求?即使我沒在德水了,我也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