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九章 賀秘書長的反思!

南越風情,秋雨朦朧,整個粵州都籠罩在迷霧之中,看上去是那麽的神秘。

賀軍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這樣的天氣他比較喜歡。

實際上,神秘不可捉摸的東西他都喜歡。

他讀書多,深諳國學的婉轉含蓄之道,像這樣迷蒙的天,整座城市隻能看到一點輪廓,粵州城看上去如詩如畫,讓人心中充滿了想象空間,這樣的想象能讓人感到放鬆愜意。

整整一個下午,他就見了陳京一個人。

陳京這年輕人果然有幾分本事,至少陳京的那一套讓書記很感興趣。

對賀軍來說,他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要辦事讓領導滿意。

對秘書長來說,難的地方就是準確的揣摩領導的意圖,並且潤物無聲的把領導的意圖貫徹下去。

賀軍深諳這一點。

對陳京的問題,賀軍唯一感到有些遺憾的是,今天書記還是沒有就他的去向問題表態,這讓賀軍禁不住想,書記是已經有了定計還是在猶豫?

一個處幹的提拔,能夠捅到書記這邊來,而且能讓書記猶豫,這不得不說是一個特例,陳京就是這個特例!

“叮,叮!”

賀軍桌上的電話響起,賀軍慢慢踱步過去不慌不忙的將電話抓在手中。

電話那頭聲音很低沉:“秘書長!戚金民捅了簍子了,紀委正在查他,我估摸這一次他可能很難……”

賀軍皺皺眉頭,沉吟了半晌不說話,在一瞬間,他腦子裏麵轉過了無數念頭。

賀軍是嶺南的官場百科全書。

全省副廳以上幹部包括近五年內的離退休幹部,他腦子裏不光有名單,而且這些人的特點、履曆、亮點和汙點,他都了若指掌。

戚金民賀軍自然知道,莞城市副市長,主管資源調度、高新技術產業、打私與海防口岸等工作。

戚金民好幾年前就找路子企圖和賀軍搭上關係。

賀軍見過他幾麵,一起吃過幾次飯。

但是戚金民這個人賀軍認為其考慮問題不夠周詳,工作**有餘,慎重不足,他在莞城以大刀闊斧改革出名,賀軍對其觀感並不太好。

賀軍心中評價幹部視角比較獨特。

他認為一個幹部好不好,首先不是看能力,也不是看人品。

首先要看這個幹部能不能找準自己的位置。

戚金民在這方麵有問題。

他一把手情節很濃!

據賀軍了解,戚金民經常表一些一把手才能表的態,說一些一把手才能說的原則性很強的話。

不該他出現的場合,他經常出現,據說鬧了很多笑話。

莞城市長廖段芳是個聰明人。

對戚金民鬧的那些事,他非常的大度,總是笑眯眯的麵對。

因此廖段芳在莞城還贏得了相當的稱讚。

可是在賀軍看來,又有幾個人是真正大度的?

笑眯眯不意味著大度,往往意味著城府深,世俗之人太單純,看得不夠透徹。

賀軍對戚金民不喜歡的就是這一點。

他就搞不明白,這個世界上為什麽就有那麽多人有一把手情節?

一把手隻有一個,總得需要人甘當綠葉班子才能轉。

就像在省裏,賀軍就甘當綠葉,跟在苗書記屁股後麵把書記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讓書記能夠一門心思的謀大局,而不用為一些瑣碎的事情擔心。

省班子中倒有幾個偶爾出格的領導,可是這幾個人現在怎麽樣?

賀軍照樣能把他們摸得透透的,他們過得並不比現在賀軍這樣揮灑自如。

在賀軍看來,找不準自己位置的領導並不是不安分,而是愚蠢!

“知道了!”賀軍淡淡的說了三個字。

這三個字包含了很多意思。

戚金民為什麽會出事?不用問肯定不是貪汙就是受賄。

可是那麽多貪汙受賄的人,怎麽就戚金民出問題?

這中間值得琢磨的太多了。

負責資源調度工作,得罪的人多,牽扯到了利益很廣。

早就相傳戚金民和省裏的某些人有矛盾,看來借班子換屆前夕,終究還是有人按捺不住,已經在預先做安排了!

共和國政壇的規律就是這樣。

每逢換屆就是一場反腐**。

反腐**是怎麽來的?

在換屆前,是因為鬥爭,在換屆後,是新班子新領導要建立威望,又有什麽比反腐更能樹立威望的?

國人痛恨貪官,拿貪官開刀是個好的噱頭。

當然,這中間不排除一部分在重新洗牌過後被洗掉的人。

政治就是這樣,順風順水的時候,什麽都好,一旦出了一點問題,墨菲定律就發揮作用了。

越怕出問題,越出問題,有些時候很多事情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一個漏洞,全盤皆輸。

掛斷電話,賀軍就開始反思起來了。

他覺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個誤區。

這個誤區就是班子換屆大家都在各自打著算盤,賀軍卻總是以我為主,總覺得應該按照自己的意誌去處理問題。

他的這個思路和他一貫做事的思路不同。

以我為主那是一把手的思路。

賀軍做事的思路都是以領導為主。

領導想什麽,他要理解透徹,然後按照領導的意圖去貫徹下去。

在這個過程中,賀軍恰如其分的把自己的意圖滲透一部分,這是賀軍做事的一貫套路。

可是現在……賀軍拍了拍腦袋,覺得自己最近錯誤犯得有些大了。

苗書記要走,賀軍心神上麵受到的衝擊比較大,一下感到形勢很緊張,心裏難免空落落的。

因為心裏急,所以犯錯誤。

現在他回頭一想,苗書記走了,大家都在緊鑼密鼓的為自己謀算著呢。

既然如此,自己為什麽要衝在最前麵?

領導走了,後麵還有領導要來。

嶺南的情況比較特殊,嶺南的書記高配,目前周省長更多應該考慮的是如何和新書記相處的問題。

當然,在這種情況下,能夠替自己做一些安排,也是非常必要的。

賀軍一想通這一點,心中豁然開朗。

先前的那些種種焦躁和不耐煩都煙消雲散了!

就以南港和海山兩地的事情來說,這兩個地方的安排,苗書記有意在走之前有個結論。

但是顯然,其他人可能有不同的意見。

在這樣的情況下,賀軍又何須急著去衝鋒陷陣?

他一下明白書記為什麽遲遲不做決定的原因,他先前還以為書記已經胸有成竹了,現在看來,他應該是有更多的考量的。

而在這個時候,書記約談陳京,想必也是他考量的需要。

陳京?

一想到陳京,賀軍腦子裏便浮現出那張年輕的臉。

他先前總以為陳京有些麻煩,總能讓自己的計劃受到阻礙。

現在看來,自己受到阻礙的原因不是陳京,而是自己因為一時的頭腦發熱沒有看清眼前的形勢。

他抓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

電話是打給喬正清的,喬正清現在是副省長,可是他真正有影響力的時候還是在擔任政府秘書長的時候。

周省長很信任他,而因為同為秘書長的緣故,平常賀軍需要和喬正清協調工作的時候多,所以兩人在工作中也建立了比較牢固的關係和默契。

電話一接通,賀軍便嗬嗬笑道:“老喬,最近年底衝刺了,我聽說你是大忙人啊,前幾天一口氣跑了北方四個市,我可跟你講,工作要做,但是不能夠用力過猛,書記可常常叮囑我們,功夫都在平時呢!”

喬正清道:“秘書長,你就別說我了!你才是咱們嶺南真正的大忙人!怎麽?今天給我打電話是有事兒吧?”

“沒事就不能打電話嗎?”賀軍道,他頓了頓又道:“我還真沒什麽事兒,就想和你老兄喝一杯了!咱們約個時間小酌幾杯,咱哥倆可是好久沒同桌喝酒了啊!”

喬正清和賀軍打交道久,自然知道賀軍不是一個熱愛享受的人,他找自己喝酒就一定不是喝酒那麽簡單!

他略微一沉吟,便爽快答應了。

賀軍道:“那好,就在今晚吧!咱們找個僻靜的喝幾杯,放鬆放鬆,工作勞逸結合嘛!”

他話鋒一轉,道:“老喬啊,今天我下午大半天你知道幹啥嗎?我半天時間就處理咱們嶺南年輕區縣書記陳京的事兒,他現在可了不得啊,咱們嶺南的名人了!”

喬正清愣了一下,道:“陳京的事兒?陳京出事了嗎?”

賀軍哈哈一笑,道:“看你說的,能出什麽事兒?要有事那也是喜事。我可跟你講,今天苗書記親自見了他,多他可盡是溢美之詞啊!我和他也談過話,現在的年輕人才華橫溢,我是覺得受益匪淺嘍!”

喬正清心念電轉,道:“小陳是能幹事的人,而他能得到秘書長您的肯定,這實在是他的福分。”

他停了一會兒,道:“那行,秘書長,我們先說到這裏,馬上是政府黨組會議,我得去開會了。晚上咱們按照約定來,好好的喝幾杯,秘書長可要教我啊,我最近工作遇到的困難很多,苦於無人給我解惑呢!”

賀軍打了一個哈哈,輕輕的掛斷了電話,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斂去了。

他拍了拍手,越來越覺得陳京是個可以好好用一用的牌,這張牌現在紅,用得好,能胡大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