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送女寧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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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健對蔡院長所講雖然不能完全認同,但也的確有不少啟發,隻可惜在官場和酒場上,很多有價值的觀點,也不過是喝酒的佐料或者搭訕的談資,不會被深入的思考。

晚飯之後,接下去的活動,宏市長借故沒有參加,由女部長全權安排了。在回去的車上,宏市長慢悠悠地問梁健:“今天,蔡院長講的那些,你同意嗎?”梁健心想,難道宏市長是在考自己?

梁健道:“很有啟發。”宏敘“哦”了一聲,換了個姿勢靠在靠背上,道:“說來聽聽。”梁健略作沉吟,道:“那就是,很多事情,我們不能單從道德的層麵來考慮,作為一個普通老百姓,從道德層麵來考慮,也無可厚非,但作為一名領導幹部,也許還得從經濟的、管理的角度來考慮問題。我想,管仲應該是從這個角度來考慮問題的。”

宏敘似乎緩緩地點了點頭:“你說的是啊,作為一名領導,不僅要會做道德上的好人,還要做工作上的‘能人’。這個能,就要懂曆史和懂經濟。但是,這個道德上的‘好人’,卻也不能丟。我們的基礎是普通的老百姓,老百姓更喜歡看到一個‘好領導’。所以,關於‘奢侈’的這種見解,作為一名大學教授,蔡院長這麽說,我們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作為一名領導幹部,比如我這個市長,肯定就不可以這麽說,即便我知道道理是這樣,也不能這麽說,因為老百姓接受不了。

“因為老百姓希望看到的是一個公平的政府。老百姓固然看重就業,消費能夠拉動就業,但他們更關心誰在‘消費’,誰在‘奢侈’,如果‘消費’和‘奢侈’的不是你,而是別人,你隻有幹活的份,那麽心理就會不平衡,就會不穩定……”

也許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宏敘一改往日的沉默,說了很多自己的想法。梁健感覺,宏市長似乎通過這件事,在教育他看問題的角度和分析問題的方法。等宏敘說完,梁健道:“宏市長,你的觀點,又讓我學會了看事物的另一麵。”

宏市長笑道:“今後的工作中,我們還會碰到很多不同的觀點,不同的議論,等你到了一定層麵的領導幹部,掌握了一定的權力,很多人都希望來影響你,來說服你,你在決策的時候,就必須學會處理這些不同的觀點、不同的信息,然後拿出自己的決策來,這件事不容易啊!慢慢學吧!”

梁健有些感動,道:“是的,宏市長。”

宏敘點點頭,讓司機打開了汽車CD,一下子,莫紮特的音樂充盈了整個空間,直到鏡州賓館。梁健送到門口,宏敘腳步不停地說:“不用送我上去了,你回吧。”梁健也就不再堅持。

後來,梁健跟胡小英談起那天晚上,宏敘在車上跟自己說的話,胡小英道:“梁健,你真該感到幸運啊,宏市長以前似乎是很少跟下屬或者秘書,談論他的看法和觀點的。你享受到的待遇,讓我都有些嫉妒了。宏市長是在有意培養你思考問題的方法,你可要多留意,多上心。”

梁健不知胡小英說得是否確切,不過那樣的談話,的確讓梁健的視野更加開闊,對問題的看法更加多元,他覺得以後還真的得更加上心。

一星期後,省委副書記秘書馮豐打來電話:“梁健,告訴你兩個好消息。”每個人都喜歡聽好消息,梁健道:“馮大哥,我聽著呢!”馮豐說:“第一個好消息是,馬書記沒有同意鏡州市委要調整建設重心,否定了譚震林書記提出的重點開發鳳凰景區的設想。這等於是說,下一步鏡州市仍舊是以北部新城作為開發建設的重點。”

聽到這個消息,梁健十分興奮:“馮大哥,太謝謝了。我們的辛苦沒有白費,馮大哥可在其中幫了我們大忙。”馮豐說:“兄弟,你太客氣了。”梁健說:“這消息,宏市長已經知道了嗎?”馮豐說:“我沒有直接跟宏市長打電話,而是先打給你了。”

梁健知道,馮豐這等於是把報告好消息的機會,留給了梁健。梁健當然明白,又道了謝。馮豐說:“你趕緊向宏市長去報告好消息吧。我想,我們某位領導,會在下午下班之前,再打給電話給他,算是正式通知。”梁健道:“知道了。另外,還有一個好消息呢?”

馮豐軟軟地笑了笑,說道:“還有一個好消息,就是小宇明天要來寧州了。”梁健聽到是關於馮豐私人的事情,就換了口吻:“好嘛,馮大哥,終於是名花有主了!”馮豐笑罵道:“你才是花呢!小宇是來找工作的。”梁健說:“我知道。她找到工作了?”

馮豐說:“我托人,讓她先在一家房產公司下麵的廣告策劃公司幹。”梁健說:“馮大哥在寧州,給她找個工作是分分秒秒的事情。”馮豐說:“也不能這麽說,現在關係複雜,出來混都是要還的,欠人情也一樣。”

梁健又問:“小宇明天去寧州?”馮豐說:“是啊。”梁健說:“要不,我明天送她過來。”馮豐說:“不用了,不用了。她自己會來!”梁健說:“她一個姑娘,又沒車,我怕她大包小包,坐公交不方便。還是我安排一輛車送她過去吧!”

馮豐想了想倒也是,便說:“我問問她,需不需要?”梁健說:“你就別問她了,你問了她怎麽回答啊,她肯定會說不要的。況且,我也不是單單為了送她,我和長湖區胡書記,上次就說過要到省城來看你的,這是個兌現的好機會。”

馮豐想了想說:“那好吧,我跟小宇說一聲。不過,你們到了寧州,這客還得我來請。”梁健說:“別別,我們胡書記會請的,你隻要動兩樣東西就行了。”馮豐說:“什麽?”梁健笑道:“一樣是動腿,就是到飯店來;一樣是動嘴,那就是吃飯喝酒。”馮豐笑道:“梁健,我發現你是越來越會扯了。”

梁健自嘲道:“你的意思,是不是我越來越油滑了。”馮豐說:“誰說不是呢?”梁健說:“官場是個大染缸,我已經被染黑了。”馮豐說:“不過,我是越來越喜歡你這個兄弟了。”又扯了兩句,梁健說:“那就這樣,我去安排明天送小宇過去的事情。”

打完電話,梁健就去了宏市長辦公室。宏市長正在處理文件。梁健站到宏市長辦公桌邊,微躬了身子,道:“宏市長?”

宏敘抬頭看了眼梁健,說“這份文件我看看完。”梁健等候宏市長看完了文件,然後說:“宏市長,馮秘書聯係我了,說我們北部新城建設仍是鏡州市平台建設重點,鳳凰景區建設沒有得到馬書記的認可!”

宏市長聽說,臉上露出了喜色:“這是個好消息。馮秘書對我們還真是挺關照啊!他是第一時間告訴你的吧?”梁健說:“是啊,他說,晚會會有專門的領導打電話給宏市長,他是想讓我們早一點知道好消息!”

宏市長笑說:“好,這個好消息,是該早點知道。馮秘書這麽關心我們,你也該適當的時候,去一趟寧州謝謝他。”梁健本想說,自己本來就有這麽一個想法,但話到嘴邊,他又打住了。

他問道:“宏市長,你覺得我什麽時候去比較好?”宏市長略作沉吟,說:“這個時間沒有什麽大問題。下午你給馮秘書打個電話,他哪天有空你就哪天去。”梁健說:“好的,宏市長我知道了。”宏敘說:“這次你去,給馮秘書帶點禮物去。”宏市長也不點明是什麽禮物,梁健也不好多問,報告完事情他就出來了。

梁健送宏市長回賓館。在車上,宏敘說:“下班之前,省裏已經打電話來了,正式告知了北部新城建設開發重點不變的事情。馬書記做事就是有始有終。”梁健聽著。

這個星期,宏敘是頭一天沒有應酬。宏敘說:“今天終於可以完完整整休息一個晚上了。”梁健說:“宏市長太辛苦了。”宏市長笑說:“辛苦倒還其次,就是腸胃受不了,整天在外麵,高脂肪、高膽固醇的東西進入肚子,不是長久之計!”梁健深知其中說不出的苦,梁健說:“今天晚上,我讓賓館給宏市長準備一些薄粥?”宏市長說:“不用了,金婧已經給我準備了。”

梁健心想,這個金婧還真不簡單唉,宏市長想要吃什麽,她早就知道了。梁健有些自愧不如,心中對這位專職服務員也留了一份戒心。有心計的女孩,都讓他有些望而卻步。

梁健想起原本就打算好的,去寧州看望馮豐的事情,這時候說恰到好處。梁健就說:“宏市長,下班前我打了電話給馮秘書,他說明天就有空。”

宏市長說:“明天有空,那你就明天去吧!”梁健說:“那宏市長這裏,如果明天有事的話……”宏市長笑道:“你一天不在,難道我就不能做事了啊?你放心去吧。”

說著就進了門廳。梁健趕緊上前,幫助按了電梯門,一直送到樓上,金婧已經等在門口:“宏市長,晚餐我已經準備好了。”

梁健朝金婧笑笑,跟宏市長說了聲,“宏市長,那我先回了。”宏市長沒有轉身,輕揮了下手道:“你回吧!”

梁健跟胡小英打了電話,跟她匯報了北部新城的事情。胡小英聽了很是興奮:“沒有變動就好,否則我們長湖區這幾年的努力就都付之東流了!這樣我們可以繼續幹下去,再過一年多,北部新城就會初見形象了!”

梁健問她,有沒空一同去看馮豐?胡小英說,她是要去寧州,但隻是路過,省委組織部將選調她參加中央黨校的縣區一把手培訓班。胡小英是區委書記,是省管幹部,由省委組織部選調也是正常的。梁健問道:“要去多長時間?”胡小英說:“一個月。”梁健說:“好事情。”胡小英說:“如果你有空,可以來北京看我。”

到北京去看胡小英,這個想法當然很不錯,梁健也心向往之,離最近一次去北京,已經有五年了。但是他也知道,跟著宏市長,空閑的時間實在太少。胡小英卻說:“時間就像……。”

梁健知道胡小英要說,時間就像牛奶擠擠總會有的,但他還聽人說過,時間就像乳 溝擠擠總是有點。他很想跟胡小英開這個玩笑,但又覺得實在有些過火,便笑了。胡小英急道:“你笑什麽?”梁健不說。胡小英又問。梁健說:“電話裏,不方便說,見麵了再說。”

胡小英隻好作罷,又問:“你說明天要去寧州,我是去寧州國際機場,要不我送你一起過去?然後我再去機場。”梁健把馮豐和小宇的事情說了,胡小英聽了說:“那我更要送你們過去了。反正我也不趕時間,如今從寧州到北京非常的方便,一個多小時的飛機。”

胡小英的駕駛員先來接了梁健和小宇,再去接胡小英。上了高速,向寧州駛去。梁健為胡小英介紹了小宇。胡小英說:“幸會。”小宇說:“以前見過胡書記,隻是胡書記對我可能沒有印象。”

胡小英也不虛偽說:“以前怠慢了,以後我們見麵的機會也許會多起來,我們跟馮處都是很好的朋友了。”小宇說:“那好啊,歡迎你們常來看我們。”

梁健心裏“咯噔”一下,聽小宇這麽說,她似乎已經將馮豐當作自己老公了,而且她的口氣也略微有些托大了。梁健看了下小宇,隻見坐在前排的小宇,施朱抹粉,盛裝前往,仿佛懷揣要征服整個寧州的雄心。梁健就有些替一直低調從事的馮豐感到擔憂。

胡小英隻是朝梁健笑笑,這笑中別有深意,但也隻是一瞬間而已。將小宇送到馮豐住處已將近中午。馮豐留他們吃飯。胡小英說,她知道一家飯店,她來請客。馮豐原本說好他請,但他請客也需要下屬其他單位安排,具體哪個位置,一般都要事先預定的,胡小英提出的那家飯店,他並無關係。馮豐就說,還是到一家他能做主的飯店去。

胡小英說,馮處長,你就給我們長湖區一個機會吧。上次你幫的忙,我還來不及感謝呢!馮豐還想客氣。一旁的小宇卻說:馮豐,就讓長湖區安排吧。

小宇不說還好,她這一出口感覺似乎就變了。不過,梁健和胡小英都沒在意。胡小英說:你看小宇都說話了,今天我們長湖區把小宇送過來,你就聽我們長湖區的吧!馮豐不好意思地答應了。

小宇不是官場中人,雖然以前在雲葡萄酒店時,也經常參加一些官員的活動,但畢竟隻是作陪,說話做事與官場的套路不太相符。胡小英畢竟是一區委書記,如果不是看在馮豐和梁健的麵子上,是不會跟小宇這樣的女孩子同桌吃飯的。

整個午飯,大家吃得都比較拘謹。因為小宇在,不能暢所欲言。下午馮豐還要上班,他也急著要將小宇先安頓好,午飯吃得就比較匆促!

馮豐讓胡小英和梁健留下來,晚上他做東。胡小英說了自己要赴京。馮豐聽了,連說恭喜,也無法勉強,但他強烈要求梁健留下來,晚上給他一個機會。梁健拗不過,說那就留下來吧。

之後馮豐先去安頓了小宇。梁健下午沒事,就提出送胡小英去寧州國際機場。有一個人送行的滋味總是美好的,胡小英也沒有拒絕。

梁健幫胡小英提了包進入機場。在取票的時候,胡小英問道:“昨天電話裏,你笑得起勁,我問你時,你又說電話裏不方便說,要見了麵說,到底是什麽事情?”

梁健這才想起,胡小英說讓他去北京看自己,“時間就像……擠擠總是有的”這句話。梁健心想,胡小英真是心細如發,很多事情聽過了都記在心上,以致這種雞毛蒜皮的事也記著。梁健不由又笑了。

胡小英急了:“你又笑什麽,還不快說?”梁健笑道:“你真想聽?”胡小英說:“當然。”梁健笑說:“把你的耳朵給我。”

胡小英警惕地朝四周看看,她自擔任區委書記以來,都沒有跟男人有過這樣親昵的動作,更何況是在這樣的大庭廣眾之下,周圍沒發現認識的人,胡小英才把耳朵貼到梁健身邊,梁健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一句。

胡小英不由用手嬌羞地捶了下梁健。梁健沒見過胡小英這樣女人味的動作,在梁健看來,胡小英一直是非常正經的女人,根本不會打情罵俏,但此時胡小英的動作,卻讓梁健感覺,在其嚴肅的外表下,依然隱藏著一顆作為女人的心。也許女人,始終是喜歡跟男人親昵的,但那些坐在權力位置上的女人,卻不得不把這些隱藏得深深的。而且,往往越嚴肅的女人,某一刻作出嬌羞的姿態,就越迷人。

今天的胡小英換上了秋裝,她在白色套裝下的雙腿,並不像一些年輕女人般纖弱,但另有一種豐腴和勻稱,讓梁健有些幻想,摸上去會是什麽感覺。但如此大庭廣眾之下,這是不可能實現的。

胡小英過了安檢口,與梁健揮手告別。然而,就在胡小英揮手的那一霎,梁健的腦海深處,像是被什麽東西衝撞了一下。

梁健已經記不清在多久之前,他曾與餘悅在這裏揮手告別!餘悅這個曾經在他生命中曇花一現的女人,自從去了北京掛職後他就再沒有她的消息了。如今,他又在機場送胡小英前往北京。兩個女人在他心裏纏繞著,他甚至感覺有些窒息。

遠遠的,他還看到胡小英在朝自己微笑。梁健也使勁揮揮手,先前的那些**都已經消失不見,變成了一絲絲淡淡的憂愁。

胡小英到機場時,交代自己的司機,這兩天跟著梁健,晚上就別回鏡州了,可以跟梁健同住寧州。駕駛員求之不得,非常主動地載著梁健回寧州市區。駕駛員問:“梁秘書,晚上我們住哪個酒店?”梁健對寧州並不陌生,不過當時隻是一名學生,哪裏住得起高檔賓館,前幾次來寧州,住的也是一般的賓館。

梁健就說:“你看著辦吧!”駕駛員說:“那我們就奢侈一回,去住黃龍大酒店?”梁健讀書時就聽說過黃龍大酒店的威名,那是五星級酒店,房價在1500元左右。梁健問道:“這房間,你們報銷方便嗎?”

駕駛員說:“梁秘書要住,還能不方便嗎?我們也跟著梁秘書享受一下。”梁健知道,這些秘書都是精明鬼,早就看出來梁健和胡小英的關係不一般,因此也想托著梁健瀟灑瀟灑。

梁健又想起那天晚上,北大蔡教授講的那些“侈靡”之類的話,有時候消費對這個社會也是有貢獻的。梁健說:“奢侈一回,就奢侈一回吧。”駕駛員開車都有些飄飄然了,可想平時胡小英對駕駛員管束還是比較嚴的。

黃龍大酒店離風景旖旎的東湖不遠,梁健就信步向著東湖徜徉而去。還真有種忙裏偷閑的感覺。這是星期五,馮豐還在上班。梁健倍感得到領導信任的好處,領導放心你出來辦事,這時候你也就享受到了不一樣的自由。

年輕時候認為的自由,是無拘無束的,是無人管束的,但這種自由其實是不存在的,這種自由的結果,就是主動放棄了參與社會的機會。有位知名社會學家說,貧困是社會參與的缺失。當你為了自由,主動拋開這個社會的時候,這個社會也就將你拋開了,最終導致的就是貧困。

為此,現實生活中的自由,都是有限度的。你得參與社會獲得資源,同時又不至淪為賺錢的機器,擠出空餘的時間來享受生活和提升自己,這才是所能得到的自由……

帶著這種類似胡思亂想的遐思,梁健來到了湖邊。他告訴駕駛員可以自由活動,但不能飲酒,如果有急事,就打電話給他。駕駛員說明白了,自己出門耍去了。這時候,馮豐忽然打了電話過來。

梁健接起了電話,馮豐說:“兄弟,實在不好意思了!中央部委有領導下來,馬書記必須陪同,也要求我今天一定要做好服務工作。我實在不好意思……”

梁健不等他再說抱歉,就道:“馮大哥,工作要緊,你根本不必擔心我,我這裏還有其他朋友。”馮豐說:“兄弟,你也不必找其他朋友了。你跟小宇一起吃飯吧。我這裏陪好了就過來。我已經跟小宇講過了。她待會打電話給你。”

梁健並不特別想跟小宇吃飯。小宇雖然年輕漂亮,以前在雲葡萄工作時,對自己也很親昵,但如今情況變了。小宇儼然已是馮豐的女朋友,梁健跟馮豐的關係,也不是一般的朋友關係。他倆的關係如何,一定程度上,也會影響宏市長和馬書記的關係。

為此,對於小宇,梁健覺得最好是敬而遠之,況且今天,他在小宇身上感受到的,是與以往跟權力毫不相關時的小宇,不太一樣的東西。如今的小宇,似乎有種向外擴張的野心,這讓他感覺惴惴不安。梁健說:“不用了,馮……”

馮豐卻說:“就這麽定了,她馬上打電話給你!”說著,馮豐便掛斷了電話,估計他真的很忙。

電話剛掛斷,小宇的電話真就進來了。梁健有些無奈地搖搖頭,接了起來,隻聽小宇說:“你在哪裏?”

(以上,關於奢侈的概述,來自於國內知名學者吳曉波的觀點,在此致謝。)

梁健說了地址,小宇聽了後大概沒什麽概念,就說:“我們去寧州大廈吃飯吧。”寧州大廈是有錢人出入的場所,寧州大廈的飯自然也不會便宜。但既然小宇說要去,梁健也不會因為飯貴而拒絕。

梁健說:“那我們半小時後在那裏碰頭吧。”小宇說:“你的駕駛員呢?讓他來接我一下?”梁健有些不舒服,小宇的口氣,儼然一副領導夫人的架勢。梁健本來真還考慮,寧州是大都市,交通擁堵,是否需要讓胡小英的駕駛員來接他們。

小宇這麽一說,他反而不想這麽做了,就道:“晚上他去會朋友了。”小宇就說:“他怎麽回事,不是應該全程為你服務的嗎?”梁健有些聽不下去,就說:“人家不是我的駕駛員,是區委書記的駕駛員。”

小宇聽說,道:“你不是市長秘書嗎?你說句話,不是區委書記都得聽你的啊?”梁健說:“我哪有這麽大的神通。”小宇說:“馮豐就是這麽說的,他說,他說句話,下麵的市長也得聽。”

梁健心想,也許馮豐在小宇麵前說了什麽大話,使得小宇自我感覺過於良好。梁健糾正說:“不是聽,是賣麵子。”小宇說:“賣你麵子就行了,就得替你辦事。”

梁健再次體會到,癡人麵前說不得邪話,否則人家就要當真。在官場其實秘書的位置很微妙,手中沒有大權,隻能靠他所依附的領導獲得方便,人家心裏當然也知道,他們給你麵子隻不過是給你領導的麵子,如果稍有不慎,人家就會對你有看法,領導對你也會不放心。所以,根本就不像小宇說得那麽簡單。

但這番解釋,說起來實在太累,即使說了小宇也未必理解。如果小宇自我感覺太好,她肯定會對馮豐抱著某些過於樂觀的希望,梁健說這些,無異於給她潑涼水,她未必肯接受。

梁健說:“我離寧州大廈不遠,我自己走過去了。”小宇也隻好自己打車過去。

兩人在寧州大廈的西餐廳門口碰頭。雖然是打車來,小宇的興致卻並沒有被破壞。她穿著漂亮的粉色蓬蓬紗連衣裙,一雙閃著亮片的銀色高跟鞋,頭發很時新地盤起,手中的小坤包也閃著亮片,儼然一個派頭十足的寧州姑娘。

服務員很客氣,將他們引到了卡座,兩人坐下,就送上了茶水和茶單。小宇將菜單推到梁健麵前,說,“隨便點你想吃的,今天我請客。”

梁健還真沒想到,小宇會這麽大方。當然不管小宇如何大方,梁健都不會讓她請客。畢竟小宇到寧州來,不是來當高官夫人的,而是來找工作的。梁健說:“你別客氣,今天我請。”

小宇不悅地蹙起眉頭,說:“你以為我請不起,是吧?”小宇說著,就從包裏取出了一張消費卡,在梁健麵前晃了一下,喊服務員過來:“你幫我看看,這張卡可以消費多少?”

服務員說了聲“稍等,我去查詢一下。”梁健看著這張卡,非常眼熟,很快他就認出了,這張卡還是他送給馮豐的。就是馮豐陪同馬書記到寧州那天,胡小英拿出了這張卡,讓他送給馮豐,並說了一句很經典的話:“我知道你們的關係不一般,但這張卡會讓你們的關係更加不一般。”

就是這張卡無疑。一會兒功夫,服務員就拿著這張卡回來了:“美女你好,這張卡值是10000元,還沒有消費記錄。”小宇接過卡,朝梁健虛晃了一下,道:“一萬塊夠不夠請你吃的?”

梁健笑道:“夠了夠了。”梁健也不說穿,這張卡是他送給馮豐的。因為用的是卡裏的錢,小宇點餐特別豪放,要的紅酒也很貴,估計這一餐,將近一千塊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小宇一下子就喜歡上了在寧州大手大腳花錢,也不知是好是壞!

但這些事不容自己置喙,畢竟她目前是馮豐的女朋友。

這頓飯吃得氣氛不太融洽,小宇倒是挺興奮,對在寧州的生活也充滿了憧憬。梁健是頗為擔心的,這種擔憂說不清道不明,反正梁健總有一種頭上有一片烏雲壓著的感覺,吃飯、說話都有些心不在焉。

小宇似乎察覺了什麽,看著梁健道:“梁健,我怎麽感覺你好像有點變了。”梁健說:“哦?”小宇說:“你不像以前那樣自然了,以前跟你在一起的時候,覺得你說話也好,喝酒也好,都很自然,很灑脫,現在怎麽感覺像是帶了鐐銬似的。”

梁健想,自己也許是真的有些保留,但這些保留,梁健覺得是必須的。他不可能再像以前對待小宇一樣對她,那時候她不過是一個賣酒的小丫頭,如今她是馮豐的女友,他怎麽可能像以往那樣對待她?梁健隻好打哈哈說:“沒有啊,是你太敏感了吧?”

小宇看著他,說:“有。我能感覺到,你別想忽悠我啊!”梁健眨了眨眼睛,裝出不以為意的樣子:“我可不覺得。還是說,如今我也當了秘書,就有職業病了。”

小宇看著他說:“我也希望僅僅隻是職業病。我希望你還像以前那樣對我。”梁健暗罵,見鬼了,這怎麽可能!然而,梁健並沒表露什麽,隻是笑笑。

這時,小宇的手機響起來,小宇看了眼,說:“馮豐來了。”梁健站起來。小宇說:“你站起來幹嘛?”梁健說:“我去接他一下。”小宇說:“又是你們官場那一套嗎?”梁健說:“不是,是兄弟那一套。”

小宇吐了吐舌頭,就不再說話。梁健起身去接馮豐,小宇還是坐在座位上。

剛才跟小宇的談話,讓梁健心裏耿耿的,他本來是希望馮豐能夠找到一個好女孩的,但他實在沒有辦法保證,小宇會不會是那個好女孩。小宇有她的天資優勢,年輕、貌美,也會撒嬌,但這些優勢僅僅作為一般朋友是好的,如果真的要做女朋友,做老婆,他實在不知靠不靠譜。

梁健很想對馮豐說些什麽,但又不知如何表達,所以就有種耿耿的感覺。

馮豐匆匆跑進餐廳,見到梁健在等他,就跟他擁抱了一下,然後又握手,表現得異常熱情。馮豐說:“兄弟,不好意思啊!今天真的是不好意思!”

梁健說:“馮大哥,你說哪裏的話啊!跟我還這麽客氣!”馮豐說:“身不由己,真是身不由己,你能夠理解的吧!”梁健說:“這還用說,你看我是幹什麽的啊!”馮豐說:“是啊是啊,你跟我一樣,都是幹秘書這個活,你如果都不理解,這個世界上,還真沒人能夠理解我了!”

梁健說:“飯吃了嗎?”馮豐說:“吃了點,不過是便餐。接著又忙著送領導,東跑西跑了一圈,我現在又有點餓了,我們再去吃點、喝點。”

梁健說:“我也已經吃得差不多了。”馮豐說:“就當你是陪陪我。”梁健說,那好吧,領著馮豐來到了卡座。

小宇欠了欠身,讓馮豐跟自己坐在了一起。馮豐坐下來後,小宇就用手挽住了馮豐的手臂,嬌柔地問道:“你累了吧?”馮豐也朝她甜蜜笑笑:“不累,已經到這裏了,心情也好了。你們隻喝了這麽一點酒?”

梁健今晚的興致不大,喝得也少。小宇說:“今天梁秘書沒怎麽喝。”梁健看了眼小宇說,“因為馮大哥沒來,我是想留著跟他喝一杯。”

馮豐笑道:“好,到底是兄弟。我們來一杯吧。”由於酒已經開了許久,也已經醒得很到位,入口甘醇,梁健和馮豐喝了個滿杯。之後,又加了菜,繼續喝酒,聊天。這會兒,氣氛就比先前自然了很多,馮豐說了晚上的應酬和接待,都是中央某部門的高官。

梁健心想,這些高官,對於省委副書記的秘書來說,可能司空見慣,但對於梁健來說,接觸的機會還是不多的。不由心想,什麽時候如果能到省委見識一下,該有多好?但他沒把這話告訴任何人。

畢竟自己到市政府工作才這麽些天,屁股還沒熱呢,就想著要晉升到省裏去,未免也太好高騖遠了。梁健告誡自己:還是先好好幹好自己的秘書工作。

喝完一瓶紅酒之後,又開了一瓶。梁健喝到微醺,就阻止馮豐再開第三瓶了。小宇初到寧州,跟馮豐住在一起,說不定回去之後他倆還有節目。梁健不想太耽擱他們的好事,就告別要回酒店了。

寧州大廈與酒店步行半個小時,梁健打算漫步回去。走了才十分鍾不到,有一輛車“滴滴”鳴著喇叭靠近梁健,梁健一看,是胡小英的專車。梁健上了車,問道:“不去玩?”駕駛員說:“還是回去了,年紀大了,寧州已經不是我們這種年紀大的人的天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