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十章 魂斷情場

一月二十三日,晚上。

刑警隊。

諸葛隊長領著大家剛開完“1?;17爆炸案”的案情分析會,他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下來電顯示……是自己的老戰友、營長崔書信,當年崔書信先他一步轉業到地方,他轉業到地方的時候,還是崔書信推薦他進入了公安機關……老戰友後來做了蓮花縣的副縣長,平時通話和見麵的機會也不多……他按動接聽鍵鈕,說:

“崔縣長,你日理萬機,怎麽有工夫打電話給我?”

“我已經不是蓮花縣的副縣長了。”崔書信說。

“不做副縣長,又高升到哪兒去了?”諸葛隊長說。

“調回到市裏來了。”崔書信說。

“調回到市裏?哪個部門?”諸葛隊長說。

“市人大的文教辦的副主任,任命令下來沒幾天。”崔書信說。

“不對啊,怎麽調到了市人大當了文教辦的一個副主任?雖然是平級,但是……正常的話,你應當提升為縣長或到哪個縣當縣委書記啊……”諸葛隊長說。

“別提了……”崔書信說。

“你說話怎麽有氣無力的,聲音還有些沙啞?你是不是病了?”諸葛隊長說。

“我遇到麻煩了。”崔書信說。

“誰敢找你的麻煩……有老戰友我呢。”諸葛隊長說。

“諸葛,你過來一趟吧。”崔書信說。

“你現在在哪兒?”諸葛隊長說。

“櫻花街四十八號樓內5號。”崔書信說。

“你在櫻花街還有一套房子,我怎麽不知道。”諸葛隊長說。

“你這不就知道了嗎?這套房子買了有一段時間了,別人很少知道。”崔書信說。

“這個地點離我們市刑警隊很近哪。”諸葛隊長說。

“當然很近,不然的話,我能給你打電話嗎?”崔書信說。

“嗯,說得對。”諸葛隊長說。

“你過來的時候,不要你自己一個人來,要帶你們刑警隊的一、兩個同誌來……”崔書信說。

“天這麽晚了,你打電話找我,看來你是受到什麽威脅了……好吧,我馬上過去。”諸葛隊長說,他關閉了電話,叫道,“端木永青、鐵瑛。”

端木永青和鐵瑛說:“到。”

諸葛隊長說:“你們倆,跟我走一趟。”

櫻花街四十八號樓內5號。

諸葛隊長帶著端木永青和鐵瑛,駕駛著警車,來到了這裏。

諸葛隊長跑上三樓,敲門,叫道:

“崔縣長,崔大哥……是我呀,諸葛。”

門,輕輕地開了。

崔書信說:“諸葛,你們來了,進來吧。”

諸葛等三人走進門去。

房間裏,彌漫著噴吐出的煙霧,濃重的紙煙味道,紙煙的煙頭扔了一地。濃重的紙煙的味道裏,還隱隱地有一絲絲的血腥味,但是,仔細地嗅一嗅,又有類似蒸煮牛肉的異樣的味道。

諸葛隊長的心裏立刻浮起一種不祥的陰影,他的心靈產生了崩裂般的震動,這是一種災難的預兆。然而,他的表情,依然顯得很平和。他說:

“崔大哥,找我有什麽事?”

“你看看冰櫃裏麵吧。”崔書信說。

諸葛隊長來到了廚房,見到地上有斑斑血跡,肉體的殘渣……尤其是一塊大一點的殘渣,竟是一個女人的**,他深恐自己的眼睛是否花了,看錯了?他再仔細地查看,沒錯,是一個女人的**。他的心情,頓時如同掉到冰窖裏一樣,涼了半截……他知道,他的預感應驗了,盡管這是他所不願意應驗的。

他掀開冰櫃,瘮人的陰冷的腥氣撲麵而來……他向裏麵定睛一看,由頸部切割下來的,長著長發卻長發淩亂的女人的人頭,正睜著她那大大眼睛看著他,凝固著死盯盯的哀怨與憤怒的目光。女人的慘白的嘴唇張開著,微露著牙齒,但是卻緊閉牙關,給人一種咬牙切齒之感。雖然臉型蛋被黑中泛黃的長發遮擋住了一些,但是,仍不失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的眉清目秀……被割去了**的豐腴的胸脯尚在,已被從中間部位由上而下地切割開來。從腋部斷開的胳臂還拚接在胸部的兩旁。腹部已被剖開,癟癟的,內髒已經被清理出去……白皙的腿股被砍下來,倒置地放在冰櫃裏。

諸葛隊長看到這個慘不忍睹的場麵,不由自主地閉上了酸澀的眼睛,心靈不禁疼痛、麻木……好一陣子,才睜開眼睛。他說:

“崔大哥,這是誰?”

“謝薔薇。”崔書信說。

“謝薔薇是誰?”諸葛祥瑞說。

“一個中學教師。”崔書信說。

“她跟你是什麽關係?”諸葛祥瑞說。

“我的情婦。”崔書信說。

“是誰把她殺了?”諸葛祥瑞說。

“我。”崔書信說。

“你?崔大哥,真的是你?”諸葛祥瑞說。

“是我。”崔書信說。

“我真不相信你能幹出這種喪失理智的事情來,崔大哥,你大概是鬼迷心竅,或者是瘋了心了……你既是龍海市的人大代表,又是蓮花縣的人大代表,我無權扣押你。但是,你既然給我打電話,讓我過來,說明你是向警方自首……跟我走吧。”諸葛隊長說。

“走吧,”崔書信說,“不把我用手銬,拷起來嗎?”

“不用。”諸葛隊長說。

“諸葛,你扶大哥一把,我站不起來了。”崔書信說。

“好,我攙著你。”諸葛隊長說。

“我來攙扶他吧。”端木永青說。

“不用,還是我來,”諸葛祥瑞攙扶著崔書信往外走,又回過頭來,說:“端木,你留在這兒,看守現場……我把情況向上級領導匯報……”

夜,漆黑的夜,但是,街燈明亮。

鐵瑛駕駛著警車,車燈的強烈的光柱,筆直地照射著前方……駛向市刑警隊。

刑警隊。

諸葛隊長熱了一大杯牛奶,給崔書信端了過來,說:

“崔大哥,你的身體虛弱,先喝杯牛奶。”

“喝不下去。”崔書信接過牛奶,說。

“喝不下去,也得喝,瞧你那臉色,蠟黃、憔悴。”諸葛祥瑞說。

崔書信勉強地喝了幾口,說:“諸葛,知道大哥為什麽打電話叫你去嗎?就是想跟你見上一麵。”

諸葛祥瑞說:“崔大哥,你要想跟我見上一麵,為什麽早不找我,見上一麵,把你的情況如實地跟我說一說?我們可以共同商量事情怎麽辦?我給你出出主意。”

崔書信說:“跟別人商量,我覺得張不開口……”

諸葛祥瑞說:“有什麽張不開口的,都是兄弟,這回你能張開口了……”

崔書信說:“人到了卡住了的時候,就沒了主意。”

諸葛祥瑞說:“崔大哥,你有多少種選擇啊,也沒必要殺了她,走這條絕路啊。你要真愛她,就跟你家大嫂離婚,跟她結婚,雖然年齡差個十幾歲,現在也不少見……你要不愛她,就跟她斷絕,任憑她去鬧,大不了咱這個官不當了唄,是不是?你就是個一般幹部,咱們兄弟還是兄弟。”

崔書信說:“我都想了,如果有誰要她,我在日後都可以給他提個科、局長……可是……”

諸葛祥瑞說:“你錯就錯在你什麽都想要,什麽都不想舍棄。你家大嫂,你想要,你不想破壞了你的既有的家庭,至少你是要麵子。你的情婦,你想要,她年青、漂亮,跟她在一起,你感到新鮮、刺激……過去的財主、宦官三妻倆妾,至於帝王,三妻六妾七十二偏妃,你以為你是七品芝麻官了,就也來這一套……豢養情婦,是個高消費,你個七品芝麻官,能掙多少薪俸?薪俸不夠,你就得仗著你頭上的烏紗帽斂財摟錢,供養情婦啊。人家情婦,年青、漂亮,為什麽貼上你?貼的就是你的權和錢。你頭上的烏紗帽,你想要,倘若情婦的事情敗露,你就會丟了烏紗帽……如果沒了烏紗帽,你的情婦也未必跟你了,是不是?崔大哥,你糊塗啊,老婆、情婦、官……你什麽都想要,最後你就什麽也要不了了……這是什麽?崔大哥,這是貪婪,以及貪婪的結局。”

崔書信說:“我就這麽一個情婦,我就是想要她給我生個兒子,她也給我生了個兒子……我家是四代單傳啊……”

諸葛祥瑞說:“崔大哥,你哪來這麽些舊的傳統觀念啊?有了男孩,無非是姓你的姓氏,姓氏不就是一個標簽嗎?現在啊,男女都一樣,女兒更是父母的貼身小棉襖……你看現在多少家子,在父母跟前伺奉父母的不都是女兒嗎?”

崔書信說:“現在,說什麽也來不及了。”

諸葛祥瑞說:“崔大哥,你既然來我這裏投案自首,我就讓人給你做個筆錄吧?”

崔書信說:“好吧。”

諸葛祥瑞喊道:“鐵瑛、小王。”

鐵瑛和刑警小王答應:“有。”

諸葛祥瑞說:“我的老戰友來這裏投案自首,按照程序,你們給他做個筆錄吧。”

鐵瑛和刑警小王說:“是。”

鐵瑛說:“崔縣長,你講一講情況吧。”

崔書信講他和他的情婦謝薔薇的故事——

五年前,他調到蓮花縣任副縣長。他來到蓮花縣就教育方麵的問題,深入到蓮花鄉搞調研,住在了蓮花鄉招待所。

蓮花鄉中學的校長畢東瀛到鄉招待所向副縣長崔書信當麵作了工作匯報……陪同副縣長崔書信聽取匯報的還有蓮花鄉的黨委書記和鄉長。

匯報完了,畢東瀛從招待所往外走,招待所的所長賀壽年憨態可掬地攔住了他,說:

“畢校長,等一等。”

“何所長,什麽事?”畢東瀛說。

“崔縣長來了。”賀壽年說。

“我知道,我剛剛向他匯報完工作。”畢東瀛說。

“我聽鄉長說,崔縣長今晚上不走了。”賀壽年說。

“不走了,就住下吧。”畢東瀛說。

“住下是住下,可是,住在咱這窮鄉僻壤的,晚上太寂寞啊。”賀壽年說。

“賀所長,你什麽意思吧?”畢東瀛說。

“你把你們學校年青、漂亮的女教師找來,晚上陪崔縣長吃飯、說說話,飯後在我們的卡啦OK包間唱唱歌……有個活動,崔縣長在咱們蓮花鄉就能過得充實些。”賀壽年說。

“這樣……好嗎?”畢東瀛說。

“你呀,書呆子一個,封建腦袋,什麽也不懂。現在,都講什麽‘公關’,就是講究要處理好各方麵的關係,尤其是跟領導的關係。不懂得這一點,你就是再埋頭實幹,也是一輩子當你這個中學校長吧。我說的話,你懂不懂?”賀壽年說。

“為什麽要在我們學校找。”畢東瀛說。

“崔縣長到咱們鄉裏來,是來搞教育狀況的調研的,不從你們學校裏找人,從哪裏找人?再說,你們學校的女教師也有文化水平啊,跟崔縣長這樣的人也能說到一塊去呀。”賀壽年說。

“嗯,也有道理,那好,我就讓謝薔薇來吧,那姑娘聰明、伶俐,人長得也靚麗,她那雙大眼睛生動、傳神……也會說話,在咱們鄉也找不出第二個來。”畢東瀛說。

“你個書呆子也能開竅了,不容易啊……謝老師這個姑娘好,起碼是形象好,等於是代表我們鄉的形象大使……嗯,就這麽定了。”賀壽年說,“我就跟你說吧,崔縣長調到咱們縣來,他的家並沒有搬來……找個女教師陪陪他,也顯得溫馨不說,起碼是男女搭配,工作不累……畢校長,你說呢?”

畢東瀛笑了笑。

崔書信繼續講他和他的情婦謝薔薇的故事——

蓮花鄉招待所。

宴飲,謝薔薇相陪,崔書信大談教育強國、素質教育、教育與科技、教育與經濟……謝薔薇也談自己的看法,有的不謀而合,有的觀點謝薔薇有不同的看法,她就不客氣地反唇相駁,談出自己的論辯……她的觀點反而很獨到,也可謂是一家之言……她對於崔書信的唇槍舌劍,令陪伴的鄉黨委書記和鄉長都感到很驚訝,有些尷尬,但是,這反而引起了崔書信的心靈上的興趣和震撼。

謝薔薇外表的嬌美,如果說是表麵的,那麽她的言談的犀利,給崔書信的心靈震撼卻是空靈的煥然一新。

這使他不能不對她刮目向看。

餐後,他們來到卡啦OK包間唱歌,崔書信的歌聲豪放,謝薔薇的歌聲甜美,都很有特色。

在鄉黨委書記和鄉長等人唱歌的時候,崔書信和謝薔薇攀談起來,很親切。

見到崔縣長和謝薔薇談的很親切、融洽,鄉黨委書記和鄉長等人都很識趣地悄悄地走了。

但是,崔縣長和謝薔薇仿佛並沒有看到其他人的出走,他們仍然在親切地攀談。

“你覺得當個老師怎麽樣?”崔書信說。

“不錯啊,孩子王,跟小孩子在一起,心態永遠是年青。”謝薔薇說。

“上下班,你來回走嗎?”崔書信說。

“不,住校。”謝薔薇說。

“為什麽,你的家不在蓮花鄉?”崔書信說。

“是的,在縣城裏。”謝薔薇說。

“噢,我明白了,你來這裏就是為了個過渡,由鄉中學再轉回縣中學。”崔書信說。

“你很聰明。”謝薔薇說。

“如果可以的話,我可以幫你的這個忙。”崔書信說。

“你是主管教育的副縣長,當然能幫上這個忙,沒想到我今天來,真是踏破鐵靴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不管事情能否辦成,我先謝謝你了。”謝薔薇說。

“謝什麽,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嘛。”崔書信說。

“你的家住在哪兒?住在縣政府的家屬樓群裏?”謝薔薇說。

“不是,我住單身。”崔書信說。

“你沒結婚?”謝薔薇說。

“結婚了,沒帶家屬來。”崔書信說。

“為什麽?”謝薔薇說。

“我的孩子上中學呢,龍海市的教育質量要比縣城的中學好一些,這對於她的未來能否上大學,至關重要,”崔書信說,“再說,從龍海市搬到蓮花縣,這麽一折騰,對於孩子的學習肯定有影響……所以,就沒把家搬來。”

“嗯,深謀遠慮,龍海市是地級市,從城區的生活條件上來講,也比蓮花縣的縣城強得很多。”謝薔薇說。

“這也是沒從龍海市的城區搬到蓮花縣的縣城來的一個比較重要的原因……”崔書信說。

“還有原因吧?”謝薔薇說。

“還有什麽原因?”崔書信說。

“你剛才說我到蓮花鄉的中學來是為了過渡,進了教育口,然後再調往縣城的中學……你是否也是到縣裏來鍍鍍金,然後,再提拔回龍海市……我看你挺有理論水平的,以後勢必會有發展……”謝薔薇說。

“看來,你還是真有些真知灼見的。”崔書信說。

“哎,剛才談到你有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謝薔薇說。

“女孩好,女孩比較乖巧。”謝薔薇說。

“可是,也存在問題啊,我不是孝子啊。從傳統觀念上來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家四代單傳,由我往後,就絕戶嘍。”崔書信說。

“你的家屬還可以生育嘛……”謝薔薇說。

“能生育也不能生育啊,因為我是國家公務員。我雖然是副縣長,但是,比不得農民,他們可以要兩個孩子,一男一女。我更比不得那些開公司的老板,他們可以超生……”崔書信說。

“國外可有借腹生子的……”謝薔薇說。

“那是在國外,並不鮮見,但是,在我們國內,即使有,也是暗地裏的……”崔書信說。

“崔縣長,你住在縣城,我回家的時候,會順便看你去的。”謝薔薇說。

“你以後,別叫我崔縣長,叫我老大哥就行了,”崔書信說,“我們既然是朋友了,當然應該常來常往。”

“崔大哥,我會主動地去找你,你把你的電話號給我。”謝薔薇說。

“這是我的名片。”崔書信說。

他把他的副縣長的名片給了她。

崔書信繼續講他和他的情婦謝薔薇的故事——

蓮花縣,縣城。

崔書信所住的樓的樓外,謝薔薇等在那裏,她已經用電話聯係好了,讓她稍等一會兒,他馬上就到……果然,崔副縣長的轎車到了。

她看見他走下了轎車,就迎了上去。

她們一起走進了崔縣長的房間內。

她說:“你吃飯了嗎?”

他說:“還沒有呢。”

她說:“我給你做飯。”

她打開冰箱,看見裏麵有餃子餡,就操起盆來,往餃子餡裏不斷地加水攪拌……然後,加進蔥、薑、五香粉、料酒、醬油……又舀麵,活麵……打開煤氣爐灶,燒水。

她和崔書信共同包餃子。

然後,她炒菜。

鍋裏的水,燒開了,下餃子……

他們一起吃菜,喝酒,吃餃子。

“崔哥,我的事,你給我放在心上了嗎?”謝薔薇說。

“不就是調到縣城裏的事嗎?”崔書信說。

“是啊。”謝薔薇說。

“我正給你辦著呢,也得有個過程。”崔書信說。

“我理解。”謝薔薇說。

“要不要我拿出一些錢來,給縣教育局和城區中學的校長打點打點……”謝薔薇說。

“有我的麵子在,不用……”崔書信說。

“不用,可是你說的,現在求人辦事,時興這個……我可不是不想破費……”謝薔薇說。

“你到我這兒來,跟家裏打招呼了嗎?”崔書信說。

“怎麽,你要攆我走嗎?”謝薔薇說,“你真的要攆我?我還不走了呢。”

“我沒那個意思,”崔書信說,“你要沒跟家裏打招呼,就在我這兒多待一會兒,天這麽晚了,我是怕你的家裏的人著急……反正我這裏也是一個人,你喝了些酒,臉蛋都成了粉麵桃花……真的要是不走了,我這裏有四個房間,你想住哪個房間,就住哪個房間,隨你方便。”

“要你這麽說,我可是喧賓奪主了,我倒成了這個家的主人了。”謝薔薇說。

“我這個人哪,喜新厭舊,還巴不得像你這樣的年青、漂亮的姑娘給我當這個家的主人呢。”崔書信說。

那個晚上,她真的由於天色晚了而沒有走……他留宿在他的家裏,但是,她和他真的各自睡在不同的房間。

可是,這樣的來往,對於遠離家眷的副縣長崔書信來說,人到中年的欲火的需求,又有獨自的套房的便利,他終於忍耐不住……就在幾次接觸之後,他向她表示愛意,然後,把她抱住,親吻了她……她半推半就地依從了他……他們發生了性關係。

很快,他把她從蓮花鄉中學,調到了蓮花縣縣城裏的第二中學。

崔書信繼續講他和他的情婦謝薔薇的故事——

蓮花縣,縣城。

崔書信的居所。

“我懷孕了。”謝薔薇苦惱地說。

“是麽。”崔書信又驚又喜,這是他所期盼的。他在與謝薔薇發生關係時,一開始,都是使用安全套的。但是,在把她調入蓮花縣的縣城裏來之後,他就瞞著她,假裝使用安全套。實際上卻把安全套裝上後,又摘下來……其目的,就是使她受孕。

現在,他的目的達到了。

他的最終的目的是讓她為自己生個男孩。

“怎麽辦?”謝薔薇說。

“你到醫院去檢查了嗎?”崔書信說。

“我一個姑娘家,自己怎麽到醫院去檢查?萬一檢查出是懷孕了,我如何解釋?”謝薔薇說。

“沒到醫院去檢查,怎麽能確定是懷孕了呢?”崔書信說。

“我已經兩個月沒有來月經了。”謝薔薇說。

“等我忙過這一陣子,我帶你到龍海市的醫院去檢查……”崔書信說。

“好吧,我等你,跟你一起去。”謝薔薇說。

“你可不能自己去呀,一定要我帶你去。”崔書信說。

她不斷地催促,但是,崔書信不斷地推托,直到兩個多月過去了,她已經要顯懷了……她說:“你帶不帶我去?如果你不帶我去,我自己到龍海市去檢查,如果是,我就直接做了人工流產……”

“咱們明天就去。”崔書信說。

第二天,他們去了龍海市醫院,他找到自己熟悉的大夫,謊稱她是自己的親戚,來做檢查。檢查結果,已經懷孕。他又讓大夫給她做“B超”檢查,檢查結果,的確是懷孕了。

他暗中詢問大夫:“男孩還是女孩?”

大夫告訴他,說:“懷的是男孩,都很正常。”

他竊竊歡喜。

“我直接就做人工流產吧。”謝薔薇說。

“別介,這不是個小事啊,也得準備準備,身體要好,營養要充足……咱們先回蓮花縣,然後再做決定。”崔書信說。

他們回到了蓮花縣崔書信的住所。

“咱們不做‘人流’了,好不好?”崔書信說。

“你的意思是讓我把孩子生下來?”謝薔薇說。

“是的。”崔書信說。

“你什麽意思?”謝薔薇說。

“是個男孩,如果做了‘人流’,可惜了。”崔書信說。

“你的意思是讓我給你們家傳宗接代?”謝薔薇說。

“不然的話,我們家四代單傳,到我這兒就絕戶了。”崔書信說。

“我名不正言不順地,是你的什麽人哪?是小妾,還是妻子?”謝薔薇說。

“現在也不允許納妾啊……我們就這樣生活下去不行嗎?”崔書信說。

“不行,如果要孩子,孩子就要有個名分,有個名正言順的爹,否則就是個野種、私生子……他就會在社會的歧視中生存,我寧可做了他,也絕不讓他過這樣的生活。”謝薔薇說。

“我答應你,娶你為妻。隻要你能把這個孩子保留住,你要怎麽樣,我都答應你。”崔書信說。

“那你把你的老婆休了吧,離婚。然後,我們辦手續結婚。”謝薔薇說。

“可以。”崔書信說。

“崔書信,這話可是你說的。我並沒有逼你。”謝薔薇說。

“是的,是你沒有逼我。我自己願意的。”崔書信說。

“崔書信,你可是堂堂的大老爺們,說話是要算話的。俗話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要話赴前言,把你的話變成實際行動。”謝薔薇說。

“我說話算話就是了。”崔書信說。

“我這屬於未婚先孕,我就不要臉了,我為你們老崔家把孩子生出來……但是,如果你不離婚,把我堂堂正正地娶到你們老崔家,我可饒不了你。”謝薔薇說。

“我一定娶你。”崔書信信誓旦旦地說。

“那好,我一個黃花大姑娘,就把孩子給你生出來。”謝薔薇說。

崔書信繼續講他和他的情婦謝薔薇的故事——

謝薔薇真的把孩子生出來了,是個白胖胖的男孩,水靈靈的,十分著人喜歡。

她催促崔書信跟他的老婆趕快離婚,他以辦離婚要有一個過程為由,推延時日……但是,他以她的名義,給她和孩子在龍海市花了近三十萬元買了一套房子,這就是櫻花街四十八號樓內5號,供她們娘倆居住。同時,他也把她調到龍海市的一個中學當老師。

“你怎麽還不跟你老婆辦理離婚手續,我已經是一忍再忍了,孩子都已經能在地上跑了,你還想拖延到什麽時候?”謝薔薇說。

“我這不是正在做我老婆的工作呢嗎,她死活就是不同意,你說我……”崔書信說。

“怎麽能證明你說的這話是真的?你在跟你老婆說離婚的事兒的時候,有誰在跟前兒,我去問她?”謝薔薇說。

“這事兒,我怎麽好對外人去說。”崔書信說。

“你老婆不跟你離婚你直接到法庭去告她呀,隻要你堅決離婚,感情都已經破裂了,難道法庭會不裁決嗎?你沒有別的辦法,隻能這樣快刀斬亂麻。”謝薔薇說。

“如果真的這樣去做,是不是有點太絕情了?再說,對我的當副縣長的麵子上也不好過啊。”崔書信說。

“如果你知道這樣對你當副縣長的麵子上不好過,你當初就別要這個兒子啊。我要把你的兒子做了‘人流’,你不讓啊,你信誓旦旦地要跟你老婆離婚,然後,跟我結婚……我才答應你……你現在後悔了是不是?你是個大老爺們,得敢做敢當啊。”謝薔薇說。

“我沒法到法庭上去離婚,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內部消息,市委組織部已經來人審查了,準備把我提到縣長的位置上去,現在正是關鍵的時刻……我不能因小失大啊,所以,離婚的事,還是往後拖一拖為好。”崔書信說。

“你離婚跟你升官有什麽必然聯係呢?”謝薔薇說。

“這涉及到一個人的形象啊,本身有能力,工作有政績……但是,家庭破裂,不完美,會帶來種種非議……也會對職務的升遷帶來負麵的影響。我當了縣長,是正職,縣委張書記說了,說我年輕有為,有能力,有魄力,將來不止是當個縣長的事……對我寄予厚望。”崔書信說。

“崔書信,你不用拿這些來敷衍我,搪塞我……我現在可是忍無可忍了,如果把我逼急了,我可是什麽事都能幹得出來的。”謝薔薇說。

“好了,發泄一下,行了,別說那麽多的氣話了。”崔書信說。

“崔書信,你記住,狗急了,還要跳牆呢。”謝薔薇說。

“行了,行了,都是我的責任,睡覺吧,我有點累了,明天我要早一點走,縣政府這兩天要開會,我必須出席。”崔書信說。

他伸手去摟她……她推開了他的手,從他的懷裏掙脫出來,說:

“你睡你自己的,我跟我兒子睡。”

崔書信繼續講他和他的情婦謝薔薇的故事——

他一大早就上班走了。

龍海市櫻花街四十八號樓內五號,隻剩下謝薔薇和他的兒子。

但是,她的兒子感冒了,發燒了。孩子又哭又鬧。鬧得她心煩,可是她也得忍耐著。她給孩子喂藥,以為孩子吃了藥就能見好。

晚上,孩子的感冒並沒有見好,反而燒得更厲害了,用手摸上去,都有點燙手。她慌了,趕緊打車到醫院。

到了醫院,給孩子打點滴,孩子見是打點滴,亂刨亂踹,不讓打針,又苦又嚎,嗓子都嚎啞了。孩子的身邊隻有她一個人,她也跟著哭。護士給孩子分別在胳膊上、頭皮上、腳丫上打的針,都滾針了……直到孩子哭得累了,疲倦了,已折騰到半夜了,才給孩子打上了針……她雖然是困頓的不得了,但是,她還是堅持地守護著孩子……直到天亮,才把孩子的吊瓶打完。

看到別人家都是夫妻兩個守護著孩子在這裏打吊瓶,她很羨慕,同時,也很嫉恨。她嫉恨的是,孩子的爹不能在場。即使是崔書信在龍海市區裏,他能來這裏守護孩子打吊瓶嗎?眾多的人,人來人往,他敢在這裏拋頭露麵嗎?因為,他和她的關係,他和孩子的關係,沒有合法性。所以,他不敢暴露……隻能偷偷摸摸……

此種境況,想到這些,她更是潸然淚下。

她想起了懷這個孩子的時候,他的承諾……她更深深地感受到,她被崔書信騙了。

孩子有個頭疼腦熱,尚且如此,那麽孩子大了呢?孩子懂得事理了,上學了……沒有一個光明正大的爸爸,對孩子將是一個多麽大的心靈上的傷害?

——她真是越想越氣,甚至氣得渾身發抖。

她覺得不能這樣下去了,她應當敢於麵對這樣的現實,尤其是敢於在大眾麵前麵對這樣的現實……她要正名:她應當是他的合法的妻子,孩子也是他的合法的孩子。

打了吊瓶點滴,孩子退燒了。

謝薔薇坐車回到了蓮花縣,把兒子放在了她的父母那裏,走進了縣政府,在縣裏的辦公會快要結束的時候,闖進了會議室。

她一點也沒有當姑娘就生了孩子的靦腆與羞澀,臉蛋不紅也不白地站在會議室的前麵,仿佛會議室裏的諸位縣裏的領導,都是她的學生,她用手指著崔書信說:

“我跟大家說,我叫謝薔薇,和你們的副縣長崔書信共同有了個男孩兒,他曾答應跟她的老婆離婚,跟我結婚。現在,他還沒有履行他的諾言……如果他不履行他的諾言,我決不會善罷甘休。他如果隻想‘借腹生子’,而不想負起對我們母子兩個人的責任……我饒不了他,我還會來找他……”

她是個老師,說的一字一板,吐字清晰,出現會議的誰也聽得明白。

會議室裏,一時間出現了麵麵相覷的尷尬局麵。

這時,坐在會議室門口的辦公室的女秘書,嘴裏說:

“這裏正在開會呢……有什麽事情,咱們開完會可以再說麽……”

女秘書連推帶拉地把謝薔薇勸解到門外,要把她讓到辦公室,但是,謝薔薇沒有去,而是忿忿地揚長而去……

崔書信繼續講他和他的情婦謝薔薇的故事——

沒幾天,縣委張書記找他談話。張書記說:

“書信哪,怎麽搞的,你在外麵還養著情婦?”

“張書記,沒有啊。”崔書信說。

“沒有?前幾天來的那個女的,聲稱她和你都有了個男孩……你怎麽解釋?”張書記說。

“那個女人純粹是硬往我身上貼狗皮膏藥,要敗壞我聲譽……我以我的黨性和我的人格擔保,我受黨的教育這麽多年,我的思想境界再低,也決不會低到那種程度的。張書記,你放心,我是絕對不會幹那種事兒的。”崔書信說。

“我們都是共事多年的老同誌了,我也不希望你能有這種事,敗壞黨和政府的聲譽……我這是跟你個人說,原本哪,組織上已經審查完了,有意要提拔你,做正職縣長的人選,但是……現在鬧得縣直機關大樓裏是滿城風雨……你讓我們怎麽說話?”張書記說。

“議論歸議論,組織上要實事求是麽……”崔書信說。

“實事求是?真的要是查出來……可是要免去你的職務的,你的政治生涯可能就此畫上了句號。”張書記說。

“張書記,我……”崔書信說。

“你不要說了,組織上已經決定調你去市人大擔任文教辦公室副主任的職務……任職令已經下來了,平級調任。我認為,這是個好事。你的家在龍海市,可以合家團圓了。”張書記說。

“……我服從組織調動。”崔書信無奈地說。

崔書信繼續講他和他的情婦謝薔薇的故事——

櫻花街四十八號樓內5號。

“你這回滿意了吧,正職縣長我是當不上了,就是這個副縣長,你也把我從副縣長的職位上給整下來了。”崔書信說。

“下來了,好,回來守著你的兒子吧。”謝薔薇說。

“不強迫我離婚了,是不是?”崔書信說。

“不是我強迫你離婚,而是你以前親口做的承諾……你必須兌現你的承諾。”謝薔薇說。

“我要是不兌現我的承諾呢?”崔書信說。

“你走到哪,我就鬧到哪。我不怕丟人現眼,你也別怕丟人現眼。”謝薔薇說。

“你想毀了我,是不是?”崔書信說。

“我沒有那個意思,我隻是為了孩子為了我們的合法性,才讓你兌現你的諾言,跟你的老婆離婚,跟我結婚……”謝薔薇說。

“你沒到縣政府去鬧,我還真有這個離婚的意思,但是,你這麽一鬧……我的官也升不上去了,我也就不想離婚了。”崔書信說。

“姓崔的,你要是敢不跟你老婆離婚……”謝薔薇說。

“我就是不離,看你能怎麽的?”崔書信說。

這時,謝薔薇操起**的一把剪刀,展開雙刃,對著崔書信的脖子,另一隻手揪住崔書信的脖領子,瞪圓眼睛,咬牙切齒地恨恨地說:

“姓崔的,你要是不跟你老婆離婚,我她媽的就把你那褲襠裏的吊兒郎當的東西,一剪子剪下來……我跟你說過,被逼急了的女人,為了自己,更為了她的孩子,她什麽事情都能幹得出來。”

“你他媽的瘋了,是不是?”崔書信說。

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子,把她手中的剪刀向後掰,由於使勁過猛,反而紮傷了謝薔薇的脖頸處,鮮血流了出來。

謝薔薇感覺疼痛了,看見自己流血了,她說:“姓崔的,你還敢殺我……”

她奮不顧身地撲向他,抓撓他……仿佛要跟他拚命。

他說:“你毀了我的前程,我他媽的殺你就殺你……”

謝書信真的揮舞著銳利的剪刀,氣急敗壞地向謝薔薇身上胡亂地紮去……謝薔薇終於躺在了血泊裏,氣絕身亡……

他看到謝薔薇已經被他殺死了,他這時才冷靜下來,感覺到自己怎麽這麽喪失理智……但是,已經晚了。

他頹唐地坐了下來,望著死去的謝薔薇和斑斑血跡,麵色蒼白地歎息著。

麵對著謝薔薇的死屍,他愣愣怔怔,如何處理?他要拋屍,可是怎麽拋?畢竟是一個已經死了的大活人。他想到了,如果能從衛生間的下水道把她的屍體倒進去,再淌出去,是個便利的捷徑。

於是,他用尖刀把她的胸部割下來,用鍋煮……以為煮熟了肉會濃縮,變成肉湯……可以從下水道淌出去。但是,肉塊還是大了些,下水道的進口,進不去,除非他把她身上的肉剁成肉餡。即使是他把她身上的肉,都剁成了肉餡,還有一副人的骨頭架子呢……再說,由於廝打、驚恐、後怕……他的力氣已經消耗殆盡了。

謝薔薇的屍體也不能總是擺在那兒啊,時間長了,會變味的。怎麽辦?他隻好把冰櫃裏的東西都掏出來,然後,再用尖刀加菜刀把她切割成了幾大塊,擺放在冰櫃裏,暫時冰凍起來,又把斑斑血跡草草地收拾了一下。

第二天,他還到市人大報了到,謊稱有些工作沒交接完,要請假幾天。

他又回到了櫻花街四十八號樓內5號。

他在這套房間裏自己不吃不喝地待了兩天,隻是苦悶地狠狠地吸著煙。

他想到了,這樣耗著,過不了幾天,謝薔薇的家人就會找上門來。如果發現她失蹤了,她的家人就會報警……而且,一旦報警,警方首先懷疑的就是他,尤其是她闖進縣政府的會議室之後,事情鬧得縣直機關風風揚揚的……他想閉上眼睛睡一覺,哪怕是睡是一小會兒,但是,隻要一閉上眼睛,謝薔薇的影子就微笑地出現在他的眼簾上……令他惶恐萬分。

他想要逃離,可是事情來得如此突然,他沒有做任何準備……換句話來說,他又往哪裏逃呢?逃到哪裏是一站呢?

他有了負罪感,他引誘它,使她做了他的情婦,她們之間有了恩愛……她給他生了兒子,他避免了絕戶……他曾答應娶她,他卻遲遲未敢離婚……但是,他最終卻把她殺死了。

他想,人最終也難免逃脫一死,不管是夭亡的還是老死的,也不管是橫禍而死還是傷病而死……總之,人生來就是要死的,哪怕是被綁縛刑場而死。

他深深地歎了口氣,感到了解脫。

既然感到了解脫,他感到了自己的身心都輕鬆了不少。

如何更快地解脫?投案自首吧。

他有氣無力地給當刑警隊長的諸葛祥瑞打了電話……

諸葛隊長把情況報告給叢局長。

由於崔書信是市管幹部,而且是市、縣的人大代表,叢局長緊急向市委有關領導匯報……龍海市市委召開會議,決定開除崔書信的黨籍。蓮花縣人大和龍海市人大依照法律程序,罷免了崔書信的人大代表的資格。

省委有關領導批示:影響極壞,從嚴從快處理。

龍海市中級人民法院對崔書信“殺人分屍案”,依法作出了判決:判處崔書信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在對崔書信的判決書裏,沒有觸及他在經濟和職務方麵,是否涉嫌犯罪問題。

崔書信沒有上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