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十四章 報案的廠長

一月二十八日,晚上。

刑警隊。

由諸葛隊長主持,市委秘書長東郭尚武和公安局長叢林出席的案情分析會,還沒有結束。

一位中年男子慌裏慌張地闖進刑警隊,不顧值班刑警小範的阻止,大喊大叫地說:

“哎呀,哪位是負責的,我來報案。”

女特警鐵瑛走出了會議室,說:“你冷靜點,怎麽了?”

來人說:“有人敲詐我。”

鐵瑛說:“你跟我來吧。”

來人說:“好吧。”

於是,她和把報案來的中年男子領到了值班室。

鐵瑛說:“你在哪兒工作,擔當什麽職務?”

來人說:“我是華萊山石材廠的廠長。”

鐵瑛說:“你的名字?”

“史丹新。”

鐵瑛叫道:“小範,你過來,咱們聽一聽史廠長的所報的案情。”

刑警小範拿著問訊的筆錄本子,走了過來。

鐵瑛說:“史廠長,你說吧。”

史廠長講到——

一個多月前。

他接到了一個電話,他問:“您好,哪一位?”

對方說:“我是華萊山賓館啊,你是石材廠的史廠長嗎?”

他說:“是我啊。”

對方說:“我們賓館明年有擴建工程和維修工程,工程量不小啊,需要訂購石材,怎麽樣啊?”

他說:“我們是很忙啊,因為訂單比較多啊。”

對方說:“忙啊,那就算了,我再找別的石材廠吧。”

他說:“別介啊,我能慢待了找上門來的客戶嗎?”

對方說:“這就對了,如果你的石材能用在我們賓館,至少是個展示。我們賓館來來往往的賓客,都是有頭有臉的,或者是大大小小的官員,或者是公司的大老板,對你們石材廠具有廣告效應。”

他說:“是啊,我還沒有問您貴姓呢?”

對方說:“免貴姓蔡,叫我小蔡就是了,我們賓館就我一個姓蔡的。”

他說:“蔡師傅,您用石材,有多大的量?”

蔡師傅說:“哎喲,用量可是大了去了……”

他說:“蔡師傅,你到我們石材廠考察一下吧,咱們商量商量……”

蔡師傅說:“到你們石材廠,鄉鎮企業?……還是你到我們賓館來吧,我們招待你,你在石材的價格上,鬆動一下,降一降,什麽都有了,好不好?”

他說:“好吧,我明天就開車去……”

蔡師傅說:“你來,我歡迎,但是,有一點,我得提示你一下,就是如果咱們簽訂了購貨協議,事情辦完了,我們的購貨款也打到你的賬麵上了,你可別忘了給我的回扣啊。”

他說:“我們在暗地裏都有規定,也是大家心裏都明了的潛規則,按照銷售的總金額有一個回扣的百分比,這個你放心,差不了事的。”

蔡師傅說:“差不了事,就好。”

他說:“你明天什麽時候有時間?”

蔡師傅說:“你明天……上午?哦,上午不行……我沒時間,你下午四、五點鍾來吧,我設宴款待你,包你滿意。”

他說:“那多不好意思,按理說,應該是我請你們……”

蔡師傅說:“我們賓館是國營,你不吃白不吃,都是公事……”

他說:“那好,明天下午四點半,我準時到。”

蔡師傅說:“一言為定。”

史廠長繼續講道——

第二天,下午四點半。

他開著雪佛蘭越野車,準時地來到了華萊山賓館,找到了蔡師傅。

蔡師傅給他沏茶、倒水,略作寒暄,然後說:

“史廠長,你今天到我們賓館來,就是我們的尊貴的客人。何況,我們還有重要的商務合作。所以,你既然來了,一切就都要聽從我的安排。”

他說:“那是,既然來了,就必然聽從你的安排,讓我吃我就吃,讓我喝我就喝……”

蔡師傅說:“你這個態度就對了,要吃得盡興、喝得盡興、玩得盡興……你先坐在這兒,喝點水,我出去聯係一下,看看我們令狐總經理是否有時間,讓他也出席作陪……”

不一會兒,蔡師傅回來了,說:“你來得還真是時候,令狐總經理今天晚上還真有時間……他可是個忙人啊,難得能有時間。”

他說:“我也聽說過令狐總經理這個人,不過,沒見過麵。”

蔡師傅說:“走吧,咱們在雅間邊喝茶水,邊聊……”

他們來到了餐廳的雅間。

出席宴飲的不僅有蔡毓麟他們行政科的,還有財務科的,坐了一大桌子人,蔡毓麟說:

“稍等一下,令狐總經理來了,咱們就開飯。”

話音剛落,令狐總經理來了,他說:“哎喲,忙啊,耽誤大家了吧?”

蔡毓麟說:“我們也是剛剛坐下,等著令狐總來主持呢。”

令狐智坐在了主人的位置上,說:“我不是都交待了嘛,不必等我,你們點菜點酒,我簽單就是了。”

蔡毓麟說指著坐在令狐智身邊的史丹新說:“這是華萊山石材廠的史廠長。”又指著令狐智說,“這是我們賓館的令狐總,你不是說早就聞其大名嗎?”

史廠長和令狐總相互握手。

史廠長說:“能與令狐總見麵,幸會,幸會。”

令狐總說:“有幾家石材廠來跟我們聯係石材的事,後來小蔡說到你們石材廠……我就同意他跟你們聯係了,你說是為什麽?”

史廠長說:“有緣。”

令狐總笑哈哈地說:“你說對了,有緣,因為你的石材廠叫華萊山石材廠,我們賓館叫華萊山賓館,都是華萊山,本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能說兩家話麽?再說,購買石材的事,有錢還是讓自家人來賺為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史廠長說:“令狐總的話,說得我心裏痛快。”

令狐總說:“既然痛快,咱們就喝酒吧,”他對雅間裏正在給大家斟茶的女服務員洪芝姝說,“小洪,上菜吧。”

洪芝姝說:“是。”

洪芝姝轉身走了出去……通知上菜。

史廠長這時才注意到雅間裏的女服務員洪芝姝,身材苗條、豐滿,體形的曲線曼妙,濃鬱的黑裏透黃的頭發,鮮桃般的臉蛋,蠶形的黑眉毛下麵是靈動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秋波**漾……他感到了她四射的魅力。

他見過了很多的女子,但是,像洪芝姝這樣的嬌媚的姑娘,還真的比較少見。

令狐總對癡呆呆地盯視著洪芝姝的史廠長說:“我們的小洪姑娘怎麽樣?漂亮嗎?”

由於令狐智的問話,史廠長醒過神兒來,隨口說:“很迷人。”

令狐總又哈哈地笑著,說:“不瞞你說,我們賓館的姑娘,都是我下到下邊的鄉鎮一個一個地篩選的……我就告訴你吧,我們賓館的姑娘,一個比一個漂亮……隻要你見了,你就會留下深刻的印象,難以忘懷。”

史廠長說:“是這樣。”

令狐總說:“你猜小洪的綽號叫什麽?”

史廠長說:“我還真的不知道。”

令狐總說:“跟她的名字是諧音,紅蜘蛛。”

史廠長說:“紅蜘蛛?”

令狐總說:“對,紅蜘蛛,你可別讓她給纏住,如果讓她纏住了,你看過《西遊記》裏的盤絲洞嘛……除非你是孫悟空,否則,你可難以脫身啊。”

史廠長說:“真的嗎?”

令狐總說:“瞧你,認真了,我是跟你開個玩笑。”

紅蜘蛛端上來了三道菜。

令狐總說:“菜已經上來了,大家端起酒杯來吧,”他站起身來,在座的其他人也隨著他而站起身來,他說,“這第一杯酒,為我們和史廠長的精誠合作,幹杯。”

大家幹了第一杯酒,紅蜘蛛給大家都又滿上了酒。

大家隨著令狐總坐了下來,令狐總又端起酒杯,說:

“這第二杯酒,祝在座的各位心想事成,萬事如意。更祝我們的協作單位華萊山石材廠買賣興隆,財源滾滾。來,大家也不必拘於禮節……都端起杯來,幹了。”

大家又幹了第二杯酒,紅蜘蛛過來,又給大家滿上了第三杯酒。

令狐總端起了第三杯酒,他把紅蜘蛛拉到了自己的身邊,說:

“這第三杯酒,敬我們的服務員小姐,咱們吃飯、喝酒,人家站著伺候咱們,她們都很辛苦啊。所以,我說這第三杯酒,敬我們的服務員小姐紅蜘蛛,青春永駐,一天比一天更漂亮。”

史廠長說:“令狐總不愧是令狐總,這三杯酒敬的,師出有名,說出的祝酒詞顯示了令狐總高超的水平。”

令狐總說:“史廠長,你不用讚譽我,我們購買石材的事,你具體跟我們小蔡商議……希望能達成意向。我今天在這個桌上,連敬了大家三杯,就到此為止了。上官副省長和咱們龍海市的常市長,還有東郭秘書長他們都來了,我還得過去,給他們各位首長敬酒去。再過問一下,對省市領導別有什麽照料不周到的地方。我這麽說,大家能理解吧?”

蔡毓麟說:“令狐總,你是日理萬機,我們都理解,你忙你的去吧,這兒有我呢。”

大家站起身來,送令狐總走出去。

蔡毓麟坐在了令狐總的主人的位置上。他說:“今天,令狐總把權力交給我了,我可是說了,大家都要喝好吃好,吃好喝好啊。”

菜一道又一道地上,酒一杯又一杯地喝。

蔡毓麟說:“史廠長,你今天到我這兒來,一定要盡興,明白嗎?”

史廠長說:“明白。”

蔡毓麟小聲地說:“酒和肉,我陪好你。待會兒,色欲和女人的肉體,我也布置好了,陪好你。”

史廠長附在蔡毓麟的耳邊,說:“你說的女人,靚不靚啊?”

蔡毓麟說:“你看紅蜘蛛怎麽樣?”

史廠長說:“天上下凡的仙女一般。”

蔡毓麟說:“姑娘陪你的錢,用不用我給墊上?”

史廠長說:“我得給多少為好?”

蔡毓麟說:“睡一宿,怎麽也得個千八百的吧。”

史廠長說:“行,我權當今天晚上請客,是我出的錢。用這筆錢,我泡個靚妞,也值得。”

蔡毓麟說:“一會兒,你就說你有點醉了,我就把你攙到房間裏去,讓你休息……”

史廠長說:“哎喲,我真的就有些醉了,腦袋沉……”

蔡毓麟說:“是麽,來,我把你攙到房間裏去……”他又對紅蜘蛛說,“你來幫幫我,攙扶他……”

紅蜘蛛過來,同蔡毓麟一起,把史廠長攙到了208房間,讓史廠長躺在了**……然後,蔡毓麟就出去了。

史廠長又講到——

208房間。

紅蜘蛛調正了燈光,因而,室內相對來說,比較柔和、暗淡,富有情調。

紅蜘蛛給史廠長沏了一杯濃茶,端到他的麵前。然後,把史廠長扶起來,她說:

“史哥,你喝茶,醒醒酒。”

“謝謝。”史廠長說。

他說著,喝了幾大口。

“史哥,我挺佩服你們鄉鎮企業家的。”紅蜘蛛說。

“為什麽?”史廠長說。

“鄉鎮企業家,都是一步一個腳窩地闖出來的,可以說是曆盡艱辛。”紅蜘蛛說。

“你說的這話,我愛聽,沒有苦中苦,哪有甜中甜啊。”史廠長說。

“現在,你手頭上也有個幾百萬了吧?”紅蜘蛛說。

“也就有個幾百萬吧。”史廠長說。

“我真是很羨慕你啊。”紅蜘蛛說。

她用手撫摸著他的胸部,仿佛是怕他喝茶的時候腸道不暢通。他覺得她的撫摸讓他感覺到麻酥酥的,有一種促進血液循環和加熱血液的作用。

不過,他真的感覺到身體的內部在燃燒似的,全身都在散發著熱量和力量。他的血液的流速加快了,他的臉上泛起了紅暈。他產生了一種強烈的要與異性擁抱和接吻,甚至要……的欲望。但是,眼前的女性,不是他的妻子,而是紅蜘蛛。

是的,紅蜘蛛的確很美,比自己的妻子要美得多,而且,相當性感。

他記得,蔡毓麟曾經在餐桌上對他說的話,說是把紅蜘蛛安排在他的身邊陪他……還囑咐他要在事後至少給她個千八百的……不就是千八百的麽,他早就準備好了,而且,比千八百的要多得多。雖說是蔡毓麟說好要請他,但是,他也做好了自己付款的準備。身為廠長,出門的時候,身上都是要帶一些現金的,說不上什麽時候就可能有應酬。

蔡毓麟說是安排紅蜘蛛陪他……他並不奇怪,仿佛對於生意人來說,也很正常。他為了攬生意,攏住買家,也曾把關係單位的負責人領到休閑場所,請小姐作陪……他事先講好,由他付費。

他抓住了紅蜘蛛的手,然後,把紅蜘蛛攬在了自己的懷裏……紅蜘蛛順勢倒在了他的胸懷裏,仰頭看著他。他低下頭來,親她、吻她……她也以親他吻他,作為回報。

於是,他更加大膽了。

他先脫掉自己的全部的衣服,一絲不掛……然後,他又主動地去脫她的衣服,也讓她一絲不掛……他使勁地把她摟在懷裏,再把她放倒在**,他如餓狼似的壓了上去……

這一夜,他都如一條餓狼似的,不斷地反複地咀嚼並品嚐著已經捕獲在**美味的獵物……而且,他精力旺盛,仿佛不知疲倦……直至天亮。

他要走了,他把一千元錢扔給她。

她點了點錢,說:“你打發要飯的呢。”

他說:“少了麽?”

她說:“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麽賓館,什麽檔次?”

他說:“你想要多少?”

她說:“至少得五千。”

他說:“三千,我身上隻帶了三千,多了也沒有了。”

他把皮包裏的一百元一張的大票,一共三十張,統統給了紅蜘蛛。

她說:“你呀,一點也沒有男子漢的豪爽之氣……這次,讓你撿了個大便宜。”

他喜滋滋地出了賓館,輕鬆地開著自己的雪佛蘭越野車,一溜煙兒地走了。

史廠長講到——

前一個星期。

他接到了一個電話,對方說:“喂,史廠長嗎?”

他說:“是的,是我。”

對方說:“有一個快件,你要注意接收。”

他說:“什麽快件?”

對方說:“是一份很重要的東西,你要注意接收,如果讓別人接收去了,對於你,是個重大的損失,所以,你這兩天要留心。”

他說:“你是哪一位?”

對方說:“你的一個朋友。”

他說:“我怎麽不認識你?”

對方說:“你接到我的快件,你就認識我了。”

前天,我又接到了那個人的電話,對方說:“我給你寄去的快件,你收到了沒有?”

他說:“收到了。”

對方說:“內容都看了吧,很刺激的。”

他說:“這樣肮髒的事,你們也幹得出來?”

對方說:“不是我們肮髒,而是你幹得肮髒。這件事的全紀錄,都戲劇性地刻在影碟上。而且,是經過剪輯,留下的全是精彩的片段。你真是一個三級片的光腚子的好演員。”

他說:“你什麽意思?”

對方說:“沒有別的意思,我準備把你的出色的表演刻錄成的影碟,廉價地批發給全市的各個音像店……讓全市的老百姓都欣賞到你的卓越的表演,你看怎麽樣?”

他說:“公安局會抓你們的。”

對方說:“公安局首先會抓的,就是你,因為你嫖娼……而且,你是影碟中的主人公。喂,要不要給你的老婆和你上學的孩子也各寄去一張,讓她們也欣賞欣賞?”

他說:“你是想逼著我給你幾個錢吧?”

對方說:“你真聰明,快過大年了,手頭上的票子緊張,讓你出點血,大家都平心靜氣地舒舒坦坦地過個年,你看怎麽樣?”

他說:“你想要多少錢?”

對方說:“不能少於五十萬。”

他說:“你們是不是太狠了點了?”

對方說:“五十萬,對於你來說,不是十個手指頭中的一個小指頭麽,小意思。”

他說:“我要是豁出去,跟你們似的,不要臉了,你又會怎麽樣?”

對方說:“那你的麻煩會不小……你的全家人的性命啊。”

他說:“五十萬,咱們一次性地了結嗎?還是你不斷地勒索?”

對方說:“自然是一次性地了結,隻要你付款五十萬,我們以後絕不再找你糾纏。”

他說:“問題是我現在拿不出那麽多的錢哪。”

對方說:“史廠長,你的底細,我們早就摸清楚了,你甭跟我哭窮……”

他說:“那我也得籌集一下啊。”

對方說:“好,三天為限,如果到了後天下午十六點之前,你的款項還沒有到我的銀行信用卡上,你可別怪我不客氣……我會把我的銀行的信用卡的卡號,用短信的方式傳到你的手機上……”

他說:“好吧。”

過後,這三天,他本想籌集五十萬元錢……但是,他思前想後,越想越覺得不能隨了這夥子人的願。如果把錢給了這夥子人,下次他們還會勒索你的。這夥子人就是吃這碗飯的。如果不把錢給了他們,他們什麽事情都是幹得出來的……三天,今天是最後一天,而且已經過了下午的十六點。

他決定報案,也算是投案。

他報案,能解決他的安全問題。他投案,頂多是對他嫖娼罰款,那也不過是罰個萬八千的,他也認了。不然的話,五十萬元,對於他來說,不是一個小數目……於是,他自己開著雪佛蘭越野車,趁著朦朧的夜色,來到了刑警隊。

史丹新把對方用快件寄給他的紀錄著他的醜行的影碟,作為證據,交給了刑警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