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章 悠悠琴聲訴衷腸
市長奔到家時，已近夜半時分。
?回來時，葉楓和柳燕執意要送他，他怎麽也不讓，葉楓知道他是怕丟麵子，一個堂堂的市長，喝醉讓人送了回來，成何體統？
?於是，便扯扯柳燕，讓他自己走，隻在後麵暗暗跟蹤他，看他走進了院門，兩人才各自回家。
?市長掏出鑰匙，打開了院門，將自行車推進來，又回身將門鎖上，才走進了小院。
?偶而，一串美妙的音流，流進了他的耳朵，這聲音纏纏綿綿，如絲如縷如怨如怒，仿佛是一個深閨怨女在傾訴無限的心事兒。
?這聲音是唐菲的窗口傳出來的，他知道這是唐菲在撥弄她的古箏，他便想起了唐菲平常在彈古箏時，那優美的姿態，她那纖細的尖尖手指，哪怕是在琴上一勾一挑一抹，都會發出優美婉轉的曲調。
?唐菲酷愛古箏，因為她的若幹心事兒，那些糾纏的情愫，隻有在古箏的音域中，才能得以充分的宣泄。
?她是在用心去彈的，當她悲傷的時候，弦音如泣如訴，像被一個親密朋友誤解，像和一個至親的人訣別，當她喜悅的時候，弦音活潑歡暢，又像和一群天真無邪的孩子做遊戲，像和失散多年的閨中密友相聚。當她憂鬱的時候，琴聲艱澀凝滯，猶如一個年邁體弱的老者，在泥濘的道路上艱難的跋涉，或如一個心靈負傷的少女，努力的在痛苦的沼澤裏掙紮。
?唐菲的感情太豐富了，也太細膩了。她和她的姐姐雖一父一母所生，舉止言談卻判若兩人。唐豔太剛強了，太粗獷了，她的行為近乎野蠻。
?其實，她對他的愛，也並非不真誠，可是她的愛使人受不了。他害怕她的擁抱，她的每一次擁抱都讓他喘不過氣來，他害怕她的親吻，她的每一次親吻，都近乎世界末日般的瘋狂。
?和她的姐姐相比，唐菲真像一盆蘭花，溫柔嫻靜。有時他真希望他的妻子，是唐菲而不是唐豔。他知道唐菲也愛著他，他從她的眼神裏，能讀懂她對他的愛慕，他從和她的每一次接觸中，可以感覺到她對他的體貼和溫存。
?前些日子，他病了一場，唐豔不在家，這護理的任務，自然也就落在了唐菲的身上。
?病房不是書房，躺在這裏簡直和囚犯差不了多少，平時在書房裏，就是待上一整天，他也不覺得寂寞，或寫寫畫畫，讀點好書，或把玩鑒賞自己的收藏，不知不覺一天就過去了，在病房裏，簡直是度日如年，有些時候，即使自己想看些書，還要防備著被護士們發現，想寫字，就更不必說。
?看到姐夫那一臉的無奈與寂寞，唐菲心裏就不是個滋味兒，她唯有傾盡一種女性的溫存，去驅逐他的寂寞。要吃藥了，她要親口嚐一嚐水的溫度，要打針了，她要設法吸引開他的注意力，使他忘記疼痛，要吃飯了，她便親自為他煲好湯，再從家裏一路為他提過來。
?市長每每想起這一幕幕，心裏便升騰起一種莫名的幸福與惆悵。為此事，他也曾自責過，自己曾立誌要做一個正人君子，又怎可有這種非分的想法？
?然而，他不是得道的高僧，也做不到六根清淨，此刻，他仿佛大徹大悟，他想起曾有人說，人介中於鬼神之間，高尚時，便是神，卑劣時，便是鬼。
?雖然太多的時候，那些卑劣的想法，都會被理性所戰勝，可也有自己難以駕馭的時候，比如此刻。
?絲絲縷縷的琴聲，似一隻隻蠕動的蟻蟲，又使他的心蠢蠢欲動，他在努力克製著，他心裏很清楚，一旦克製不了的後果。
?一陣清涼的風掠過，竹葉沙沙作響，他打了個冷顫，正想轉身走進屋，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一曲箏弦過後，夜雖然很深了，唐菲還沒有睡，她似有無限的心事無處訴說。懶懶地翻了幾頁書，看不下去，便又合上了。
?剛要昏昏欲睡間，隻聽門口“撲通”一聲，她忙起身，走了出去，打開燈一看，門外原來是姐夫醉臥在地上。她想姐姐和孩子睡得正香，就不想再驚動她們，於是，便盡全力把姐夫拖到了自己的房間，將他安置在**之後，便倒了一杯開水，嚐嚐有些熱，又放在了桌上。
?她搬了一張椅子，坐在他一旁，此情此景，竟和姐夫生病時那些情景驚人的相似，那段日子，她感到了幸福和甜蜜，姐夫就這樣的躺著，她也就這樣的守在他的身邊。這場景曾在她夢裏無數次的重複，可是，自從姐夫好了以後，那種現實就再也沒有重複過。
?她看姐夫一眼，也要避開姐姐，和小外甥的眼睛，令她想不到的是就在這個無限幽思無處憑寄的夜晚，她又可以重溫舊夢。
?她嚐了嚐，開水已不再燙口，便扶起他的腰身，像喂小孩子一樣，用一隻胳膊圈起他，一口一口的喂
?偶一抬頭，她吃了一驚，不知道姐姐什麽時候已站在了她的麵前，姐姐的眼光冷冰冰的，一句話也沒說。
?“姐！我哥喝醉了，我怕吵醒你，就把他扶我房間來了，咱倆在這兒照顧他吧!”，唐菲低著頭說。
?“我看也不必了，有你一人在這兒照顧就足夠了！”唐豔冷冰冰的說了一句，轉身便走上樓去。
?一股熱淚從如蘭的眼眶裏湧出來，晶瑩的淚滴一顆接一顆地落在茶杯裏，茶水不時地泛起一圈一圈的漣漪
?市長昏昏沉沉一夜沒醒。
?唐菲坐在床邊的躺椅上，守了他一夜，當他從昏睡中醒來的時候，已是天色大亮。
?市長揉了揉眼睛，感到了幾分詫異，淡綠色的帳幔，還有那張嫻靜的古箏，這分明是唐菲的房間，自己此刻分明睡在小姨子的**，怎麽會這樣呢？難道是我找錯了門，糊裏糊塗就睡在了小姨子的**？那唐菲呢？她睡哪兒了？
?回過頭，他才注意到床邊的這張躺椅，唐菲正對著他眯著眼睛，躺在椅上，一臉的倦容。臉上還殘留著兩道未幹的淚痕。
?“菲菲！昨晚你沒睡好吧？”
?“你醉成了那樣，叫人怎麽睡呀？”唐菲睜開眼睛，掏出紙巾擦了擦眼睛，眼珠紅紅的。
?“真不好意思！請原諒，我真的不知道怎麽到你房間裏來的。”
?“是我把你拖過來的。”
?“你把我拖來的？”
?“不錯！昨晚你喝醉了，我怕驚醒了姐姐，便把你拖進了我的房間。”唐菲說著眼裏又溢出了兩珠淚水。
?“隻是委屈你了，守了我一夜！”
?“都是一家人，還說什麽委屈不委屈的？”
?“你大姐呢？你大姐知道嗎？”市長突然想起。
?唐菲沒有說話，將臉扭到了一邊，直用紙巾拭淚。
?市長不由心下狐疑，不知唐菲和唐豔之間，又什麽難言之隱。
?其實，唐豔呢？確是美美地睡了一夜，一切事兒隻作是沒發生過。
?她不喜歡看電視，也不喜歡聽歌曲，一到晚上就瞌睡得摸門不著，所以昨晚她老早就睡了，以致於市長什麽時候進院，唐菲什麽時候，把市長攙進她房裏，她全然不知。
?當她第一次睡醒的時候，摸了摸身邊沒有人，才知道市長還沒回來。折起身來，她穿著睡衣打開房門看時，見唐菲的房間還亮著燈光，心裏便犯了嘀咕：這丫頭怎麽還沒休息呀？於是，她便悄悄推門走進了唐菲的房間，此時，唐菲正用胳膊圈著市長喝水，便不由醋意大發，可誰又讓她是自己的親妹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