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三十八章在路上下

蘇建設氣惱的放下電話,原來董柏言打給她,是希望她的報道中最好不要出現他的名字,最有可能的話新聞盡量不要見報。狠狠地合上手機,看來自己這次真的活生生當了一回呂洞賓。腳下的高跟鞋在樓道裏發出清脆的聲音,每一下都這麽用力,也許她已經把水磨大理石地麵,看作了董柏言,盡管兩者的硬度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來到文社長的辦公室,推開門氣衝衝地走進去。文章手拿著電話正在和那邊說著什麽,看見蘇建設走進來,神色也不對剛想說什麽。沒想到建設一把將案頭上的稿子抄起轉身就走。

文章連忙手捂住話筒大聲喊道,“蘇丫頭,蘇丫頭。”

建設對於這幾聲呼喊置若罔聞,來時就像一陣風,沒有帶來任何的東西,去時也像一陣風,隻帶走了一疊稿紙。

“李部長不好意思,剛才有點事情。”文章對著電話裏的宣傳部長低聲解釋。

建設的高跟鞋繼續踩著一成不變的腳步向前走去,隻不過力度不斷加大,聲音越發清脆。“誒呦。”建設腳下的高跟鞋一歪,鞋跟竟然與徹底鞋底斷絕關係,你他娘的踩我這麽狠,老子不伺候你,鞋跟惡狠狠地想到。

建設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腳下的皮鞋實在有些欲哭無淚的感覺,這叫什麽事。一定是董柏言害的,不分青紅皂白將這筆賬算到了董柏言的頭上。她到沒有從自己身上找問題症結的覺悟。

“蘇丫頭你幹什麽?”文章從後麵趕過來,看見蘇建設的樣子,又氣又惱又好笑。不就是一篇報道嗎,至於和自己過不去?連忙跑過去,在路過幾個人的幫助下,將建設扶到自己的辦公室坐下。

“我說蘇丫頭,你省錢也至於省到這個份上吧!你倒是買雙好鞋穿啊!你看看現在。”文章拿起兩者分離的鞋子,好笑的搖搖頭。

“文老頭你少說風涼話,本姑娘從來不買便宜貨。”建設看著那隻鞋心中的怒火一股股向上頂,抬起腳脫下唯一一隻完好無損的鞋子,用手使勁扳了扳,到底是名牌質量還真是不錯,鞋跟是咬定鞋幫不放鬆,在那隻充滿小宇宙爆發的手中硬是紋絲不動。

惱羞成怒的建設,抓住鞋尖狠狠地向地麵砸去。一下兩下三下,終於鞋跟不堪忍受這種摧殘,遂了對方的心意,依依不舍的離開鞋幫。

“蘇丫頭你這是幹什麽?”文章發現建設的情緒有些不對頭沉聲問道。

“我,我,這篇報道…”建設看著手中的稿子,一時間悲從中來,眼圈有些發紅。

“嗨,我當什麽事情。剛才我和李部長通話,他們覺得這樣做也不太合適,可以采取正麵報道,我看了看你的稿子完全可以見報。好了小丫頭這下高興了吧!你們年輕人就是受不得一點委屈,這樣可不好。”文章絮絮叨叨的開解建設,隻可惜的是這份好意施錯了地方,仿佛手上受傷有創口,而同情者偏向屁股皮肉完好處去敷藥包布。

建設有心去解釋這根本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可是這頓解釋下去保不齊讓這個八卦的文老頭聯想起什麽,然後又像個下蛋的母雞到處宣揚,那可真是欲哭無淚了,還是趁現在有些淚水又給了這麽好的借口,痛哭上兩聲。有首歌不是唱得很好,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同理可證女人哭吧哭吧更不是罪。眼中的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珠子,圓潤可愛爭先恐後的從眼眶奔出,掉在地上雖然沒有八瓣,但五六瓣還是可以保證質量的。

文章見蘇建設說哭就哭一點預兆都沒有,確實打了自己一個措手不及,手忙腳亂的翻箱倒櫃尋找,前幾天不知被自己扔到哪個遺忘角落裏的紙巾。

建設感覺心情好多了,用手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這時聽到一聲歡呼,“他麽得總算找到了。”,循聲望去,看見文老頭手裏拿著一包紙巾,就像解放軍占領南京總統府邸那樣,興高采烈用力揮舞著,就像是一麵勝利的旗幟。

“撲哧”看到這樣的情景,建設忍俊不禁笑了出來,長長眼睫毛上還掛著,重量不足以讓它掉落在地上的晶瑩。

文章看著建設的樣子暗中運氣,我這麽大歲數的老頭,爬高上低給你找紙巾,容易嗎我?這可倒好找到了你也不哭了,我這不是白瞎了嗎?你好歹等我把紙巾遞到手裏,再不哭啊!難道你連這個機會都不給我?看了看手裏的紙巾鬱悶的搖搖頭。

“喏,蘇丫頭你擦擦。”文章沒好氣的將手裏的紙巾盒遞過去,幹脆將整盒都給你,你想怎麽用就怎麽用。

“文老頭看見人家傷心無動於衷,你可真是鐵石心腸。”蘇建設奪過紙盒從裏麵抽出紙巾,然後拿出隨身攜帶的小鏡子,看著鏡子小心擦著臉龐,生怕將今早的一番苦功被決堤的淚水毀於一旦,但是嘴還沒閑著。

“我無動於衷?蘇丫頭說話可是要憑良心啊!我這把老骨頭爬高上低的給你找紙巾,稍有不慎好的情況的就是半身不遂,壞的情況的就是提前聽馬老人家的教導。我告訴你蘇丫頭,你說這話可真的太傷人了。”文章滿臉的不悅。

“嗬嗬文老頭對不起啊!你剛才說我的稿子可以發了。”蘇建設好不容易整理好臉上的內容,甜甜的一笑。

“嗯,隻要改動一下就可以發了。”文章沒好氣的說道。

“嗬嗬,那就發吧!”董柏言你這個混蛋,本姑娘偏偏不會讓你如意,想到董柏言看見新聞報道時的樣子,肯定是很有趣,蘇建設的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坐在課堂裏認真記著筆記的董柏言,聽著講師興致盎然滔滔不絕的講著《第二十二條軍規》感覺到一種絕大的諷刺,正如作者自己說過的那樣,“在《第二十二條軍規》裏,我也並不對戰爭感興趣,我感興趣的是官僚權力結構中的個人關係。”

“所謂“第二十二條軍規”,其實“並不存在,這一點可以肯定,但這也無濟於事。問題是每個人都認為它存在。這就更加糟糕,因為這樣就沒有具體的對象和條文,可以任人對它嘲弄、駁斥、控告、批評、攻擊、修正、憎恨、辱罵、唾棄、撕毀、踐踏或者燒掉。”它隻是無處不在、無所不能的殘暴和專橫的象征,是滅絕人性的官僚體製、是捉弄人和摧殘人的乖戾力量。它雖然顯得滑稽可笑,但又令人絕望害怕,使你永遠無法擺脫,無法逾越。它永遠對,你永遠錯,它總是有理,你總是無理。海勒認為,戰爭是不道德的,也是荒謬的,隻能製造混亂,腐蝕人心,使人失去尊嚴,隻能讓卡思卡特、謝司科普夫之流飛黃騰達,邁洛之流名利雙收。在他看來,戰爭也罷,官僚體製也罷,全是人在作祟,是人類本身的問題。海勒的創作基點是人道主義,在本書中著重抨擊的是“有組織的混亂”和“製度化了的瘋狂””。

講師的話語在董柏言的耳邊回**,心中暗道“‘第二十二條軍規’說白了就是官場潛規則中的所謂民主集中製方式。通常都采取“群眾評議,領導拍板”,給暗箱操作留下巨大空間。例如提拔某人,總是劃定一個範圍,然後通過不斷製造針對某些人的新規則,不斷提高選拔的尺度和門檻,進行一輪又一輪的淘汰,主要目的就是將評選程序複雜到足以把所有人都搞暈,這樣才有機會把不希望的入圍的人打壓出局,從而把有某種背景的人選推上去。不過老美也太能搞噱頭,非整出一個《第二十二條軍規》。想到這裏董柏言無奈的搖搖頭,在自己筆記本上,重重寫下“第二十二條軍規”七個大字,接著又寫下“如果你能證明自己發瘋,那就說明你沒瘋”這句話。

康勝傑隨著一聲清脆的槍響,走到了自己的生命盡頭,盡管他還想再看看藍天,再看看天空中自由飛翔的鳥兒,再看看是否能發現秀娥的身影,但是一塊黑布將他的眼睛遮起,阻擋了與外界聯係的視線,留給他最後一點惋惜。他後悔嗎?也許,但更多的是一種不甘,這種不甘在槍響之後,化為一縷煙塵飄飄****隨風而逝,留給家人隻有無盡的痛苦、悲哀和深深地傷害。

秀娥沒有去看康勝傑最後一眼,呆呆坐在父母家中默默看著眼前的時鍾,用心去計算自己男人最後不多的時間,靜靜等待著認領遺物的通知。

建設麵帶著笑容,穿著自製的平底鞋,腳步略有些顛簸的向編輯室走去,她的心情很愉快,因為她想知道董柏言看到這篇報道究竟有什麽表情,會用怎樣的態度來對待她!她很期待…。

董柏言坐在教室裏聽著講師的諄諄教誨,心如古井難起波瀾,因為他沒有瘋,他還會繼續正常下去。尋求,每個人尋求的目標是什麽,就像在路上迪安那夥人,雖然他們一有借口就橫越全國四處遊**,旅途中不斷尋找刺激,但是真正的目標卻是尋找精神層麵的支點;如果說他們的行為大部分逾越了法律和道德的界限,他們也僅僅是為了在希望的另一側找到真正的信仰,畢竟每一個人在路上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