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七十四章 我董柏言來了

董柏言的心顫了好幾下,二十世紀最大的財富是什麽?是人才,人才都流失了,自己這個廠長還幹個什麽勁,總不能披掛上陣自己奮鬥在生產地一下吧!就算有這心可沒這技術啊!暗暗著急可是又不能在臉上表露出來。

“南邊也有幾個廠子想叫我過去,等著小美生完孩子,看看我那出生的小家夥,心裏踏實了,也去那邊找活幹,總比在這裏餓死強多了。”振興看了看小美,兩個人的目光都落在高高鼓起的肚子上,然後相視一眼彼此一笑倒也有幾分柔情蜜意。

“二舅,為什麽前幾任廠長不召集工人,將機器組裝起來,然後進行生產這樣也不是辦法嗎?”董柏言想了想說道。

“嗬嗬,柏言你的想法,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幹什麽事情都得花錢,組裝機器你不得聘請國外技師,這需要錢;你召集工人開工,這還得需要錢;你生產機器設備產品,原材料還得花錢吧;還有開工需要的水電費,難道不要錢嗎?這些錢總和在一起沒有一千萬絕對下不來啊!這還是初步估算,你要考慮到生產出來的產品有沒有買家,就是有買家貨款會不會即時到帳,如果不到賬你總不能停工吧!你算一算這得多少錢?”二舅板著指頭一樣一樣給他數出來,讓董柏言心中有一個很不恭敬的想法,為什麽你老人家不少長兩個指頭。

頭疼,真的很頭疼,他有一種掉到坑裏的感覺。願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他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心中的想法是那麽的簡單。

“還有。”二舅一說這兩個字,董柏言的頭更疼了,強打精神微笑的看著二舅這打開的話匣子。“現在光華機械廠已經在這個行業名聲都臭了,可以說它已經被這個行業除名了,你想想誰願意和這樣的企業合作?你知不知道外麵的人怎麽看我們光華機械廠?”

董柏言很配合的搖搖頭。

“光華光華光花不掙,有錢買光華,讓你錢花光。”二舅痛苦的搖搖頭,臉部的肌肉微微顫抖著,不難看出他的心究竟有多麽疼。

“都是郭家父子幹的好事,他們借著光華機械廠的名頭,將外麵的訂單。拿道自己開的廠子去做,質量又無法保證。對方退回的機械設備再拿回到廠子裏麵返修,就這樣一來二去生生將我們這塊金字招牌毀掉了。”振興咬牙切齒的說道。

“這對父子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做出這樣的事情,難道沒有人管嗎?”董柏言聽到這樣的話,心中感覺到除了震撼還是震撼。

“管誰管他們,誰敢管他們?他們開的廠子據說還有省委領導的股份。”振興壓低聲音說道。

“振興我看你是喝多了,這樣的話你也敢亂說。”二舅沉聲喝止道。

“爸怕什麽,姐夫又不是外人,我就是這麽一說,他也是這麽一聽,哈哈一笑不就完了。”振興的酒有些喝多了,舌頭根子有些硬,基本上無視自家老爺子的警告。

二舅歎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省委領導的股份?”董柏言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很遲疑地問道,“這有點太離譜了吧!我看著應該是謠傳。”

“嗬嗬,姐夫你在天南工作,怎麽會知道光華機械廠裏麵的內幕。你知道以前主管工業的副省長是誰嗎?”振興說話的聲音有些大。

董柏言眼神隨意的向四周看了一下,還好沒有人注意到他們正在講什麽。難道會是他?一個名字出現在自己的腦海裏。

“你不知道吧!”振興將嘴湊到董柏言的耳朵跟前,自以為聲音很小的說了兩個字“夏斌。”,但是他的聲音足以讓五米開外的人聽到。然後笑著回撤身體看著董柏言醉態可掬的笑著,臉上露出得意的神情,就像自己提前知道今天晚上雙色球號碼,然後偷偷告訴別人的那份賣弄和滿足。

董柏言的心中泛起滔天巨浪,這個名字他一點都不陌生,而且兩個人之間,總是在間接的交手過招。更何況自己的情人柳曼尼跟夏斌有過那麽一段過往。並且曼尼一直在香港不能回來,也跟這廝有深深的關係。

“振興飯可以隨便吃,可是話不能亂說啊!”董柏言故意將了振興一句話。

一聽董柏言說出這句話,歪坐在椅子上的振興立刻坐直身體說道,“姐夫這話我可是一點水分都沒有摻,這已經成了公開的秘密,全廠裏的人都知道,你在廠區隨便揪過一個人問問,他肯定會按照我說的告訴你,而且一點都不帶差的。”

二舅的目光在董柏言的臉上轉了轉,若有所思的低下頭,好像在想著什麽。

“我們組織好幾次工人上訪,到省政府門前靜坐,可最終的結果怎麽樣?那對狗父子還不依舊在外麵活得逍遙自在,該幹什麽幹什麽!如果他沒有這麽大的靠山,早就進去吃牢飯了,不,應該挨槍子。”振興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氣,義憤填膺的說道。

“振興你就少說兩句吧!難道你吃的虧還不夠啊!”二舅看到自己的兒子越說越不像話,低聲喝止道。

“爸,你怕什麽,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大不了再把我送進拘留所,我怕他個吊。反正這個地方我是呆夠了,再有個把個月看看我出生的孩子。然後離開這個地方出去闖闖,我看總比在這裏等死強。等兒子在外麵站住了腳,把全家人都接過去,咱們在一塊快樂樂樂的生活。”振興滿不在乎的搖著腦袋,嘴角叼著煙眯著眼睛,但是眼神裏卻露出深深的痛苦和無奈。

“二舅振興這話是什麽意思?”董柏言心中暗暗吃驚。

“嗨!振興他的為人仗義,在工人們當中挺有威信,由他牽頭組織了幾次上訪,結果被公安局以公共場所蓄意滋事罪抓起來,關了好幾個月,在裏麵沒少受罪。要不是小美,他,他恐怕現在還出不來。”二舅媽在一旁說道,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媽,您別說了。”小美聲音哽咽拉了拉婆婆的胳膊,遞過一張餐巾紙。二舅媽再也控製不住傷心,抱住小美兩個人哀哀的哭起來。

振興手裏握著玻璃杯,眼睛裏布滿血絲,看著郭向東走進去的包間,裏麵射出熊熊的怒火,就像一頭猛虎擇人而噬,短短的頭發根根直立,在董柏言的眼中確實有怒發衝冠的感覺。猛的一拍桌子站起身就要走。

“真振興你幹什麽?你給小美的痛苦還不夠?你給我們的痛苦還不夠?難道你又想做傻事?小美肚子裏有你的骨肉你明白不明白?”二舅大聲喝道。

振興的身體僵住了,慢慢坐在椅子上,頹然的垂下腦袋,拿起杯中的殘酒一飲而盡,慢慢眼睛裏留下兩行酸楚的淚水。

董柏言心中歎口氣,事情的大概他已經全部清除了,感覺自己好殘忍,一而再再而三的將這家人心上的傷疤,不斷的揭起,讓血淋淋的痛苦再次喚醒他們都不願意提起的陳年舊事。拿起酒杯將最後一滴酒送進自己的喉嚨,就讓辛辣的滋味在心中慢慢回**,也許這樣才會讓自己的良心安穩一些。

五個人坐在桌子上沉默著,周圍喧囂的說話聲似乎被這種沉默隔離在外麵,封閉的空間,壓抑的氣氛令每個人心上都壓了一塊讓自己喘不過氣的巨石。沉重的呼吸聲此起彼伏,低低的啜泣聲在周圍縈繞,每個人都在想著自己的心事。

“柏言你剛才說的事情是真的嗎?”二舅低聲問道,眼睛看著他。

“二舅你說我說的什麽事情是真的?”董柏言不解地問道。

“你要來我們廠當廠長。”二舅的話語讓振興一愣,轉過頭永不相信的眼光看著自己的表姐夫。

董柏言迎著他們的目光,過了一會兒重重的點點頭。

二舅笑了,“柏言不是我們拿你當外人,是你拿自己當外人。”鏡片後的眼睛裏閃爍著睿智和看透人情世故的光芒。

董柏言看著這個眼神,實在羞愧難當,他真有一種露出皮袍下麵的小的感覺。

“二舅真對不起,我,我”他感覺自己的解釋實在有些蒼白無力,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好了,你什麽也不要說,如果你真的想把這個廠子搞起來,明天上家裏我跟你好好說道說道,振興他也能幫你。但是如果你在這裏就是一個過客的話,你以後還是不要再等我家門了。時間不早了,我們都累了,你也早點休息吧!服務員過來把帳結一下。”二舅把服務員招呼過來,預備掏錢買單。

“老先生您好,我們楊總吩咐過了,您們這一桌飯免單,歡迎您們下次光臨。”服務員很客氣地說道,神態和剛才截然不同。

“柏言我老頭子又占你的光了,好了就這樣吧!”二舅費力地站起身衝董柏言點點頭。

董柏言慢慢站起身很認真的看著麵前並不是很熟悉的親戚一個字一個字說道,“二舅明天上午您一定等我。”

二舅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一家人慢慢走出飯店。

將他們送上出租車,揮了揮手,看著出租車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慢慢走回餐廳,暗暗咬著牙向那個包間走去,郭家父子你們等著我,我董柏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