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二十八章 撩撥火 [ 返回 ] 手機

這個萬山斌倒是個人物,幹什麽事情倒拎得很清。其餘的人遲疑了一下,跟著走出去。董柏言辦公室剛才熱鬧的的情景,此刻又恢複了平靜。喝了一口茶水,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他想起一句話,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

“老萬你說董柏言到底是什麽意思?”朱宇島又開始裝起了糊塗。

眾人這一次根本沒看他,隻是眼睛牢牢地瞅著萬山斌,連眼睛都不敢眨,生怕就這一眨眼的功夫,對方化為一團空氣,消失得無影無蹤。

“董書記說的很清楚,現在我們將所有的過錯,都堆在郭柏光和張啟義的身上,這樣才有我等的一線生機。再有回去自己算算這些年拿了多少不該拿的錢,積極退贓爭取寬大處理。你們都走吧!我現在還得好好思考思考該怎麽辦,大家都散了吧!”萬山斌使勁揮揮手,就像驅趕一群令人厭煩的蒼蠅。

大家走出辦公室,看了看彼此沒有說話,這個時候說什麽都是眼淚,趕緊按照董書記提出的三點要求做才是正經的。相對無語,回首別去,各自奔向並不太美妙的前景。

萬山斌考慮一下,拿起手機撥了一個號碼,過了一會兒小聲說道,“老張周圍有沒有人?沒人,你聽好了,待一會兒你通知老賈,咱們一起坐一坐商量點事。就咱們三個人明白沒有?地點我一會兒再通知你。”在得到對方肯定的答複之後,合上手機定了定神,考慮究竟在什麽

地方見麵合適。

三個人腳前腳後來到一家不太起眼的小飯店,走進一個雅間,隨意點了幾個菜,然後又要了瓶白酒,把酒倒上等著上菜。憂心忡忡這四個字,簡直就是鐫刻在他們臉上,長籲短歎之聲此起彼伏。

萬山斌看了看兩個人,遲疑了一下,拿起杯子說道,“今天將你們叫到這裏坐一坐,主要是和你們商量個事。董廠長的說的話你們也聽清楚了,該怎麽做你們也都知道了,但是能不能令對方滿意,這就是一個難題。我有個想法,但這個時候不說,我們先喝酒,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憂,咱們幹了他這杯酒。”裝著二兩白酒的小杯,在清脆的碰擊聲中見了底。

“好痛快,這幾年喝酒就屬今天喝得痛快,來我給你們滿上。”萬山斌將酒瓶站起來,給組織部部長連茂生和廠黨委副書記齊善軍又倒了滿滿一杯,他們也抱著反正要喝一起喝,要多一起多,大不了喝死拉到的想法,索性奉陪到底。倒也放得很開,全無平常拿捏之感。不一會兒的功夫,每個人的臉上都浮現出血液加速的酡紅。

劉航安這幾天吃不下睡不香,每天盯著選舉工作,時刻注意著基層推選的動向。他知道董柏言很在乎這次職工代表大會,如果自己在這上麵出現任何差錯,肯定不會給對方留下太好的印象,親娘啊!搞不好會影響仕途,就這樣兢兢業業幹完一件事又一件事。

董柏言走出辦公室,看見劉航安的辦公室還亮著燈,便走了過去。門虛掩著,推開走進去,看見劉航安在辦公桌上寫寫畫畫,看上去很忙碌。嘴角微微一笑,將門關好悄悄地離開…。

三個人酒至半酣,萬山斌將杯子狠狠地墩在桌子上,發出很大呯的一聲,那兩個人眯起眼睛看著他,心下明了對方要講今日小聚的真實目的。放下口中的筷子,將身體靠在椅子上,雙手交錯放到胸前,等待著。

“老夥計,咱們屬於同一批進廠,在這個廠裏幹了幾十年,我感覺真的有些老了,應該回家抱抱孫子了。”萬山斌看著麵前的酒杯,目光有些呆滯,嘴裏麵喃喃的說道。

另兩個人沒有說話,依舊保持著原來的狀態不變,靜靜等待著他繼續說下去。

萬山斌拿起桌上的酒杯,嘴角抽*動了兩下,“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盡是他鄉之客。”長歎一聲傷感寫滿臉上,不勝蕭索的搖了搖滿是花白的額首,舉起剩餘的殘酒一飲而盡。

其餘兩個人臉上都顯出戚戚之色,沒有說話拿起酒杯混和著嘴裏澀澀的苦味,將酒倒入喉中。也許嗆人的辛辣會衝淡嘴中類似於黃連的味道。

“嗬嗬知道你我像什麽嗎?”萬山斌用手抹了抹殘留在嘴角的酒漬,似乎有些醉眼迷離的說道。

“老萬你醉了。”連茂生看著空空的酒杯,沉聲說道。

“我醉了,嗬嗬,我心裏和明鏡一樣,隻不過把平時不願意說,平時不敢說的話,講出來而已。你我就像舞台上表演的木偶。刻木牽線作老翁,雞皮鶴發與真同,須臾弄罷寂無事,還似人生一夢中。”說罷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很投入,笑得很恣意妄為,他覺得隻有笑可能會讓自己好過一些,能讓自己忘掉所有的不堪。

酒是越喝越多,心情卻是越喝越沉重,越喝越痛苦,就算再多的酒倒進肚子裏,因為生理結構決定,也無法淹過心髒,所以酒能夠讓人忘記心痛,純屬扯淡。此刻就算將整個的忘川之水,全部傾倒在這三個人的心裏,也無法令他們體會片刻的心靜,

“你我”萬山斌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其他兩個人。“賣力的在舞台上表演,底下觀眾看著,至於門票收入,全都裝進別人的腰包,心情好了就想打發乞丐一樣,丟幾個銅板給你,心情不好就扔到一邊不聞不問,嗬嗬,你們不覺得我們很可悲嗎?”手指在酒杯的口上劃來劃去,語氣幽幽的說道。

這幾句話就像一柄重錘,狠狠敲擊著他們的心髒,沉默,繼續的沉默,看著麵前的酒杯,陷入呆滯的沉默。

“我們就為了幾個銅板,眼看後半輩子就在四麵牆裏度過了,到了裏麵還不知道有沒有活著走出的一天呢?來我們喝酒,一醉解千愁。”萬山斌拿起酒杯,醉態可掬的看著他們。

“董廠長不是說隻要我們積極配合主動退贓,還是有一定挽回餘地的嗎?”齊善軍不解地問道。

“嗬嗬,難道你們隻聽了半句話?裏麵有很重要的一句話,難道你們沒有聽清楚?”萬山斌眼中光芒一閃,但隨即眯起眼睛帶著醉態,用手指點著他們說道,臉上掛著嘲諷的笑容。

他們兩個人疑惑的相互看了一眼,然後轉回頭帶著不解的目光看著那個看似已經有些醉的人。

“但是事情已經出了,總得有人出來負責吧!”萬山斌緩緩的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然後靠在椅子上擺了和其他兩人同一個造型,冷冷的看著他們。

“有人負責?不是已經有郭柏光和張啟義了嗎?”連茂生遲疑地說道,但是語氣卻很不肯定,他似乎從這句話裏麵體會到了什麽。

齊善軍臉色變了變,又看了看旁邊兩個人,緊張的麵容放緩,心裏已經知道了萬山斌的用意。

“哈哈…”萬山斌笑了起來,似乎聽到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而且這個事情就像奧巴馬娶鳳姐為妻那般荒唐。

連茂生也想到了什麽,臉色變了,本來讓酒精熏陶的紅臉頃刻之間變得煞白,手開始顫抖,嘴唇哆哆嗦嗦含糊不清說了幾句話,但是在笑聲裏顯得那麽無力,瞬間被音波產生的力量擊的粉碎。

又在一家小酒館的一個雅間裏。“大哥,董柏言怎麽就這麽牛逼,明天我帶幾個弟兄把這鱉犢子好好的修理一頓,省的讓你老鬧心。”

“就是,就是,大哥隻要你說句話,我們如果縮一下頭,就是大姑娘養的。”

“對啊!大哥隻要你發話,就算刀山火海,我們也敢往前闖。”

在一家小飯店裏,朱宇島感覺心煩,護廠隊裏幾個人叫他一起喝酒,他也正想說說話解解心煩,於是帶著滿腔的心思赴約。幾個人聊著聊著就說到董柏言,再聊著聊著就說到今天的事情,接著再聊著聊著說到,護廠隊可能解散。前兩個話題我們可以當做沒聽見,但是後一個話題絕對是砸我們的飯碗啊!

一想到今後要失去合法外衣重新變回土流氓,那簡直就相當於城管與街頭小商小販的之間角色的轉換啊!無論在精神上和物質上都是讓人無法接受滴。我們苦熬了這麽多年,為什麽?不就是為了拿到合法欺負老百姓的執照。如果護廠隊解散了,我們怎麽辦?難道要我們再次與普通群眾為伍,俺們絕對不幹。就憑咱這身份,怎麽也得享受隻能上不能下的待遇。

一時間群情激奮,紛紛要求拿出看家本領和成名手段,逼迫董柏言就範。朱宇島看見自己終於點燃起星星之火,心中既是得意又是滿意,很不得多長出幾隻手來,好好的拍一拍那些不畏強權真的“勇士”。可能是他光顧著得意,沒有注意到今天是十五,能看見的星星實在少得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