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章不眠之夜

進來的人是戴玲,鄭公子說了句“原來是你,什麽時候進來的。〔〕 ”

“我也是剛剛進來,看見你睡著了想給你蓋點東西,不小心把你吵醒了。”戴琳溫柔的看著鄭公子說道。

鄭公子坐起身來,用雙手使勁的揉了揉自己略顯疲憊的臉,“剛才把你的手捏疼了吧!來我看看。”他將黛林的右手捧在雙手裏,細心地為她揉著,戴琳斜著將身體靠在鄭公子的身上,用自己的左手伸入他濃密的黑發裏,輕輕為他梳理著頭發

“事情辦妥了?”

“恩,辦妥了今天晚上和那兩個南方人一起從水路走,到時候我會祝老呂一路順風的,到時候一切都會結束的,等這件事情過了咱們去巴厘島好好地休息一下。”他說一路順風的語氣讓人聯想起很黑暗很恐怖的一麵。

“日本的那批貨發出去了?”

“發出去了,老呂也將秘密賬號交了出來,估計對方已收到貨就會將餘款結清。這件事情抓緊辦,貨款一結清就將錢轉移出來,按照以前的方法辦,”

;“那老呂的那一份呢?”

“給他打進去,剩下孤兒寡母總得讓他們下半輩子有依靠不是嗎?”

“你呀就是心軟,不過我覺得你這一點也最可愛”戴琳用手指頭輕輕地點了一下他的額頭,然後將整個身子鑽進了他的懷抱。

夜深了,呂新安躺在船艙裏,耳朵裏聽著船行水上嘩嘩的聲音,在這樣靜謐的環境,反倒失眠了,前途會怎麽樣?他無從得知,回想起自己的以前的日子雖然清苦但是過得很踏實很快樂,一家三口人和和美美每天下班的時候,兒子總會將他的拖鞋親手拿過來,然後把他拉到沙發上,為他揉捏著肩頭,他的心裏充滿了歡樂,過了一會兒賢惠的妻子肯定會將熱騰騰香甜的飯菜端上桌子,然後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坐在一起,一邊享用著晚餐,一邊聽兒子談起學校裏的趣事,時不時三個人發出歡暢的笑聲。〔〕可是慢慢地隨著他的地位提高了,錢也越來越多,可是卻找不回以前快樂的感覺。兒子被他送到了英國讀書,但是和自己的妻子越來越形同陌路,就像睡在家裏的兩個陌生人。以前的歡樂已經死去了,代替而來的是令人無比壓抑的沉默,即使自己無論如何的在外麵尋找刺激,花天酒地可是就尋找不到原來的那種時刻充滿在自己胸膛裏的幸福的感覺,是的,就是自己親手用得來的不義之財將這種幸福埋葬,而鄭公子卻是為他敲響了喪鍾,說實在的在這幾年的日子裏,他無數次從夢中驚醒,過了好半天才確認自己手上並沒有帶上冰冷的手銬,才又沉沉睡去,他無數次聽到警車鳴笛而來,他總是幾步跑到窗前,看著警車呼嘯而去才長長的鬆一口氣,而自己頭上懸掛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卻始終令他惶惶不可終日,他今年剛剛四十六歲可是昔日滿頭濃密的黑發頭發卻已經紛紛離他而去,代替的是斑白的雙鬢、光禿禿的頭頂和未老先衰的麵容。留給他們娘兩個的錢應該夠花了,如果鄭公子願意手下留情的話,對於死亡他已經看得很淡了,隻不過是另外一種的睡眠,隻是無法再醒過來而已。

艙門敲響了,老呂打開艙門看見黃毛拿了兩瓶白酒和一些下酒菜走了進來,後麵跟著兩個麵色陰鷲的年輕人手裏拿了一個大大的水桶,裏麵裝滿了水。〔〕四個人誰也沒說話,將一張小桌子放了下來,開始喝起酒來,黃毛頻頻的勸酒,老呂來者不拒,那兩個年輕人滴酒不沾,隻是用兩雙死魚一般的眼睛盯著老呂和黃毛,酒喝完了菜也吃完了,黃毛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遞給了老呂,老呂接過來一看是一張轉賬的單據憑證,他仔細看了看確定他應得的錢已經存進了他的戶頭之後,拿起桌上的打火機,將這張紙點燃然後鬆手,點燃的紙就像一隻黃色的蝴蝶一樣,在狹小的空間裏翩然落地,最後成為了黑色的灰燼。

“老呂你還有什麽話說,兄弟一定幫你帶到。”黃毛看著老呂。

“麻煩你給鄭公子帶一句話,他的情意老呂我記住了,我代我的妻子和兒子謝謝他,我先走一步,我會在地下耐心的等待他。”,說完他整了整衣服,盤腿坐在床鋪上,很平靜的說了一聲“來吧”。

黃毛看了看他,歎了一口氣,抬起手向前揮了揮,站起身來轉身離開了船艙,他站在船舷靜靜地一個人看著緩緩流動的河水,這個竟然連小學都沒畢業的文盲忽然有了一種生命似水的感悟,但是還沒等再有什麽其他感悟的時候,忽然覺得自己的脖子被從後麵重重一擊,他想張口呼叫,但是一隻有力的胳膊將他的叫聲全部擋在了喉嚨裏,他拚命的想掙紮,雙手向後拚命的撕扯著,徒勞無功,隨著窒息的感覺越來越重,他的掙紮越來越無力,死神的鐮刀離他越來越近了,“殺人滅口”這一次他的成語沒有用錯地方,慢慢的他拚命舞動的雙手和拚命亂蹬的雙腿無力的垂落了下來…。船艙裏的老呂的手骨節發白的抓著那個大大的水桶,頭在桶裏麵,身體一動不動…。過了一會在黑暗中傳來兩聲重物拋進水裏的撲通聲,濺起的水花落下激起無數的漣漪,一圈一圈地遠遠地**開慢慢的又回歸平靜,仿佛剛才什麽也沒發生一樣,黑夜的江水把剛才的血腥和罪惡悄悄地掩藏了起來,不留一點痕跡。

鄭公子的手機響了,“他們上路了。”電話掛斷了……

董柏言坐在家裏,看著曉冉默然不語,他真的覺得自己沒有醒過來,也許是最好的選擇。麵前擺著曉冉給他的離婚協議書,對麵坐著麵無表情的妻子,他看了看妻子看了看麵前的離婚協議書,這是一道令他無法做出答案的選擇題。他們就這樣坐著已經是兩個多小時了,這是一個不了局。

有人敲門,董柏言立刻用他最敏捷的動作跳了起來,衝到房門前,將門打開,沒想到迎接他的是兩個火辣辣的耳光,打得他耳朵裏嗡嗡作響,分不清東南西北。說實在的老爺子的手勁真不是一般的重。二老走進屋裏,曉冉看見自己的公婆進來,淚水立刻不爭氣的掉了下來,站起來用顫抖的語音喊道“爸,媽…”.

董柏言的母親伸出雙手,曉冉一頭撲進她的懷裏哀哀的哭了起來。董柏言低著頭不語,老爺子伸出雙手還要對董柏言進行肢體語言教育,曉冉撲了過去,牢牢的抓住公公的手,不讓他的教育繼續深入下去。“爸,您別打了,他的傷在頭上,千萬別再打了。”她看到董柏言臉上紅紅的指頭印,流著淚撫摸著他的臉龐,看著他“疼嗎?”,董柏言緩緩地搖了搖頭。曉冉一頭撲進董柏言的懷裏,用自己的拳頭死命的捶打著董柏言的胸部,嘴裏帶著哭腔喊著“你為什麽這麽對我,你為什麽這麽對我啊!”董柏言默默地流著淚,將自己的妻子抱得緊緊的,使勁的挺起胸膛以方便曉冉下手,漸漸地她的手越來越無力了,隻是在董柏言的懷裏嗚嗚地哭著。董柏言給自己的父母使了一個眼色,兩個人相互看了看,老爺子示威似地向他伸了伸自己的大大的手掌,然後領著自己的老伴兒,悄悄地離開了。董柏言低著頭輕輕的親吻著妻子的頭發,然後捧起妻子的臉龐將鹹鹹的淚水吻到自己的嘴裏,然後攔腰將她抱起,走進了臥室,也許這是一個和好的最佳方式。

董柏言看著眼角還掛著淚痕的妻子,想起剛才答應她的承諾永遠不和吳曉雲見麵,可是他能做到嗎?這個問題他自己都無給自己一個答案,怎麽辦啊!他感覺自己的頭開始發漲疼了起來。他的耳邊似乎想起了帕瓦羅蒂那極具又穿透力的歌聲《今夜無人睡眠》,看來我真是今夜無法睡眠了。他坐起身來,穿好衣服,來到客廳裏,就這樣任憑黑夜將他包圍。

張局長鬱悶的坐在辦公室裏,時不時的拿起電話問一問搜尋工作的進展情況,可是回答他的問話都是千篇一律的答案“沒發現任何新的線索。”他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將雙手**自己所剩不多的頭發裏使勁的抓著,也許這樣會讓他好受一些,看來今夜對於他來講也是一個不眠之夜。

周市長坐在客廳裏的沙發上,心煩意亂的胡亂的翻著報紙,是不是看著家裏的那個紅色的內線電話,可是一點動靜也沒有,他也記不住給老張打了幾個電話,回答的話語至始至終就是那句話“我們正在努力的展開搜尋工作可是現在還沒有發現任何新的線索。”,他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淩晨了,他的睡眠時間一向很固定,錯過了睡點再也很難入睡了,看來今夜對於他又是一個不眠之夜了。

晚上她已經答應自己的父親要出國留學的要求,也許這樣對我對他對她都好吧!是啊,他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和一個愛他的妻子以及一個可愛的女兒,可是我如何割舍對他的感情呢?曉雲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伸手將床頭的台燈打開,坐了起來走到窗戶邊,看著黑夜發呆,這個夜對於她來講也是一個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