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章咬鉤的魚

記得前幾年有一部特火的電視劇叫《北京人在紐約》,片頭有一句話,如果你愛他,就送他去紐約,因為那裏是天堂;如果你恨他,就送他去紐約,因為那裏是地獄。其實這句話也可以適用於許多不同的場合和地方,當然官場也是其中之一。

劉夢龍坐在金盛世酒店的一間包廂裏,一言不發指頭正在伸進傾斜的酒杯裏,慢慢的轉動著,董柏言坐在他的左邊沒有看他,隻是不緊不慢的夾著菜吃,張局長坐在他的右邊,眼睛看著對麵牆上掛的一幅畫,似乎想要把這幅畫看穿。終於在手指下旋轉的酒杯停止了轉動,董柏言放下了筷子轉頭看著劉夢龍,張局的眼光也從對麵的畫上轉移了下來,開始仔細研究小劉的表情。

“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從正常渠道來獲得案件的突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我從王棟嘴裏套出來的情況來看,他們隻是將偵破重點集中在董處的車禍上,至於呂新安和黃毛以及大頭陳根本沒有涉及,就連董處的車禍,也是趨向於交通事故,最多可能是個肇事逃逸,可根據口供來看連肇事逃逸都可能算不上,因為他們參與了救人過程,這件事情比較難辦了。至於有什麽幕後指使人,更加談不上。這個案件就快移交到檢察院了,如果我們不抓緊的話,這件事情有可能就這麽算了。”劉夢龍三言兩語將案件目前狀況進行了簡單的介紹。

張局長和董柏言兩個人聽完之後,確實感覺到比較棘手,這件事的發展如何才能夠向他們這方傾斜,看起來和聽起來都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董柏言拿起桌子上的酒杯輕輕地抿了一口,“這件事情剛才夢龍說的對,我看現在要從正常的渠道,想得到案件的真相,已成為了不可能的事情。我們是不是可以從別的環節入手,或者換個方法來試一試,看看有沒有什麽轉機。至於采取什麽樣的方法和手段,上麵沒有定杠杠,(言下之意,隻要方法有效,隨便你們使勁的折騰,看來這次周市長是喝出去了)。”說完董柏言從旁邊的椅子上,將自己的手包拿了起來,將它打開,從裏麵拿出來五遝厚厚的“藍精靈”,“這是咱們的辦案經費,如果不夠的話我還可以向上麵申請。對了我還想提一句,看守所的吳所長應該能幫上忙。”

張局長的眼睛一亮“你意思是吳所長…”

董柏言重重地點了點頭,同時又補充道“為了要保證咱們所做的事情萬無一失,所以要製定好詳細周密的計劃,為我們下一步開展工作創設有力的條件,同時吳所長這裏由我單線負責。”

劉夢龍看了看張局和董柏言“我這裏有一個不是很成熟的想法,不知道能不能講。”

“臭小子少賣關子,我知道你鬼心眼多,快講”張局笑眯眯的看著劉夢龍。

“既然我們從專案組那裏得不到我們想要的東西,是不是可以從犯罪嫌疑人本身入手?”

董柏言和張局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張局點了點頭,“這也是一種思路,未嚐不可,你具體說一下你的想法,我們一起參詳一下。”

劉夢龍點了點頭,三個人湊到了一起,低聲的討論著…。

夜深了,天南市的看守所裏,尚斌躺在床鋪上,不知道今天怎麽了,感覺精神很亢奮,睡不著覺,聽著其他人此起彼伏的鼾聲,心中更添幾絲煩悶,雖說自從來到這個看守所,基本上沒遭太大的罪,但是和自己在香港的紙醉金迷的生活比起來,無異於天堂和地獄的差別,看看現在一個不到二十平米的房間裏,塞了超出二十個人,將這間屋子的空間占得滿滿的,現在是夏天,汗臭腳臭混雜著狐臭,那個味道實在是精彩極了,可自己又能怎麽辦呢?本來可以一走了之。誰知道自己的弟弟尚紅也不知道發哪門子神經,非要回家給爹媽上個墳,順便看看老家的親戚,誰知道也就耽擱了一天,就再也走不成了,嗨!這也就是命。前兩天有人捎進話來,囑咐隻要兄弟倆咬緊牙關,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說,保證不會有太大的問題,這兩天的審訊似乎也驗證了這句話的真實性,審訊範圍隻是針對著他們製造的那起車禍,看樣子隻要不出什麽意外,應該不會有太大的麻煩,而且九叔也捎過話來,會盡力為他們辦保外就醫的,但是前提條件就是咬緊牙關,將這件事情扛過去。尚斌睜著雙眼,透過對麵牆上小窗的鐵柵欄,看見漫天的星鬥,明天肯定是一個大晴天。

漸漸地他的眼皮發沉,正欲沉沉睡去,忽然聽見有人在外麵輕輕的敲了三下鐵欄杆,多年來曆經江湖風浪的他,瞬間睡意全部消除,但是他沒有動,依舊從鼻子裏發出勻稱的呼吸。很快在靠近他的鋪旁邊的牢頭抬起了頭,朝自己的方向看了看,然後小聲的喊“尚斌,尚斌”,尚斌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裏,忽然翻了一個身,嚇了對方一跳,立刻將頭埋進了鋪裏。等了片刻當看見尚斌隻是伸手撓了撓自己的鼻子,然後又輕輕地打起了酣睡,心裏的石頭一下落地了,慢慢的從鋪上爬了起來。

站起的那個人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尚斌微微睜開眼簾,看見鐵欄杆外站著一個穿公安製服的人,走廊裏的燈光比較昏暗,影影綽綽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從外部輪廓來看,倒有幾分像是前兩天參與他的提審過程中記錄的人,“他來幹什麽?”尚斌的心中充滿了疑問,他支楞起自己的耳朵。

兩個人輕聲的交談了起來,“他睡著了沒有。”

“睡著了,我叫了他好幾聲都沒有反應。”

“嗯,那就好,你給我盯緊了他,如果出了問題,鄭公子絕對不會放過你,知道沒有?”

“您放心,交給我辦的事情哪一件都沒有辦好,上一次鄭公子不是交待辦的事情,我不是就幹脆利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那個人處理掉了嗎?這一次也錯不了。”

“你要死了,這種話你也說出來,小心隔牆有耳,別人聽見了怎麽辦?”

“是是”牢頭立刻轉過頭來仔細的看了看,看見眾人都在酣睡,這才放心轉過頭來。

“王警官,這件事情還要等多長時間?”

“快了,到時候肯定少不了你的好處。你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盯緊他,將他穩住,聽見沒有?”

“我知道了,那他弟弟那裏?”

“這不用你操心,我們都安排好了。你就等我的信兒吧!快回去吧!”那個王警官轉身走了。

牢頭又小心翼翼的回來,在路過尚斌的鋪位時,狠狠的盯著他看了半天,發現沒有什麽一樣,這才回到自己的鋪位上倒頭睡下了。

尚斌感覺自己的心變得冰涼,難道鄭宏斌要對自己和弟弟動手了,他的心思快速的轉動了起來。他記起那個負責記錄的警官確實姓王,剛才和牢頭說話的人肯定是他,他在自己的心裏作出了第一個判斷。他又想起死在他們兄弟二人手裏的呂新安和黃毛,這兩個人是鄭宏斌的親信,結果鄭宏斌也毫不留情的將他們從這個世界上抹殺掉,所以從形式手段上來看像是他的一貫作風,他在心裏作出了第二個判斷。自己和弟弟兩個人對於鄭洪斌來說就像兩顆隨時會爆炸的定時炸彈,最穩妥的方法就是讓他們永遠的閉嘴,而天南市又是他一手遮天,要在看守所裏弄死他們兩個人,無異於就象碾死兩個螞蟻,他在心裏作出了第三個判斷,將三個判斷結合起來,他感覺到脖子後麵往外冒著絲絲的涼氣,看來鄭宏斌是要對他和弟弟下毒手了,怎麽辦是坐以待斃嗎?還是一個圈套?他心裏拿不定主意了,他越考慮心裏越害怕,越考慮感覺自己的推斷越有可能,就這樣尚斌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王警官”徑直來到了吳所長的辦公室。

“小付,怎麽樣?”吳所長問道,旁邊董柏言、張局和夢龍滿懷希望的看著他。

“我按照您的吩咐做了,那個潘萬友配合的也不錯,如果我沒估計錯的話,尚斌應該聽見我們的對話了,在說話的時候我仔細的觀察了他,他的胸口起伏的頻率有些快。更何況我讓潘萬友在他喝水的杯子裏加了一點興奮劑,他要是能睡著才怪。”小付邊說邊將將身上的公安製服往下脫,然後拿起毛巾在臉上使勁的抹了抹,眾人發出竊竊的笑聲。

“嗬嗬,你還真別說,小付同誌畫了妝,我不仔細看還真以為你是王棟呢!”旁邊劉夢龍笑著說道。

“我們的誘餌已經撒下去了,就看魚兒會不會上鉤了?”張局滿腹心思的說道。

“嗬嗬,我們可以再加一把猛料,到時候我看他準得乖乖的上鉤。”董柏言在一旁胸有成竹的說道。

“哦,看來董處又有高見了,說出來我們聽聽。”張局笑著看著董柏言,他心裏不禁有些佩服了,剛才這些安排都是他們前兩天在飯店裏商量好的,而尋找替身以及記錄員一般是不會說話這一細節是董柏言的貢獻,這家夥腦袋轉得可是夠快,張局暗暗稱讚道。

“你們過來,法不傳外耳,明天咱們…”,天已經快亮了,可是吳所長的辦公室裏的燈還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