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付大木匆匆從大橋工地趕了回來,飯都沒來得及吃,就跑到了楚天舒的辦公室。

一進門,付大木就感歎道:“小楚,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啊。陶玉鳴這家夥,竟然……唉!”

“還好,沒讓他的陰謀得逞。”楚天舒說:“這家夥也真夠狠毒的,連柳青煙他都下得去手。”

“是啊,是啊。”付大木的表情更加的痛苦,他說:“嗨,都怪我平時疏於管教,我家老三也跟他混到一起去了。”

要說付大木確實狡猾,他聽出了楚天舒話裏有話,馬上就把付三森抬了出來,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好像所有的壞事都跟他一點兒幹係都沒有,把罪責推了個一幹二淨。

“由此可見,中央一再要求,領導幹部要管好自己身邊的人,是多麽的必要啊。”楚天舒嚴肅地說:“大木同誌,如果付三森和你聯係,我希望你能夠勸他投案自首,爭取寬大處理。”

“那是的,那是的。”付大木苦笑著說:“車禍發生之後,我就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兒,曾經狠狠地批評過他,他竟然一負氣,就離家出走了。哼,他要是讓我再碰見他,我絕不會放過他,一定將他送到公安局。”

楚天舒問:“老付,大橋那邊查得怎麽樣?”

付大木說:“你剛走,我就把刑偵支隊的人調過來了,郭順強他們在大橋附近起出了三箱炸藥。據初步勘查,這些炸藥是天亮之前埋設的,當時橋上的施工人員看到有人在忙乎,還以為是在為合龍儀式整理場地,所以也沒有在意。”

見楚天舒沒說話,付大木又憤怒地罵道:“不用說,肯定是陶玉鳴指使的。他媽的,差點把我們都搞進去了。”

楚天舒暗暗好笑,當時付大木宣布完“合龍開始”之後,就沒有跟著大家往後撤到新平整的場地,而是朝相反的河堤方向跑去,要不是他這個拙劣的表現,柳青煙和杜雨菲又怎麽能發現破綻呢?

楚天舒不想再看他表演,就說:“老付,你還沒吃飯吧?”

“沒事,沒事。”付大木長歎一聲,說:“唉,縣裏出了這麽大的事,還跟我老三有關係,我這心裏太難受了,哪裏吃得下去呀。小楚,我們還是商量一下,該怎麽辦吧。”

“也行。”楚天舒起身給付大木倒了一杯水,又喊來王永超去外麵買個盒飯,然後才坐下來,說:“老付,無論出現什麽樣的情況,都不能影響綠色生態效益農業示範縣的建設,不能影響全縣的經濟發展和政治穩定。”

“這是必須的!”付大木堅決地表示了讚同。“小楚,我的想法是,我們兩個分分工,你主持抓好全縣的大局,我來組織對爆炸事件進行調查,盡快拿出結論向市裏報告。”

陶玉鳴已經死了,付大木不得不親自來抓案件偵破,以便掌握公安部門的動態,為胡曉麗和付三森的出逃創造機會,這在楚天舒預料之中。

“可以。我先向市委口頭報告一下。”楚天舒沒有反對,他說:“公安局的工作暫時由杜雨菲主持,集中力量,全力偵破爆炸案,深挖陶玉鳴等人的罪行。柳青煙傷勢比較嚴重,縣委辦和縣辦的工作由薛金龍一起抓起來,他對這兩個部門比較熟悉。班子其他同誌,各自按部就班抓好分管的工作。”

付大木摸不到更多的信息,隻得悻悻然告辭。

送付大木出門之前,楚天舒突然喊住他,說:“老付,那些犯罪分子毫無人性,不講親情,你可要小心啊。”

付大木心裏被剜出了血,可臉上還得擠出笑來,說:“謝謝你,我會注意的。”

看著付大木的背影消失,楚天舒坐回到辦公桌前,給伊海濤打了個電話,詳細匯報了今天發生的事情。

伊海濤聽了也是十分的震驚,暗暗慶幸沒有發生重大的傷亡,他已經升任副省長,預計年後就要回省裏工作,不再兼任青原市委書記,這個時候要是出了大事,他也無法向省委交代。

伊海濤先是肯定了楚天舒的臨危不亂,然後又批評道:“小楚,你是市委委派的縣委書記,不是普通的公安幹警,你不僅要對你個人的安危負責,更要對市委和南嶺人民負責,以後不許再冒險了。”

楚天舒誠懇地接受了批評,沉聲說:“伊書記,我個人判斷,陶玉鳴不是唯一的凶手,幕後還另有策劃者。”

伊海濤堅決地說:“小楚,不管涉及到誰,市委支持你一查到底,務必將犯罪分子一網打盡,給南嶺人民一個朗朗乾坤。如果你們有困難,我可以指示省廳和市局給予協助。”

當了副省長之後,伊海濤說話的底氣也比過去足多了。

掛了電話之後,楚天舒讓薛金龍通知縣裏四大班子成員和相關部門負責人到會議室開會。

會上,楚天舒通報了陶玉鳴製造爆炸事件和行凶殺人最後畏罪自殺的情況,傳達了伊海濤的重要指示,調整了班子成員的分工,明確了公安局和縣辦暫時由杜雨菲和薛金龍主持工作。

最後,楚天舒要求班子成員和各相關部門,全力抓好當前各項工作,穩定幹部群眾的思想和情緒,維護社會和諧和長治久安,確保實現全年各項任務指標,將南嶺縣建設成為全省綠色生態效益農業示範縣。

散會之後,付大木代表縣委縣政府召集公安局全體幹警大會,宣布由杜雨菲暫時主持工作,並部署爆炸案的偵破,深挖陶玉鳴的罪行等工作。

回到辦公室,楚天舒接到了郝建成的電話,他客氣地說:“小楚,南嶺縣的情況,伊書記已經跟我說了,他要求我們市局要全力支持你們的工作,盡快將犯罪分子繩之以法。有什麽需要我們支持的,你盡管說話啊。”

“謝謝郝書記關心。”楚天舒說:“必要的時候,我會向市局求援的。”

“好!”郝建成說:“小楚,千萬不要客氣,無論於公於私,我都會盡全力的。”

掛了電話,楚天舒還在琢磨郝建成的話。

這個從基層派出所一路爬上來的公安局長,業務能力自是沒有話說,但是,在公安係統,有他這個業務能力的人多了,例如童丹元就一點兒也不比他差,郝建成立身官場的最大絕招就是見風使舵,能敏銳地發覺並把握住政治風向,在派係鬥爭的縫隙中覓得良機,適時地選邊站隊,從而使自己始終立於不敗之地。

這一次,郝建成的政治嗅覺再次發揮了作用,他毫不猶豫地選擇站在了伊海濤這一邊。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大自然是這樣,官場又何嚐不是如此?!

得知了郝建成的態度,楚天舒鬆了一口氣,暫且不說市局的全力支持,至少不用擔心會因此走漏消息,讓付三森得以逃竄,付大木逍遙法外。

第二天早上,楚天舒正在簽批案頭上的文件和材料。

突然,手邊的手機跳動了起來。

楚天舒抓起手機,一看,打來電話的竟然是郝爽。

“楚書記,我有重要情況要報告。”郝爽氣喘籲籲的,顯得既興奮又緊張。

“說!”

“楚書記,我發現……馬誌勇他們了。”

楚天舒一驚:“看清楚了嗎?在哪?”

郝爽說:“看清楚了,在浮雲山。”

“幾個人?”

“四個。”

“都有誰?”

“馬誌勇,奔奔,狼狗,還有一個眯眯眼。”郝爽與付三森勾搭在一起的時候,跟馬誌勇這夥人都見過麵。

“你看清楚了?”楚天舒不甘心,又問:“再沒別的人了?”

郝爽說:“看清楚了,沒別的人。”

楚天舒有點失望,他當時不願意追擊馬誌勇,就是希望引蛇出洞,以便抓捕付三森。他想了想,說:“郝所長,不要驚動他們,我馬上派人過去。”

郝爽說:“好的。請快點,我怕他們溜了。”

郝爽主動給自己打電話報告馬誌勇一夥的行蹤,這多少有點出乎楚天舒的意料。

因為郝爽在浮雲鎮派出所當所長,以前和這幫家夥有過交往,會給點小關照倒是更有可能。就算他要報告,按程序也應該直接向杜雨菲報告,而不是越級報告縣委書記。由此可見,郝建成不僅自己在見風使舵,也教育了他兒子在爭取主動。

楚天舒有一個預感,馬誌勇一夥跑上浮雲山,應該不是慌不擇路的逃亡,多半會有其他的目的,也很有可能與付三森有關聯。

這兩天,付大木守在縣公安局組織破案,如果讓杜雨菲派人上山,必定會引起他的警覺。另外,沒有發現馬誌勇、付三森或者胡曉麗的蹤跡,楚天舒還是不太願意現在就收網,斷了這條有價值的線索。

他思考了一會兒,給冷雪打了個電話,讓她帶著黃天龍、黃天虎兄弟上山,跟住馬誌勇的幾個小兄弟,如果沒有新的重大發現,暫時不要采取行動,有什麽情況,及時報告。反正有郝爽在,冷雪他們也算是幫助警察抓捕罪犯。

冷雪掛了電話,給守在醫院的王平川和“少校”交代了幾句,帶著黃天龍、黃天虎兩兄弟開著電動轎車直奔浮雲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