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多,孫敏敏開始不停地看時間。想等三點半去叫朱校長,稍微提前一點,好有個回旋的餘地。

到了三點半,孫敏敏見孫小琳到教室裏去了,就出去向校長室走去。她往東一看,心一沉:怎麽?他關門了。講好的,怎麽又走了呢?

孫敏敏不快地想,他真的變心了?腳步卻不死心地往前走去。到了校長室門前,她發現門是虛掩著的,心陡地往上回升,一直升到喉嚨口。

“朱校長。”孫敏敏輕輕敲門,喊了一聲。

“進來。”朱金和在裏麵低沉地說了一聲,傳來從椅子上站起來的聲音。

孫敏敏推開門,頭剛伸進去,就被一隻手拉進去。拉到門背後的牆上,一陣狂吻,像雨一樣劈頭蓋臉地落下來……朱金和抱住她急風暴雨地狂亂著。

孫敏敏目瞪口呆,身子發軟。

朱校長邊吻著她邊語無倫次地說:“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我要告訴你,我更愛你。所以,你什麽也不要說了,我已經不能沒有你了,我的心完全屬於你,而不屬於任何人……”

孫敏敏被這突如其來的狂潮打得暈頭轉向,但她卻心花怒放:“朱校長,那我要,謝謝你。”

朱金和不讓她說話,直到外麵傳來腳步聲,才不得不放開她。孫敏敏紅著臉,理了理頭發,拉了拉衣襟說:“活動要開始了,我先走。”說著匆匆走了出去。

剛走到樓梯口,孫小琳從三樓走下來,朝辦公室走去。孫敏敏心裏暗想:“好險啊,我晚一分鍾出來,就被她看見了。”

然後她又想,我們這樣偷偷摸怎麽行?這是遲早要出事的。不行,一定得設法解決這個問題。

以後,孫敏敏開始有意識地往這方麵努力了。她要法律認可的婚姻,世俗認可的男人,社會認可的愛情。

孫敏敏不止一次地在跟朱校長幽會時,提出讓他離婚的要求。隻要朱金和離婚,她就馬上跟陶順仁離婚,然後與金朱和正式結婚。

可是孫敏敏努力著,等待著,等待了很長時間,朱校長卻一直沒有實質性的回應。甚至又在有意疏遠她,冷淡她了。

孫敏敏又受不了了,再次要找他訴說。

這天晚上,朱金和在校長室與幾個老師說說話,就打起了牌。不知是朱金和故意要讓她聽到聲音,還是原本就這樣,他的聲音異常響亮,還不時地發出讓人心顫的笑聲。

孫敏敏去校長室門口看他,門卻虛掩著,看不見裏麵的人。她實在忍不住,推開門往裏看了一下,竟然發現孫小琳也在裏麵,坐在朱校長的對麵,在神情專注地打牌。

孫敏敏的心一緊,臉尷尬地笑了一下:“你們在打牌啊。”說著縮回頭,退回自己的辦公室,心裏難過極了。

看來,朱校長真的在追求孫小琳,而孫小琳好像也在接近朱校長,這怎麽辦啊?

孫敏敏再也坐不住了,她走出去,下樓走出校門,往學校圍牆外麵的那條小溝走去。她沿著那條小溝慢慢往東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裏走,她隻是不由自主地在那裏低頭徘徊,走走停停,似乎在尋找什麽東西。她已經控製不住自己的腳步了,靈肉仿佛已經分離了。溝邊有一排楊柳,柔嫩的枝條在風中輕拂,不時調皮大膽地在她臉上拂過,如男人的一個偷吻,弄得她癢癢的。

小溝不深,水清沏見底。水中一些小魚在悠閑地遊來遊去。有的嘴一張一翕,總像要吃東西。溝坡上爬著一叢叢青翠的葛藤,開著許多鮮豔的不知名的野花。

孫敏敏走到前麵一排民房的牆角,怯怯地停住,然後慢慢往回走。她的腳被前麵那幢教學大樓吸引得癢癢的,總是要走過去。

那裏的一間辦公室裏有塊吸鐵石,她就是一粒鐵屑。他們之間有一個看不見的磁場,互相吸引著。她的身子輕漂漂的,老是要向他飛過去。

是的,現在孫敏敏一天不從朱金和辦公室前麵走過,往裏看一眼他,兩天不與他交流一下目光,就受不了。

這一陣,不知為什麽,校長室的門一直關著,或者虛掩著。

朱校長也不像以前那樣在過道裏走來走去,經過她門前時,總會看她一眼。現在他好像忽然定心了,不那麽浮躁了。他是不是與孫小琳勾搭上了呢?

孫敏敏心裏越來越著急,心裏還有一股無名的火氣。這天上午上班後,她細致看孫小琳,卻看不出什麽異樣來。她沒辦法跟孫小琳尋事,漚氣。

孫敏敏隻得繼續關心校長室裏的動靜,但校長室的門還是關著。朱校長是不是開會去了?她猜測著。

昨晚,她給朱金和發了一條微信,他沒有回。前天給他發的一個郵件,也是有去無回。孫敏敏心裏像失落了什麽東西一樣安定不下來,還空得有些難受。朱金和究竟在幹什麽呢?為什麽要這樣對待我?

忽然,孫敏敏隱隱聽見校長室裏有聲音。她看了孫小琳一眼,見她在電腦上忙著,沒有在意自己,就不由自主地站起來,朝過道的西邊走去。她不能往東走,那樣要被孫小琳發現的。

孫敏敏隻能走到樓下,站在他的窗下幹咳,讓他到後窗口來跟她對視。以前多次這樣驚心動魄地對視過,現在他怎麽不肯出來了呢?

走到樓下朱金和的後窗底下,孫敏敏的心禁不住一陣急跳。她想張嘴幹咳,心裏卻又一次爭鬥起來:你不能這樣意亂情迷,這樣下去,你真的沒救了。你怎麽會變得這樣沒有出息了呢?簡直成了一個不知廉恥的壞女人!

按照傳統道德觀念,孫敏敏知道自己應該遵守婦道,忠於丈夫,生兒育女,營造並維護好一個原本不錯的家庭。從理智上說,你是陶順仁的合法妻子,是孩子的親生母親,是家庭的法定主婦,理應盡到一個做妻子

的責任,一個當母親的義務。自己的所作所為,要對得起丈夫孩子和家庭。這就是理智。

一個受傳統觀念熏陶的有知識有修養的大學生,一個富有社會責任感的為人師表的教師,一個優秀的女人是深懂這些道理的。可是,她心裏的另一個人卻像個頑皮搗蛋的學生,總是不聽理智的話,她無法控製自己。

在情感麵前,她變得天真幼稚,甚至有些弱智,沒有了自製力。

孫敏敏自己也搞不清,自己的心是什麽時候被朱校長徹底俘虜過去的。可能就是他那次**性的招談吧,後來他又給你說媒,陰謀接近你,追求你,大膽地擁抱你,親吻你,占有你,讓你陷入了這個難以自拔的泥坑。慢慢地,你的心就完全被他占據了。

是啊,這人的感情也真的是很怪的。她現在明明有理想的丈夫,有幸福的家庭,有不錯的工作,腦子裏卻偏偏一天到晚都是這個中年男人的身影。

孫敏敏隻要遠遠地看到朱金和,心裏就踏實;隻要能聽到他的聲音,心頭就甜美;隻要獲得他一個眷顧的目光,她就感到說不出的幸福;他隻要主動跟她說一句話,她就要被陶醉;而相反,她隻要一天不在校園裏看見他,心就空得難受。像失落了什麽東西,牽掛著,甚至心情沉鬱,脾氣也莫名其妙地變壞,有時還要把心頭的不快發泄到丈夫或者別人身上。直到看到他,得到他的眷顧才安靜下來。

這就是她的感情。理智與感情不斷戰爭的結果,是情感越來越占上風。在情感的天平上,她愛的法碼越來越往不該傾斜的那麵傾斜了。

所以,孫敏敏的身上存在著互相矛盾的兩個人的性格和影子,一個是一切正常的現實的理智人,一個是被鎖在她內心的蠢蠢欲動的要掙脫一切羈絆的情感人。這是一種愛,也是一種毒癮。毒品吸得越多,癮就越重;同樣,愛得愈烈,情就陷得越深,就越是難於自拔。

孫敏敏現在還在往愛的深淵裏陷。她覺得這種綿綿的思念,這種癡情的向往,這種充滿**的期待,就是一種幸福,一種人生的享受。

在這種愛的煎熬中,她得到了無法用語言來表達的快樂,也充實著自己的心靈和生活。她感到這樣活著,人才有意義和價值。所以,她就是遭遇再大的困難和危險,也不願放棄這種幸福,這種機遇。她甚至覺得他們的相遇相知,是天賜的良緣,是上世的安排。

孫敏敏心裏矛盾著,到三樓去轉了轉,再下樓來往東走去。她慢慢走著,吳興培教師從對麵走過來,她趕緊抬頭衝他一笑:“吳老師,你沒課啊。”

吳老師也彬彬有禮地說:“嗯,孫老師,你也沒課。”兩人擦身而過。

孫敏敏已經當了副教導主任半年多了,全校的老師卻幾乎還個個都叫她孫老師。有一部分老師卻叫孫小琳為孫主任。這也讓她感到不快,不安,有時甚至有些惱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