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起飛前

參加政務活動接待方麵的培訓,對身為接待辦副主任的黃一鶯而言,是極其正常的事情,類似的出差每年總會有那麽一兩次。

中午快下班的時候,黃一鶯撥通了黎愛民的電話,說她要到省城出差。這幾乎是個慣例,每次黃一鶯出差都會告訴黎愛民,而黎愛民總是會找個理由抽出時間跟進,然後到目的地兩人見麵,盡行樂事。

不過這一次是個例外,因為局裏年底事多,黎愛民走不開,但趁著電話的興致,他提出午飯後碰一碰。對這種要求,黃一鶯從不拒絕,考慮到時間關係,黎愛民決定開車到郊外,即辦即走。

如此快活的體驗,是兩人之間的第一次嚐試。完事後,黎愛民似乎意猶未盡,問黃一鶯要出差幾天。黃一鶯說就兩天,屬於節前的應時培訓,時間長不了。黎愛民咂著嘴說就兩天啊,那還行,等回來再駕車出去,雲裏霧裏之時,天地盡收眼底,感覺就是不一般,那才叫一個刺激。

黃一鶯懂得充分利用時機,滿口答應後便談起了承攬工程的事。在這方麵,黃一鶯是嚐盡了甜頭,當然,她不是工程施工的幕後老板,而是個皮條客,她在朋友圈中拍著胸脯說隻要是在迅光,就沒有她拿不下的市政工程。於是,“生意”就來了,朋友們有的甚至當了好幾傳手,最後找到她,希望幫忙能“中標”市政方麵的工程項目。對此,黃一鶯來者不拒,但也說得很明白,必須拿錢打路子,另外,她還要事先收取一定的“轉讓”費。這事很明顯,隻要能通了路子拿到項目,利潤自然沒得說,賺錢是肯定的,花錢沒什麽,所以,黃一鶯總能如願拿到大把大把的錢。拿到錢後,她便一股腦地把事情都壓給了黎愛民。黎愛民是沒法不幫的,因為黃一鶯會分一部分給他,有時覺得不好辦也得辦,他因為架不住黃一鶯的撒嬌又撒潑。

然而歸根結底,黎愛民終究是害怕的,尤其是這一兩年來,形勢嚴峻得都讓他透不過氣來,好在他覺得還有點依靠,就是韓元捷。自從早期與韓元捷接上頭後,他一直都沒斷過“進貢”,韓元捷每次也都毫不客氣地笑納了。

但即便如此,黎愛民還是非常謹慎,從去年上半年開始,他就主動和黃一鶯說,得收斂點,穩一段時間,否則出了問題可就一無所有了,劃不來。黃一鶯知道其中的厲害,所以一段時間以來也不提工程的事。隻是時間一長,拿慣的橫財的她心發急手發癢,於是,便趁著這一次行事的機會,開了口。

黎愛民聽了不由得一聲慨歎,拍著黃一鶯淩亂的身子道:“小黃鶯啊,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了嘛,現在得小心,咱們不能因小失大啊。”

“小心是沒錯,但也不能過了頭呀。”黃一鶯已經拿定了主意,非要成功不可,“你看看,自從上次你說了注意後,這都快一年了,我不也沒找你?”

“你之前的表現是很好,這一點不否認。”

“也就是說我現在不好嘍?”黃一鶯一翻身騎在黎愛民的腿上,“那既然這樣,我就一壞到底吧,就是拿刀架在你脖子上,也得給我個項目!”

黃一鶯是半玩笑說的,黎愛民能聽出其中的認真成分,左思右想之後,覺得不能不答應,否則黃一鶯又要撒潑取鬧,到時不但事情得辦,而且麵子也不好看。

“唉,你呀,真是貪心不足。”黎愛民笑了起來,“你說,這幾年來給了你多少項目,拿了也不少吧。”

“什麽啊,我那都是幫朋友忙的,他們給的好處不都轉給你了嘛。”黃一鶯嘟囔著嘴道,“我呀,就是拿點好處也是寒酸得可憐,無非就是得條項鏈或弄個掛墜什麽的。你說,那算什麽呢?”

“唉,那你可虧了,俗話說雁過拔毛,你也應該開口弄一份的。”黎愛民知道黃一鶯在撒謊,但也不揭穿她,“你知道,從我手裏放來的項目,利潤是很客觀的。”

“嗐,其實不拿也好呢。”黃一鶯的頭腦也很活絡,“少一個環節就少一份危險,萬一哪天出事了,我可以用‘清白之身’把麻煩都擋開的呀。”

“也是。”黎愛民笑著點點頭,暗暗咬了咬牙,道:“既然這樣,那我看看,先弄個小一點吧。”

“不能太小啊,那可拿不出手的。”

黎愛民一聽這話,心裏狠狠地罵了起來,簡直是厚顏無恥不知死活。這都什麽時候了?暗箱操作的風險大得都讓人脊背發寒,可她黃一鶯竟還如此無知,不是把他往刀口上架麽?

“小黃鶯,你的胃口還真不小啊。”黎愛民臉色變得難看起來,“當然,胃口不小不一定是壞事,但你得看是什麽時候對不對?以前你有類似的要求,我什麽時候猶豫過?可如今不行了,弄不好就會栽進去,到時後悔都來不及。不誇張地說,眼下在工程上做手腳很難,別說小,能弄成就算不錯了。”

“瞧你,這麽大牢騷。”黃一鶯感覺到了黎愛民的怨氣,很重,一時也弱了下來,因為她知道不能把黎愛民真的惹火。

“不是牢騷,是活生生的事實。”黎愛民道,“你不要以為我有多大能耐,就是個小建設局長而已。”

“那你再想辦法升一升啊。”黃一鶯撲掛著黎愛民的脖子,“你不是最擅長攀附了麽?”

“什麽事都是有層次的,以前是可以,現在不行了。”黎愛民道,“再升就是廳局級了,上麵實在是沒有關係。”

“不是聽你說過,省委宣傳部長賈萬真是你的根係麽,現在他都是省委常委了,怎麽不抓一抓?”

“嗬嗬,你把我的情況是摸透了啊。”黎愛民點著頭笑了起來。

“不是我摸的,是你告訴我的呀。”黃一鶯有意要把黎愛民的情緒給調起來,“是什麽都無所謂了,關鍵是趕緊行動,有關係不用,過期可就作廢了啊。”

“你以為我能坐得住?”黎愛民嗬嗬地道,“我已經探過了,現在還不行,賈常委履職的時間太短,還不能操作。”

“不管人家那邊能不能操作,你這邊得不斷運作呀。”黃一鶯道,“有事沒事也去走動走動,當然,更要深挖一下,看人家有什麽喜好,投其所好嘛。”

“他貪財、好色。”黎愛民道,“隻是,現在幾乎都收斂了,或者說,做得更隱蔽了,反正我這邊沒有聽到什麽風聲。”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別說他收斂了,就算是改了,也不會徹底,隻要條件一合適,馬上就會原形畢露。”黃一鶯道,“所以說,在走那層關係上,你還不能鬆。”

“沒鬆,始終緊著呢。”黎愛民說著,瞄了眼黃一鶯,道:“我說小黃鶯,要不我跟你一起到雙臨一趟?”

“你想幹什麽?”黃一鶯在這方麵是何等聰明,她一下就看出了黎愛民眼中的邪惡。

“帶你去拜會拜會賈常委嘛。”這時的黎愛民也不想掩飾真實的想法。

黃一鶯隻是哼地一笑,不急著回答。她有自己的盤算,人在官場沒有不想向上升的,她覺得無論憑自己的外在還是內在,完全可以到更高的層次把工作幹得更好。她曾一度後悔跟了黎愛民,而不是曾家升,隻怪自己當時還比較單純,沒有完全從權勢得益方麵考慮,否則她肯定會選擇投向曾家升的懷抱。現在,黎愛民的意向很明顯,想把她一舉送到省領導身邊的高度去,何樂而不為?

“黎大局長,你什麽意思啊?”黃一鶯一張嘴便嬌嗔了起來。

“你說呢?”黎愛民還怕黃一鶯不同意,並沒有直說。

“我看出來了,你是沒安好心。”黃一鶯的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了憧憬之色,“你把我看成什麽了呀?”

“看來啊,你是好呢明白的,其實,那對你也有好處。”黎愛民頓時笑了起來,道:“不過話說回來,能不能成功還是一回事呢。”

“你真是太壞了!”黃一鶯幾乎掩飾不住興奮,“盡拿我當腳墊子!”

“嗬嗬。”黎愛民仰著頭眯起了眼,笑道:“行了,不多說了,我準備一下,把局裏的事安排安排,下午也去雙臨,估計傍晚時分到。”

“今晚就見賈常委?”

“看情況,還不知道他有沒有時間呢。”黎愛民道,“反正不管怎樣,這次你得使出渾身解數,我認為,憑你的姿色,完全能引起他的主意。這次接上頭之後,再熟悉幾次,有些事恐怕就好辦了。”

“嗌,我真是為你鞠躬盡瘁啊。”黃一鶯言語間很是自得,“既然這樣,那下午要不要一起走?”

“老規矩,分開行動,別輕易留下什麽痕跡。”

“好吧。”黃一鶯看看時間也不早了,開始穿衣服,“那等你到了雙臨再聯係。”

一切收拾妥當,黎愛民開車回去,在市區入口把黃一鶯放下。黃一鶯攔了輛出租,直奔市委。

根據市委辦安排,黃一鶯乘飛機前往雙臨。

不到兩點鍾,市委小車班派出車輛,把黃一鶯送到機場。兩點半的時候,車子抵達。

此時,機場大廳內,市紀委的人正耐心地等著黃一鶯的到來。

滿心歡喜的黃一鶯真的是全身心放鬆,對她來說出差本身就是件很快活的事,因為不用忙接待的那一攤子瑣事,而且這一次又能有機會接觸到省常委領導,哪能不興奮。

皮鞋“哢哢”地踏出有節奏的聲律,就像黃一鶯的心情一樣歡快,她步入機場大廳,掏出身份證,直奔售票處。

半小時後,開始檢票,準備登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