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黑斑

王麻子錯誤地估計了我的身份和能耐,什麽都不顧就把我往那個地方拉,等我到的時候,水塘邊已經圍了密密麻麻一群人,大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人,我眯著眸子,透過間隙看到橫在裏麵的屍體。

看得很迷糊,不過味兒挺大的,略微有些熟悉。

我想了一下,跟在褚桓那裏聞到的味道一樣,沒什麽生命力的氣息。

王麻子撥開人群,帶我到那幾具屍體麵前,問我到底該怎麽辦,我嚇了一跳,這幾具屍體不就是之前死的那個老頭和王朔嗎?外加王麻子的爹還有旁邊的一個不認識的小孩,**地躺在地上,身上的黑斑非常的明顯。

黑色的圓圈,拇指大小,上麵還散發著濃濃的黑氣,我半蹲在地上皺著眉頭,佯裝自己很懂的樣子,左右看了一番,跟電視劇裏的仵作學習,伸手撥開了他們的五官,卻發現驚人的恐怖。

裏麵全部都黑掉了,表麵上所剩下的皮膚上完完全全被那黑斑占領了,這是怎麽回事。

我緊張得雙手都有些顫抖,王麻子明顯對我抱有太大的希望,一個勁的在問我,其實我很想說我什麽都不知道,這種情況我也是第一次遇見,可是迫於周圍的壓力,我不能說,不能白白砸了外婆的招牌。

我問王麻子他們到底有沒有看到我外婆,他們反而愣在原地,說什麽淩誌娘不該跟我在一起之類的話,我知道這樣下去是不行的,索性找他們了解清楚情況。

王麻子說是有人去塘上抓魚,遙遙地看到有什麽漂浮在水塘上,那人也是膽子大,過去看了一下,默然發現四具屍體泡在水裏麵,他嚇得魂飛魄散,趕忙找了村子裏的人將人給撈上來了,之後就是這樣,有人認出那是些誰,各自去找了家屬過來。

不過在這些人中,老頭的親戚倒是沒有見到,我四下掃了一圈,生怕之前那個小年輕也在,結果發現是我多慮了,除了好奇圍觀的村名外,再也沒有別人了。

村子裏的人越是議論越惶恐不安,說什麽一下子死了那麽多人,會不會繼續蔓延,到時候自己的性命會不會受影響,人都是自私的,當然為了活下去也無可厚非。

我往前麵走了幾步,想去看看這個水塘找點線索,那幾個人見我過來自動就繞開了,我往水塘邊走去,水麵平靜得很,但是水底就好像是一個深淵一樣,在吸引著我往前麵走去,一步步往前,任由水淹沒我的膝蓋,這水還算是幹淨的,起碼是碧綠色的。

我盯著水麵看,越看越入神,越看越不由自主,那水塘旁有石階往下,都是之前村名為了在這裏洗衣服而建造的,現在水漲上來了就淹沒過去,我一步步往下麵走,完全沒有顧及到水已經快要將我淹沒了。

當我整個人消失的時候,我似乎聽到了岸邊有人在叫我,聲音相當的嘈雜,水底下就像是有什麽拉了我一下,我淹沒在水底,耳邊是咕嚕嚕的聲音,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我本以為自己會溺亡,可是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在水底完全不受限製,眼睛連一點不適都沒有,也沒有水湧入我五官的跡象,這實在太神奇了,我心裏微微有些激動。

難道說是因為我眼睛特殊的原因,在水底才這樣不受影響嗎?一定是這樣的。

我四下掃了一圈,這個水塘其實挺深的,下麵淤泥一層層的,水草也很多,在地下交錯縱橫,在水裏漂浮,總之四處看上去波雲詭譎,暗藏危機,難怪小的時候家長不讓在這裏玩,要真的掉下來被水草纏住的話,基本不可能生還。

這兒除了水底該有的東西,好像也沒什麽特別了,那為什麽會讓我不由自主地往下走,而且那幾具屍體會出現在這裏,我在水底遊了一圈,除了一些奇怪的水生生物之外,什麽都沒有。

我以為這裏麵應該有水鬼,原諒我想多了,什麽都沒有,平靜地有些不正常了。

總覺得周圍的一切過於安穩。

我從水底出來,眾人紛紛露出詫異的神情,就好像我多厲害似的。

王麻子一副驚恐的表情,說他們平常都不敢下水的,之前有人說這裏鬧鬼,說什麽某天早晨來洗衣服,看到水麵上霧氣很重,就跟仙氣似的,那會兒她沒覺得有什麽奇怪的,遙遙地看著似乎有人在裏麵洗澡,那人沒穿衣服浮在水麵上,誰知道等她走近的時候卻什麽都沒有,她以為是自己眼花,可往水裏看了一眼,卻發現了裏麵有個人,雙目通紅地看著她,伸出手,一把將她拉了進去。

我嚇了一跳,告訴他們這個水塘裏什麽都沒有,我隻是下去看看有沒有異常,我聽到人群之中有幾聲對我的稱讚,說我小小年紀沒想到挺勇敢的,其實我不敢告訴他們在看水麵的時候,的確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引我下水,我不能說,說了不就露餡了嗎?

“快看,你手上也有斑哎。”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我下意識地看了自己一眼,發現自己兩條手臂淪陷了,上麵黑兮兮的小圓點,密密麻麻的,跟那幾具屍體身上的一毛一樣,靠,原來不止是死人會得。

難道說我之前摸他們的屍體被傳染了?

怎麽會這麽倒黴,這是什麽東西。

顯然人群中已經有人意識到這一點了,紛紛散開,跟我,跟那幾具屍體保持一個極其安全的距離,生怕被傳染似的。

直到這一刻我才知道自己多麽無用,多麽的無助。

外婆你在哪裏?

快出現好不好,我一個人實在應對不來。

我讓他們不要驚慌,可是這樣根本阻止不了那些過激的人,有人說要效仿古代控製瘟疫的方法把那些屍體給燒了,言語之中似乎也要燒了我的樣子,當然王麻子他們是不會同意的,以至於那邊亂成了一團,大家都在爭吵,吵得麵紅耳赤,甚至都動起手來了。

我心裏暗道不好,要真的被燒的話那就完蛋了,這個時候不能相信他們會理智,要是被有心人給煽動起來,我就完蛋了!

靠,我啐了一口,暗道自己的運氣真的太差了,我掃了地上的屍體一眼,又看了那個水麵一眼,總覺得這些事情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

我趁著他們沒有注意,就從一邊的水田那裏跑了,憑借我小巧的身子總歸還是跑了很長的距離,但是這樣不是辦法,我不能回去我外婆家,這個村子裏隻有我大舅家可以投靠了。

可是我現在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真的怕把大舅也嚇壞了。

我做了強烈的思想工作,最後還是決定去大舅家裏,畢竟這裏舉目無親。

我跑了好久好久,用了吃奶的力氣,我想這輩子我都沒有跑過這麽快,那是恐懼,對死亡的恐懼,我生怕被人活活的燒死,在烈火之中我被捆成柴火的樣子,隻能聽到皮膚被燒焦的聲音,卻掙紮不得,隻能感受著死亡一點點降臨。

這樣的滋味實在難受。

……

等我竄入大舅家門的時候,差點被當成怪物都打了,大舅也就是淩誌,他詫異地看著我,問我怎麽弄成這樣了。

“大舅,你先別碰我,這件事情說來話長,我是被外婆帶回來的,可是現在我找不到她了。”我這麽對大舅說,言語之中還有些慌亂,委屈地眼淚都快要掉下來,大舅讓我不要急,慢慢說。

可我怎麽能不急,被外婆帶回村子之後,接二連三地經曆這些奇怪的事情,是個人都會崩潰的。

我一下子忍不住爆發了,徹徹底底地哭了一場,當然我大舅被嚇得在原地傻眼,等我哭得差不多了,才慢慢將之前發生的事情說出來。

當然我是有選擇性的,畢竟我不知道大舅的成分,在我們家屬於哪個地位,關於鬼怪的事情。

大舅聽完之後連連拍桌子,一度有什麽想要發作的樣子,他瞧著我上下都是黑斑,也是急得很。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啊。”大舅說,貌似是在歎息,一副感歎過往的樣子。

“舅舅,你信了我說的話?”我問,其實我有些拿不準自己為什麽這麽問,怕大舅跟我媽一樣是一個科學分子,不理解我之前發生的事情。

大舅說我說的什麽話,他做的是白事生意,對那方麵怎麽可能不顧及呢,我想也是,大舅說這個事情其實要從我小時候開始說起,其實親戚們並不是真的討厭我,而隻是不想我繼續留在老宅。

我詫異,大舅說這些事情他也是聽外婆說的,說我都是命中注定,有陰緣的,從下到大都帶著陰緣,要是命裏走的不好,稍有不慎就會喪命。

“你的命中會有大的劫難啊。”大舅歎息一聲,我擰著眉看他,不知這所謂的大劫難到底指的是什麽。

“媽為了幫你,可以說是煞費苦心,晗晗,你聽舅一句勸,舅跟別人不一樣,這條路你即便是害怕,也得走下去!”

棺人,

棺人,

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