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2、若無相欠

蕭默跪倒在墓前。

身後忽而多了一道聲音。

我的身子微微顫抖,轉身便看到容祈站在那兒,我擰眉:“你來這裏做什麽?”

“晗晗,你過來!”容祈輕聲說話,朝我招了招手。

我本以為隻有在玉藻複活的時候才會再見麵,沒想到今日在白染的衣冠塚前,能夠再見他。

此刻的容祈,與往日裏不太一樣,他臉上的神色尤其掙紮,我怔了一下,往前走了兩步,蕭默已然酩酊大醉,喃喃不知所言。

“有什麽話,在這裏說便好。”我低聲道,不敢去看他,這些多天來的思念,全然埋藏在心底。

大劫若是過不去,又豈能任由你我談論兒女情長。

我與容祈之間,最怕情深緣淺。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緊緊地攥在手裏。

“我……”容祈話說一半,卻是吞吞吐吐的樣子,從來很少見他會這樣,今兒倒不知吃錯什麽藥。

我抬眸,眼底慢慢變得堅毅起來,想要從他的手裏將手拔出來,可是他攥地太緊,我又如何能做得到。

他一用力,將我帶入他的懷中,死死地抱著我,下巴抵在我的頭上,言語蒼涼,帶了一絲哽咽:“晗晗,這些沒有你的日子,才讓我更加堅定,此生所求為何?”

“為何?”我追問,眼底淚水閃爍,哽咽著看他。

我不求旁的,也不是要阻攔他的前路,隻是你我之間,需要的是通透,哪怕沒有絕對的通透,也需要彼此的信任。

我從未猜忌過他,哪怕眼前所見的畫麵,全然斷了猜忌,哪怕我知道這一切都是他在演戲,可我的心底依舊難受的很。

容祈按照我的指示,將他母親重新接了回去,再也沒有能限製他腳步的勢力,都城的攻勢勢如破竹,緊閉的城門之下,經曆了一場場血洗,如今依舊動**不已,但是主動權慢慢地到了容祈的手裏。

冥王四處逃竄,如今已然不知去了何處。

這之於容祈,縱然是最好的消息,可是在他最平順的時候,卻選擇將冥界拱手相讓,浮曄稱帝,是為冥界第一任女王,她的母親與容祈的母親同出一族,最為親近之人,並非尊貴之人,他們聯手布了這場大戲。

這些事情是我慢慢得知,容祈終究不願意借助這些事情,來洗清在我心底的怨念,他隻是緊緊地摟住我,我能感受道他身子的顫抖,言語哽咽,他說他想我,說得渾身顫抖,他說再也不願意放開手,他說晗晗,原諒我好嗎?

我一怔,抬眸看他,我在搖頭,不要再說了,這樣的話,終我一生都再難承受得住。

“你的承諾,從來……”

“晗晗,我娘她想見見你。”

我身子顫抖,容祈的母親,他這一生難過去的坎,我倒是要看看她是怎麽樣的一個人。

我點頭,任由容祈帶我離開,像是想起什麽一樣,轉身再去看蕭默,總覺得他有些怪怪的。

容祈說不用管蕭默,這十裏八方的都是蕭城主的地盤,誰都不敢趁著這個時機過來挑事情的。

我跟著他離開,容祈皺眉:“你與蕭默,如今走的這麽近?”

我抬眸,對上他的視線,從始至終,容祈都不曾鬆開手,倒不是真的與蕭默走得太近,而隻是這些天,他幫我出謀劃策,辦了不少事情。

“我入納塔,借的就是臨淵之力,不過蕭默的確厲害,臨淵四鬼都能被他調用起來。”我喃喃。

容祈輕聲說,往後莫要與蕭默走得太近,我一怔,沒說話。

“他比你想象之中還要複雜,他的立場從不堅定。”

“可是他對白染的情,從始至終都是真地,專情一人,心裏再難容得下其他的人。”我低聲道。

容祈再度低了頭,他是介意之前做過的事情,他說對我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傷,便是這樣,往後的日子,慢慢地贖回。

我不與他說話,到了他的府邸,周圍的守備格外的嚴,我進府內,便看到了那個女人,並非第一次見,她嘴角始終掛著笑意,眼神親近地很,她見了我的第一麵,便激動地站了起來。

容祈的娘走過來,對著我就跪了下去。

“您這樣,是要折煞我啊。”我一慌,對著她又再度跪下去。

實在不明白這其中的套路。

容大娘的眼底全是淚水,她說對不起我,容大娘揮退容祈,說女人之間的談話,他聽不得。

我坐在一旁,恭敬而禮貌。

“金姑娘,之前的事情我多有聽說了,早前不知道你的存在,如今才知曉,咳咳咳。”容大娘說這話,便咳嗽起來。

她身子似乎不太好,眉目倒是柔和地很,她說是容祈對不起我,我搖頭,並沒有這些話,我們之間,彼此虧欠著,生生世世都難以說清楚,是誰虧欠了誰。

“您千萬別這麽說,我與容祈之間,到底情深緣淺。”

“都是因為我的緣故,他小的時候,就是因為我,備受欺淩,後來也是為了我,聽從容夫人的安排。孩子,恕我直言,你與他之間,斷然不能因為這些事情,而變得如陌生人一樣。”容大娘說著,手都在顫抖。

她眼底的真誠,我看在眼裏,可是我……終究難以過去心底地傷。

“此生若能相見,哪怕相欠也沒有關係,孩子,你聽我一言,試著原諒他。”容大娘道,我眼眶全濕,卻說不出話來。

我不敢在她的麵前許下什麽承諾,因為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往後的日子會變成什麽樣。

容大娘拍拍我的手:“若是容祈能得你這樣的媳婦,也是他此生修來的福氣,更是我的福氣。我想著有些事情若不說明白,怕生生耽擱了你們的姻緣。”

“不會的,不會的。您言重了,若真是有緣的話,我們也再難分開。”

“他與浮曄的一場戲,本不合規矩,浮曄的母親是我的表妹,與我同出一族,金姑娘,他們不可能的。”

我抬眸,看著容大娘,不知該作何言語。

我與容大娘一番談話,她倒是句句觸及我的心底,我本以為她亦是嚴謹的母親,卻不曾想這般溫柔,我從屋子裏出來,容祈一直守在門口,像個犯錯的孩子一樣。

“娘,她都對你說了什麽?”

我轉身,不去看他,挑眉:“關你什麽事兒,女人家的話,你摻和什麽。”

我往前麵走,容祈一把攔在我的前麵,他說如今都城戒嚴,沒有他我是出不去的,我頓住腳步:“你真以為我出不去?”

“晗晗,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留下來,留在我身邊好嗎?”容祈終究說出口,我的心徹底軟了,他緊緊地抓住了我的手。

他終於承認,是他舍不得我離開,可我始終不能鬆口,哪怕我的心裏,已經慢慢地原諒他。

如今我與他的立場,終究不對付。

“再讓我抱一會。:他低聲道,像是奢求一般。

我站在原地,像個雕塑一樣不動。

他將頭埋在我的脖頸處,能感覺到絲絲涼意。

“蕭默此人,來曆不明,占據一方為臨淵城主,你千萬小心一些,若是發覺他不對勁的話,就離開他。”容祈喃喃,我點頭,哽咽地將眼底的淚水擦幹。

我抬起頭來,依舊重申我那一句話,可我害怕自己會後悔,會失去與他相欠的機會。

我鬆開他的手:“玉藻複活在即,你也小心一些。”

我往前麵走去,感覺到來自身後炙熱的目光,我不敢回頭,害怕一回頭,便失去繼續前行的勇氣,我怕一回頭,就又化作那隻小小的衣服在他懷裏的小綿羊!

棺人,

棺人,

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