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畫魚骨

我被嚇傻了,是真的傻了,嘴巴張在那裏,半天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朝我伸出手來,冷峻的臉上帶了一絲柔和,目光炯炯地看著我:“乖,過來。”

身體不受控製地往前麵去,明明腿軟地不行,心裏也怕的要死,可是他就是有那麽一種魔力,讓我不由自主地靠了過去。

他一把將我擁在懷中,冷冽的氣息,好像是冰箱一樣,凍得我瑟瑟發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害怕。

地上躺著兩具屍體,還有我那被嚇暈過去的公公,以及早就逃之夭夭的王半仙,他就那樣抱著我,我僵硬地在他的懷中,不敢動彈,我怕萬一惹了他不高興,一下就把我送上西天,說實話,我的心裏極度恐懼,因為我發現,他根本不是人!

我們兩人都不說話,等到我呼吸平穩之後,他貌似寵溺地摸摸我的頭,不知從哪裏找來的串珠,一把套在我的手上,深紫色的珠子散發著鬼魅的氣息。

他說讓我等他回來,我驀地怔了一下,直到他的身影消失,我都沒有反應過來。

門外篤篤篤地敲門聲,我聽到有人說,幹脆直接撞進去吧,很熟悉的聲音,我一下濕了眼眶。

等男閨蜜帶著警察蜀黍來的時候,他們都被嚇壞了,警察蜀黍例行想要問我話,可是我喉嚨之間酸澀難耐,努力張嘴卻怎麽都說不出話來,他們沒辦法,隻能先將我帶句子裏去,畢竟這裏剛剛發生了多起命案,而我則是在場唯一一個清醒的人,除了我的公公。

警車上,江蘺牢牢抓著我的手,滿是擔心:“瞧瞧這小手一點溫度都沒有,我說晗晗到底出了什麽事情,得把我急死不是,唉,造孽啊,這一家子居心撥測,我早就看出不是好東西了。”

江蘺是我的男閨蜜,從大一開始,我倆關係都特別好,可能處於閨蜜的本能,從得知我要嫁給葉澤開始,他就覺得玄乎。

被他這麽一說,我也發現自己渾身冰涼,就跟死人沒兩樣,驀地想起那個男人,他長得很好看,就像是畫中被雕琢過得男人一樣,棱角分明的五官、高挺的鼻梁、性感的嘴唇,可惜他不是人……

我想得入神,驀地打了個冷顫,江蘺一把將我抱在懷中,嘮叨道:“真是作死了,好端端地一個婚禮,我就說要留下來陪你,誰知道你那婆婆硬是把我們趕走了,還說什麽你身體不好,需要休息,去他的大西瓜,敢情就想欺負你不是……”

江蘺是肯定偏幫我的,他自言自語說了半天,前邊兒的警察蜀黍抬眸看了他一眼,便任由他繼續,也沒有說什麽。

我們被帶到局子裏,例行公事,可我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案發現場本就詭異地很,婆婆身上的傷口並不是人為的,加上葉澤離奇死亡,我總不能張口說凶手是鬼,誰會信呢?

“目前法醫初步判斷,並未得出死亡原因,她現在又不能說話,隻能等葉海醒了再說。這次案件上頭十分重視,江先生,你想帶走她怕是不行。”那警察蜀黍進來,對江蘺說。

江蘺皺了眉頭:“你打算讓她在你局子裏呆著?”

警察蜀黍點頭,說目前我的嫌疑最大,局子暫且不會放人,讓我先在這裏待著。

“她這個樣子明顯是受驚過度,要是再在你這裏待著,肯定也說不出什麽來的。”江蘺說道,一副跟警察蜀黍很熟的樣子。

“這些我會做安排的,這個案子真的很棘手,死者的傷口你也看到了,觸目驚心,凶手下手實在是狠……”

之後的談話,我也沒太聽得清楚,隻知道江蘺說他會留下來陪我,好端端的喜事變成了喪事,這是誰都不願意看到的結果,江蘺拍拍我的手,讓我先放鬆。

我皺著眉頭,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阿狸,我渴。”

“姑奶奶,你終於舍得說話了,別急,你先好好回憶回憶凶手到底是誰……”

我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當時的情況太過複雜,我沉默了半天,抬眸看著江蘺,我問他:“阿狸,你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

哐當——

杯子掉落在地,江蘺的手明顯顫抖了一下,他麵上沒了血色,揮揮手:“怎麽可能啊,晗晗,你是受驚了。”

我就說沒人會信,便是摯友也不會相信的,江蘺隨意交代了幾句話,說什麽有要緊事得過去一趟,晚上在過來陪我,我機械般點點頭,我隻怕他們把我當成瘋子。

我呆呆地坐在局子裏,屋子外麵人來人往,屋子裏麵安靜地要死,我就是像被世人遺忘的孩子一樣,坐在安靜的角落裏。

直到門被打開,我看到我媽慌忙走進來,那一刻終於忍不住了,哇——地一聲哭了出來,說實話,從來沒有覺得這麽委屈過,我本想我媽會抱著我,讓我哭個夠。

但是從她身後走出來一個人,是我的外祖母,她常年住在老家根本不會出門,就連昨天我出嫁,外祖母都沒有來,怎麽偏偏這個時候會出現。

外祖母沉著一張臉,走過來,皺著眉頭看我,滿是皺紋的臉,異常的嚴肅。

誰夠沒有說話,任由外祖母查看,她歎了口氣,說了一句孽緣啊,她說我惹上不幹淨的東西了。

我媽急得很,問道:“媽,那現在怎麽辦,我們家就晗晗這一個獨女,要真惹了不幹淨的東西,您有辦法?”

“你沒聽到之前那條子說的,兩具屍體,死相極其慘烈,怕是惹上厲鬼了,我先看看有沒有法子,晗晗的體質本就特殊,誰讓你不小心著給她相門好的親事,那葉家怎麽可能庇佑地了晗晗。”外祖母訓斥了我媽一頓,我在一旁說不出話來。

從小到大,外祖母在我眼裏都是板著一張臉,極其嚴肅的,我們之間從沒有什麽天倫之樂,反而從小被教導著很多禁忌,所以我不太喜歡回老家,總覺得不夠自由,而外祖母每次都用一個借口來搪塞我,她說我是陰時陰曆出生,極其容易招鬼。

“這不是你之前說的,晗晗今年要是嫁不出去……”

“閉嘴!給我在外麵待著,可別引來條子。”外祖母訓斥道,我媽老老實實地到門外去,其實不用這樣,我現在差不多就跟一個被遺忘的人一樣,不過外祖母說什麽以防萬一,這都是祖傳的手段。

外祖母從破布袋裏掏出塊黑炭還有少許朱砂,她看了我一眼,也不說話,神情依舊很嚴肅,外祖母手裏的土方法很多,在老家是出了名的,以前村東頭的李二白日撞鬼,在西山水庫那裏兜圈子回不來,也是她去了才將人領了回來。

老家人多少有些迷信,偏偏都是信急了我外祖母。

唯獨我從小不願意信這個,這件事情還得從我小時候說起,那次我和村子裏的小夥伴丁子一起偷了祠堂的祭品,我記得很清楚,一塊大肉和兩個蘋果,偷了之後我們躲到小溪邊打算把那肉烤烤在吃,誰知道那一次我和丁子差點溺水身亡,舅舅趕過來把我從水裏撈出來,那會兒差點被水淹死。

但我外祖母上來就給我一巴掌,之後便在祠堂跪了一晚上,說是我開罪祖宗,愣是讓我在祠堂裏跪了一天一夜,之後我發高燒一直燒了一星期,才算是保住命,不過丁子就沒那麽好運了,她在三天之後就死了,從那之後,村子裏的人說我是不祥之人,也再難有人跟我一起玩。

幸好後來我爸帶著我媽離開了老家,這麽多年來,我一直不願意回去,大概心裏也是有心結的。

我看著外祖母在我麵前畫魚骨,用黑炭畫出一個魚的骨架,一筆筆畫的很慢,這個土方法專門治被嚇壞的人,我盯著外祖母的手入了神,直到她把朱砂點在我眉間,我才稍稍回過神來。

外祖母一把將我的手翻過來,看到我手腕上的黑線,她嚇得差點跌倒在地。

棺人,

棺人,

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