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一縷幽魂

?先天火蟲早就生出了反心,一直隱忍到今日,到了此刻。終於爆發出來了。

最令人氣憤的是,先天火蟲這些話完全就是我平時不爽叫出來的話,要麽是我影響了先天蟲,要麽是它影響了我。

我厲聲喝道:“狗東西,快住手,敢動蚩尤大帝,你找不痛快了,我還想過饒你一條性命的!”

我起身去救,卻發現看起來隻是三五米的距離,一下子卻跳不過去了。蚩尤大帝坐在木車上,行動並不便利。幾乎是躲不開先天蟲的撲殺。

“不要!”我大聲地叫。“先天蟲,它是你的主人啊。”縱匠助技。

“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麽要控製我,你已經死了,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啊。”先天蟲完全失去了固有的敬畏,跳起來之後,整個身子發生變化,變幻出烏黑的長身子,嘴巴張開很大,出現了一排密密麻麻的黑色牙齒,嘴巴裏麵還能夠看到燒動的火花。

身邊的仆人連忙將木車往後一拉,跛腳從後麵衝了上來,單腳跳起。一腳踢向先天蟲的大嘴巴。

我第一次看清楚那仆人的模樣,和師父麻烈雲有八九分相似,幾乎就是一個人。我失聲叫喊:“師父!”

仆人一腳踢開了先天蟲的嘴巴上,先天蟲往後退後了兩步,又重新張開了血盆大口,重新扭動身子撲了上來。張開嘴巴,將那仆人給吞了下去。

我眼前一蒙,之前多次夢到師父被先天蟲的血盆大口吃掉了。莫非就這樣的場景。

我完全憤怒了,腳下用力,拚出了所有的力氣衝上前,黑木杖抬了起來,照著先天蟲的腦袋打了下去,大聲叫道:“把師父還給我,快還給我。”

師父和小蛇是我的逆鱗,誰要動他們我就要找他們拚命。

先天蟲吞下仆人之後,嘴巴不能馬上合攏,反而把速度降慢了,半邊身子露給了我。我毫不留情,黑木杖密如雨滴,直接打了上去。這黑木杖乃是先天火蟲的克星,每打一棍,九幽寒氣就散去一些。

一頓棍棒下去,先天火蟲當即被打得夠嗆,將那仆人吐了出來。先天蟲打趴在地上,吐出那仆人後,在地上一滾,黑色身子一彈,隨即轉身過來,勾起了上半身,一張血盆大口朝我咬來,嘴巴裏麵還冒著紅色額的火焰。

我往旁邊躲閃,閃過了先天蟲,身子差點摔倒在地上,手中的黑木杖揮動,並沒有打中先天蟲,反而被他逼得更近了。

“把黑木杖插入它的嘴裏麵去!”蚩尤大帝冷靜地說。

這倒是個好辦法,我故意露出一個破綻,等先天蟲靠近,嘴巴大張的時候,直接將黑木杖插入它的血盆大口裏麵。

先天蟲再厲害,也不能將黑木杖給吃掉,身上的九幽寒氣飛快地散失,咕嚕咕嚕地叫著,在地上打滾。我快步追了上去,一腳踩在先天蟲的脖子,將黑木杖抽了出去,操在手裏麵,不管是三七二十一下,還是九九八十一下,一頓猛打,打到我手臂乏力為止。

先天蟲由怪異的蟲形再一次變成了可憐的人樣,全身都被我打腫了,沒有了一絲活力,這個樣子,打得它媽都不認識了。

“蕭關,我錯了,我錯了,看在我救過你幾次的份上,請你繞過我這條性命吧,從此之後,我再也不敢反你,我可以發下宏願毒誓……”先天蟲痛心疾首地說,表示十分後悔。

我看了一眼蚩尤大帝,他示意我停手。我照著先天蟲腦袋敲了一棍,說:“這個世上,不管是有形的蟲子,還是沒有形狀的蟲子,都要怕我蟲王蕭關。”

“是……是,我錯了。”先天蟲老老實實地說,再也不敢反駁了。

我從先天蟲身上下來,走到了蚩尤大帝麵前。

蚩尤大帝說:“蕭關,去吧。我隻能幫你這麽些了,路還是要你自己走的,我幫你……其實我沒有告訴你,我隻是蚩尤大帝的一縷帝魂罷了!”

我早就看出跟著我的蚩尤大帝隻是一縷帝魂。

我看著眼前的蚩尤大帝,問:“那您到底是什麽時候,藏在我的身體裏麵的。我已經忘記什麽時候第一次夢到你的啊。”

蚩尤大帝說:“蚩尤帝魂照苗疆!這不是一句假話。你來到苗疆後,我就看出了你的不一樣,可以成為苗疆的的蟲王。準確地說,我是在青崖峒我就看上你了,那夜大雪紛飛,我看到了你的模樣,知道我看到了希望。所以蠱神麻二去茶花峒殺你的時候,我讓土狗救下了你,不然你早就死了。還有,當年,郭天劫在苗疆找我的魂魄找了多年,都沒有找到,其實我是藏了起來。”

我點點頭,心中暗想,巫女的確是講過,百年前,郭天劫的確是在整個苗疆尋找帝魂,卻一直沒有找到。看著眼前蚩尤大帝,人不人鬼不鬼,他雖是帝魂,但是千年來的漂泊,已和一般的遊魂野鬼並無區別,這漂泊等待的過程必是充滿了艱辛,飽經了滄桑,吃盡了苦頭,他帝魂不散,唯一放心的不下的乃是黑煞持續黑化,誤解了他的意願。

我想,我一定讓他等了很久了!

“你背後的仆人又是什麽人,是我師父嗎,我認識他嗎?”我又問道。

“我死後,後世的釋教提到因も緣も果も報,大概可以解釋這一切。他一直對我尊敬,死後有一絲魂魄跟著我,也算是他的造化了。蕭關,他就是麻烈雲的一絲魂魄,在華山之上跟上我的。不過他不認得你,不記得你了。”蚩尤大帝想了一會,才告訴我的真相。

釋教就是佛教,蚩尤死後多年,佛教才傳入九州中原。

我強烈地控製自己的情感,看著眼前仆人,他被先天蟲咬了一頓,身上的衣服已經破了,看起來精神也沒有那麽好,那雙眼睛和我對視了一眼,好像什麽都沒有看出來。

我嘴巴翕動了兩下,眼睛不由地濕潤了,喊道:“師父,你老人家原來一直跟著我,你……你還好嗎?關關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你,盼著有一天我和你一起回故鄉小鎮。家沒有了可以再蓋,沒錢吃飯我就去賺錢,不喝醬油湯,要吃排骨湯。對了,我要娶一個女孩,她叫小蛇。等我出去了,不,等我們一起出去了。我就帶她來見你,讓她給你敬茶。師父,你聽到了嗎?”

我說了很多話,但是那仆人隻是眨動眼睛,卻不能說一句話,好像認出了我,又好像沒有認出我一般。

這種感覺,如刀割!

蚩尤大帝說:“我心願一了,帝魂自然徹底散去,再也不會管人間的事情。麻烈雲跟著我的魂魄,也會安然散去,重入輪回之門,這一點你不用擔心。好了,蕭關,去吧。該怎麽做就怎麽做吧。你師父已經死了,不會再幫你。你在師父的陰影下,走了很長的一段路。他的整個智謀整個布局,已經確保你活了這麽長時間,剩下的最後一段最為艱難,隻能你自己去走了。最後的一扇蟲門就在你後麵……”

我猛地點點頭,撲通一聲跪在了仆人麵前,跪在師父那一縷魂魄麵前,腦袋用力磕在地麵上,一連磕了九個響頭,心中千言萬語,卻不能再說了,隨即起身一躍而起,轉身朝著背後的石門。

我從來沒有此刻般堅決。

從我背後,傳來一聲淡淡而熟悉的叫喊:“關……關關……”

我咬著牙,沒有再回頭。思緒飛動,無法控製。

那天,我獨坐在家門口,等你的歸來,你卻走向了死亡,隻為了我好好地活著?那年秋天,我離開了故鄉,去尋找你的身影,坐豬仔車走廬山去茶花峒,你卻在華山上為我養蟲?今日我轉身,將那門打開,隻求你的魂魄早日安息。

師父,我愛你。

我淚流滿麵,卻沒有再回頭。

直到車輪聲越來越遠,我再回頭看了一眼,朦朧的光影中,卻沒有師父的影子。

我苦笑一聲:“麻烈雲,我終究是沒有找到你,把你帶回家了。”

先天蟲被完全打得服氣了,躺在地上,大口地出氣,我看著它,這個陪伴我的“奇怪”夥伴,也要結束蟲生了!

我再次轉身走了兩步,最後在我麵前出現了那扇巨大的蟲門,壯麗的石門比我見到黑蛇潭蟲門和風陵渡蟲門還要瑰麗,還有磅礴。

蟲門兩扇門一半雕刻著奇花異草,上麵還有龍魂花的圖案?一半雕刻著怪蟲猛蟲,有十二生肖,還有先天蟲的影子,旁邊還有一隻怪異的小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