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濤的一句話仿佛炸彈,將審訊室外炸開了鍋。所有人都被這個消息震得瞪大了眼睛,剛剛因破案而帶來的興奮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沈嚴抬腳就想往審訊室裏走,程晉鬆卻一把抓住他:“別著急,先看看肖局怎麽說。”

肖長河也是有經驗的老警察,聽到陶濤的說法後,他並沒有流露出過度的驚訝,而是說:“恐怖行動?我怎麽相信你說的是真的?”

“肖局長,相信您也知道,我是‘自由東方’的實際管理者,在‘自由東方’上,每天都有數以萬計的討論是關於如何實施犯罪和恐怖活動的,您覺得我的消息會不會可靠呢?”

“但問題是網上吹牛的人永遠比說真話的人多。你怎麽能確定他們說的是真的呢?”肖長河並不上套。

“肖局長,您這是在使用激將法嗎?”陶濤微笑著問。肖長河也淡淡一笑:“你想跟我談條件,就必須得有點誠意,讓我能相信你所說的是真的,否則我憑什麽和你談條件呢?”

“好,你說的有道理。”陶濤瞥向肖長河的左手腕,“現在是幾點鍾?”

“11點50。”

“那我就給你們5個小時的時間。”陶濤開口,“將我交給韓國大使館,我便告訴你們行動的全部。過了這個時間,恐怕一切就太遲了……”

肖長河走出審訊室,所有人都立刻圍了上去,程晉鬆最先開口:“按照陶濤所說,恐怖行動的時間大概是下午17點。現在是10:50,我們大概還有6個小時的時間。”

肖長河點點頭——剛剛在陶濤向他詢問時間的時候,他故意將時間說快了一個小時,這樣便為大家多爭取了一個小時的時間。不過,就算這樣,時間依然很緊迫。肖長河看向沈嚴:“沈嚴,你覺得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們在H市第一次審訊他的時候,他就說要找領導。”沈嚴思索片刻才開口,“那時候我就覺得他似乎不是隨便提的要求。而且陶濤知道我們中國警方在調查他,他這時候冒險潛入中國境內,我覺得以他的謹慎來說,很可能會留有後手。”

肖長河的眉頭皺了起來。他又看向其他人:“你們覺得呢?”

“之前沈皓已經把陶濤電腦中的東西都看了一遍,”程晉鬆開口,“在他的電腦中確實存儲了很多殺手、雇傭軍及各個地方的犯罪集團的信息,但是並沒有看到有哪些具體的犯罪計劃。不過他‘自由東方’的暗網賬號我們確實還沒有破解出來,所以他在暗網上都做了些什麽,我們現在還無法掌握。”

肖長河眉頭皺了起來,他思索一會兒,又問:“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的話,6個小時的時間,你們有多大的把握能撬開他的嘴?”

沒有人回答。陶濤這個人實在太狡猾了,他做事謹慎周密,很少留下馬腳,尤其時間又如此緊迫,沒有人敢打這樣的包票。

肖長河也清楚眾人的難處,他頓了一下說:“現在這樣的情況,我也必須要向上麵匯報。但是我相信你們也明白,這件事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我們弄清楚這次恐怖行動的計劃,並且成功阻止它。否則,一旦我們答應了陶濤的條件,把他交給了韓國警方,你們之前的努力很可能就都白費了。”

其實這一點不用肖長河說,所有人都明白。陶濤之所以這麽希望將自己交給韓國警方,是因為他很清楚,一旦在中國被審判,他將必死無疑;但如果他能回到韓國,則可能會有一絲生機,畢竟陶濤在韓國境內並沒有犯下殺人這樣的重罪,再加上他在暗網中獲得的信息與金錢,很有可能會和韓國警方達成一定的交易,從而保住自己的性命。而如果那樣,就意味著刑偵隊所有人大半年的心血——甚至是再之前王局等老一輩警員20年的努力——都將付之東流……

“肖局,”這時,沈嚴再次開口,“我們一定會竭盡全力查清楚他所說的這場恐怖行動的。”

“好。”

肖長河點點頭,而後先行離開,而在他出門後,沈嚴臉色嚴肅地開口:“召集所有人,立刻開會。”

會議室。

“相信大家都明白現在的情況,”沈嚴麵色嚴肅地開口,“我們現在隻有6個小時的時間,必須要在這6個小時中搞清楚陶濤所說的恐怖行動到底是什麽,並且阻止它。剛剛我已經和H市馬隊通過電話,馬隊也已得知了情況。鑒於陶濤來到中國後主要是在H市活動,恐怖行動的目標也很可能是在H市,但我們並不能因為這樣就掉以輕心。”說著他看向程晉鬆,“法證重點調查陶濤的電腦,尤其是那些他熟悉的犯罪分子,列出一個清單交給海關,查一查有誰最近到了國內。至於重案這邊,我們要想辦法撬開陶濤的嘴。一會兒所有人分組輪流對陶濤進行提審,能獲取多一份信息,我們就可能多一點機會。”

“好。”所有人一起點頭。

“同誌們,”沈嚴最後總結,“為了抓到這個凶手,王局他們努力了20年,而我們也花了大半年的時間,曆經好幾次失敗,才將他按在了這裏。如果這一仗我們打輸了,不僅之前我們都有人的心血都白費了,更可怕的是,我們還會將無辜的民眾置於危險之中。所以,無論是為了身後的老百姓還是我們自己,我們都必須要打贏這一仗——大家明白嗎?!”

“明白!”所有人高聲回答。

“好,大家加油!”

在沈嚴帶領眾人開會的同時,肖局也將情況匯報給了省市領導。省市領導非常重視,國安局的胡局長親自帶隊來到了市公安局。

“嫌疑人現在交代了多少?”胡局見到沈嚴第一句便問道,“時間、地點、人數、範圍,我們能確定哪些?”

“他隻聲稱時間大概在6小時後,其他的一概沒有說。”沈嚴回答,“而且,我們目前也無法確定他所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這個好辦,我們帶了測謊儀過來。”胡局說著看向肖長河,後者點了點頭:“嫌疑人就在審訊區,現在就可以過去。”

讓沈嚴沒想到的是,國安方麵派出的測謊專家居然是夏楠。兩人見麵雖談不上分外眼紅,但卻也少了一般得寒暄交流。夏楠一言不發地與搭檔一起安裝好了全部設備,而後對沈嚴開口:“沈隊長,不是我信不過你,不過測謊這方麵我和我搭檔配合會更默契一些……”

“沒關係,我明白。”

夏楠點點頭,和搭檔一起走進審訊室。沈嚴則和肖局、胡局一起在外麵的觀察室裏觀看審訊。

見到警方拿出了測謊儀,陶濤表情先是有些意外,繼而露出一絲了然的笑容。他看向門旁的單麵玻璃,仿佛是想看到玻璃後的沈嚴此刻的表情。

屋內,審訊很快開始。

“姓名。”

陶濤沒有開口。

“姓名。”又問了一遍。

陶濤依舊沒有開口。

見對方不開口,夏楠似乎也沒有意外,她換了一種問法:“你是叫陶濤,對吧?”

……

“你現在持有的是中國國籍,對嗎?”

……

夏楠一連問了陶濤幾個問題,陶濤從頭到尾都沒有回答,隻是注視著單向玻璃的方向,微微挑著嘴角,顯得相當好整以暇。然而與之形成對比的是夏楠這邊,從提問開始,負責盯著電子屏的夏楠的搭檔表情便不是很好,就在剛剛,他低聲對夏楠耳語了幾句,而後夏楠的表情也變得十分嚴肅。任誰都看得出,測謊的效果並不理想。

“這個陶濤接受過測謊訓練嗎?”胡局問沈嚴。沈嚴搖搖頭:“不清楚。”

胡局的表情瞬間也變得愈發嚴肅。測謊儀測謊依據的是人在不同狀態下的心率變化,這種方法並不是百分百靈驗,受過相關訓練的人完全可以通過調整心率、改變基準線等方法欺騙測謊儀。而從夏楠兩人的表情來看,陶濤顯然有這方麵的經驗。

“警官,我們還是省省這些無聊的遊戲吧。”就在這時,審訊室中的陶濤開口,他看著牆上的單麵玻璃,微笑著說,“沈嚴警官就在那邊吧?這樣,你讓他進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沈嚴。沈嚴目光平靜,他看向兩位局長:“肖局,胡局,我進去一下。”

肖局和胡局交換了一下目光,而後點點頭:“好。”

沈嚴走進審訊室。陶濤見到他出現,滿意地挑了挑嘴角。他看著沈嚴,微笑著說:“沈警官,敢不敢陪我玩個遊戲?”

“什麽遊戲?”

“你跟我一樣戴上這東西,我們倆互相提問,所有的問題隻能是yes or no——也就是要用是或不是來回答。隻要你回答我的是真話,我就同樣也誠實地回答你的問題——我給你五次機會,怎麽樣?”

“好。”沈嚴毫不猶豫地答應。

“痛快。”陶濤笑意大了幾分。他瞥了眼夏楠,示意沈嚴去戴上裝備。

沈嚴走向夏楠,後者眉頭緊皺,低聲對沈嚴警告:“沈隊長,你……”

“時間緊迫,這是最快的辦法。”沈嚴低聲說,而後伸出胳膊,示意夏楠給自己纏上監測。

夏楠憂慮地看了眼牆上的單向玻璃,然而那邊卻沒有任何動靜,看來兩位領導也默認了沈嚴的做法。夏楠咬咬牙,隻得給沈嚴也纏上了檢測。

兩人麵對麵坐定,測謊儀的顯示屏正放在兩人中間。陶濤微笑開口:“沈隊長,為了確保準確,咱們先熱熱身:你是沈嚴嗎?”

“是。”沈嚴回答。

監控儀上劃出一道線,這是沈嚴說真話時的基準心率。

另一邊,沈嚴也開口:“你說的恐怖行動,是不是真的?”

“No no no,沈隊長,你這是搶跑。”陶濤笑著搖搖頭,“不過我可以給你一次機會——是。”

屏幕上出現的是與沈嚴數據接近的一條線——陶濤說的也是真話。

“那我們再來撒個謊——你會放了我嗎?”

“會。”沈嚴開口。顯示器上的數值瞬間飆高。陶濤“哈哈”笑出聲,而後回答:“我相信你們會成功。”

陶濤的數值也瞬間提升了一截——他的說謊基準線也已確定。

陶濤對這個結果似乎很滿意,於是他微笑對沈嚴說:“那麽沈隊長,我們的遊戲就正式開始……”